“别紧张,我就是问问,又不会因为你不肯轻易放下芥蒂就强迫性的对你做些什么。”
这不是他的风格。
顾知笑着往旁边撤让了一步,在江遇因为这句调笑的话恼羞成怒前抬手,恰到好处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这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补习资料?”
他不怎么满意的问了一句,垂下眸光认真的翻了翻手里刚拿到的那几套理综试卷习题册。
继而不认可的摇了摇头。
“用处不大。”
顾知把那叠试卷和习题册非常快速的挑着翻看了一遍,€€白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只在那七八套题里挑出了一套他觉得还算能有用的。
“除了这个,”他把剩下的都搁到了江遇斜后方的桌子上,扬着手里的那套在江遇眼前晃了晃,“剩下的都是白刷。”
说完也不等江遇说话,就转身从自己的床上取了一叠像是特意给其准备的另外一套笔记和练习题,连着刚才手上拿着的那本一起转身递回给了江遇。
“这是我昨天晚上顺手帮你弄好的,”他语气诚恳的说,“就当是为了展现我对之前口出狂言无意间冒犯到你,和现在只想摒弃前嫌的跟你交个朋友的歉意和诚意?”
江遇先是没接€€€€出于同样也曾作为强者被别人仰视过的骄傲和自尊,他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来自对手的馈赠。
但顾知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就那么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的一直递着。
此时正值下午,快到日落时分,江遇他们这栋宿舍的朝向正好能感受到烈日西斜后,夕阳从门外的阳台一路被墙柱和窗台切割,顺着半开的门缝投落进来的一点儿余晖。
江遇抱着猫还微微后仰的斜抵着桌沿,一只脚的膝盖微弯,脚尖本能的朝后轻点着地面。
身后是摆满了书和各种小物件的整齐书桌,上面还有一只毛羽碧翠的黄颈鹦鹉安静而又好奇的偏头站着。
窗台和门框把投落进宿舍的余晖分割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几何形,金灿灿的落在直挡在半路和江遇相对而立的顾知身上。
给对面的人整个侧面都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微光。
剩下的,才擦着桌椅和人形的轮廓,斜拉到了一侧的床脚。
江遇说不清那个时候看见顾知诚恳又执着的把那些东西捧在手里,非要递给自己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在那一瞬间,失神的握着怀里的猫爪,恍惚的在记忆深处被导引出来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模模糊糊的记起来,在很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在逗弄或是惹毛完他之后,就一脸诚恳的捧着些他喜欢或是对他有用的东西,讨好又固执站在他的面前,歪着头哄似的温声细语的给他道歉。
每次都一定要死皮赖脸的,哄得他接下那些东西,抿着唇一遍又一遍的点头,反复的确认了他是真的不生气了,还是愿意不计前嫌的和他玩,就像以前一样才算完。
只是在最后一次闹矛盾时,他还没来得及被哄好,就已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跟对方猝不及防的天人永隔。
那些被刻意封存了许多年的记忆被勾起来得太突然,当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原谅又太令人遗憾,以致于江遇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因着对当年的那份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腾出一只手把顾知手里的那些东西给接过来了。
转眼就看见面前的人已经在若无其事的低头逗猫的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一个钓鱼小技巧:惹生气不要脸的使劲缠着哄就是了,划重点,不要脸。
PS:猫比鱼难哄QAQ。
第37章 晋江原创首发
[所以, ]微信聊天框里,大吱听完了他的吐槽, 好整以暇的打着字问, [你们这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
江遇快速的打了一个问号。
[他想得美!]江遇说,[就是想着反正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整天忙着跟他置气也挺累的, 所以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 不计较他先前在背后放的那些厥词了而已,至于冰释, 还早得很呢。]
大吱就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
江遇:[……]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大吱一说到这种类似的话他就总是会下意识的开始自省,生怕还没见面,自己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聊天框里删删打打了好半晌,才欲盖弥彰的往回找补了一句:[……又不记你的。]
[是吗?]大吱明显是存心要逗他一下,又故作不信的说,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记我的?]
在江遇还在打字的间隙里, 还特地追补了两句。
[毕竟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万一我也不小心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或事情, 触怒到你了呢。]
也许是多年以来的美化滤镜存在的缘故,江遇并不认为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特别令自己不高兴的事情, 就算将来万一真的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也觉得对方肯定都会是无意的,因而并没有太把他的话当真。
[那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跟别人又不一样。]
大吱那边没立刻回。
倒是江遇的下床忽然传来了一点儿轻微的动静。
下午的事情过后, 江遇和顾知勉强算是和平共处了一阵。
并肩坐在书桌边一个看书刷题, 一个逗猫逗鸟,时不时给旁边的人看似不经意的提点两句。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过,顾知才像是生物钟忽然响起来了似的,打着呵欠起身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就早早的上了床。
在江遇熄灯后,收了东西往床上爬的时候,就看见他不知道是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还是白天太累缘故,已经侧身面朝着墙壁的方向睡着了。
就连林黯不知道才从哪里回来的时候都没有把他惊醒。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过,整个宿舍区都早已经熄完了灯,月光从半开的窗户和阳台门上斜照进来,给地面铺上了一小片银白。
宿舍里安静得要命,稍微有一点点的动静都会显得格外的清晰。
江遇下意识的把手机按在胸口,在黑暗中尽可能轻的转过身,看着顾知借着手机的微弱光芒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的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回了床边似是迷迷糊糊的一趟,就完全不动了。
江遇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屏幕露出来。
大吱的消息已经回了过来。
[哪儿不一样?]他问。
“……”
江遇被问懵了。
刚才说他不一样的时候只是他为了说服对方相信自己所作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现在被他非得这么上纲上线的好像非得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的一问,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哪儿不一样,对方又比别人特殊在什么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想出了一个理由,敷衍搪塞着说:[认识得比他们久,也是朋友。]
[那他们呢,他们就没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吗?]大吱说。
这个“他们”,明显是特指的顾知。
[这不一样,]江遇不知道要怎么给他解释,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就像孟霄和裴苯,他们也是不一样的。]
就算他跟顾知之后能够真的摒弃前嫌成为什么所谓的普通朋友,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
不过大吱很聪明,没过一会儿就简单直白的回过来说,[所以你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我在你这里算是有特权的?]
江遇点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顿了顿,最后还是回了一个:[嗯。]
[那我明白了,]大吱非常老干部的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是说我是我,因为是先对你好的,所以才拥有了特权,就算以后对你有不好的地方,也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原谅,但他们是最初就对你不好的,所以就算是以后成为了朋友,也不可能会达到我现在的程度,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
江遇没反驳。
但顿了顿,又还是说:[也不能太不好。]
[嗯?]
顾知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问:[是说我以后就算不小心对你不好,也不能太不好的意思吗?]
江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点完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只好又打字说:[是的。]
[那如果最初对你不好的人,后来又对你很好很好呢,]大吱又看似无意的问,[那你会慢慢的忘掉他的不好,然后跟他变得像跟我一样好吗?]
江遇忽然抿紧了唇。
说实话,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些年他所遇到的人里,不是像裴苯和孟霄这样,从一开始就因为某些互相帮助过的情分就成为了关系还不错的好友的人,就是像莫羡渔和别的人他们那样,从一开始就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偏见和不喜欢。
就一直都是这么两个极端,好的就还挺好,不好的也就越来越不好。
最多也就是怀揣着别的目的对他好那么一下下,然后在收到冷漠和疏淡的回应时就算了。
从来没有人像大吱刚才说的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好,然后又慢慢的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对开始对他很好很好。
所以他给不出答案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特别诚实的回他说:[我不知道。]
[也是,]大吱倒是也没再追问,只是说:[没遇到过的事情,估计你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然后话音一转,估计是正好看了一眼时间,又换了一个问题:[都这么晚了,你还不打算睡?]
没等江遇回话,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明天没课么?]
[有。]江遇说。
[那你还不睡?]
江遇没立刻回答,只是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边缘,想着抬眼看着在自己脑袋边早已经蜷成了一团,正无意识的拿尾巴扫着他额头的猫。
[宿舍里没灯。]
过了好半晌,他才含糊不清的回了这么一句。
[?]
大吱明显没立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问:[你认床?]
[不是。]江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