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立业问向他难道有办法把鬼魂招来时,姜溏恨不得逃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极度羞耻之下眼角都湿润了。
虽然没有真的丢脸到哭出来,但一开口带着哭腔的声音肯定是被其他人听见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姜溏看上去镇定,心里却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搬家的事情了。
一想到未来会无数次在进出门的时候撞见王立业,姜溏就...
想逃,很想逃...
两个人说话之际,王立业就拿着东西走了出来,那是一双很小的婴儿鞋,是蓝色的,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没有穿过。
姜溏看见这双婴儿鞋一愣,“你们之间有个小孩?”
因为这个房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有孩子的家庭,除了被王立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双婴儿鞋以外,一点婴儿用品都没有。
王立业勉强笑了笑,颇为苦涩的说道:“以前,秋秋她怀过一个孩子。”
“然后...”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看他的表情,姜溏体贴的没有追问。
王立业将这双蓝色的婴儿小鞋子递到简元白手上,“除了这个还需要什么吗?”
“一点你的血。”
简元白说着,手在面前轻轻一划,他分明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王立业却嘶的倒吸了一口气。
一滴血从王立业的手指上滴落,被简元白用婴儿鞋接住,而看到这一切的王立业心里惊骇,翻转过手来,却没能在手指上找到一点新增的伤口。
只有丁天师取血的时候,在他手上留下的口子,而那道小口已经有些微微愈合了,不像是刚刚被再一次挤出血的样子。
王立业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转着看,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简元白,一时间有些恍惚刚刚那一幕真的有发生过吗?
简元白拿着那双婴儿鞋,在三个人六双眼睛之下,像是什么都没做,就放在了桌上,然后盯着婴儿鞋发呆。
丁天师看他什么也没做,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往婴儿鞋上滴上两滴血,那个女鬼就会过来了吧。”
见简元白不说话,丁天师顿时就忘了那一眼带给他的恐惧感,在一旁不停嘲弄着:
“门外汉就是门外汉,在这里不懂装懂。”
“要是能随随便便给鬼魂生前喜欢的东西滴上两滴血,那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找来一只鬼了。”
“看见别人滴血你也滴血,有些人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我劝...”
突然,一道凄厉的哭声响在了整个房间,一道黑影从门口逐步逼近,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丁天师的话戛然而止。
刚刚说过的每一句,都仿佛变成了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简元白这才慢悠悠的抬头看他,嗤笑一声:“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丁天师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嘴上说着不可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鬼影越发逼近。
她低垂着头,枯草一般的头发挡住了脸,身上穿着一条宽松的裙子。
那条裙子本来是白色的,纯洁干净,可现在却满是鲜血,尤其是小腹那里,刺眼的鲜血大片大片的染红了裙子。
联想到王立业说过的,女朋友死时肠子都被拽了出来,似乎裙子那片已经凝固发黑的红也有了由来。
王立业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起:“秋秋!”
他的声音悲怆,难掩痛苦:“秋秋,我知道你死得很冤,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抓到凶手的。”
“你不要这样,每天每天都重复死前的痛苦了好不好,”他慌忙的指向丁天师和简元白他们,“这些,这些大师都是我请来帮你的,你好好的投胎,不要做这世间孤寂的野鬼了。”
女鬼只是低着头呜呜的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状王立业表情更加悲痛难忍,一个大男人,对着一只浑身血淋淋的女鬼竟然流出了眼泪。
谁知下一秒,距离他们还有数米之远的女鬼在瞬间出现在了王立业眼前,伸出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丁天师猛地拉开了他,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你跟着鬼说话,她听得懂什么?”
说着,他拿在手里的拂尘直直的抽打在了女鬼身上。
一股滚烫的白烟在女鬼被抽中的手臂上燃起,女鬼凄厉的叫了一声,脖子上用绳子挂着的红色东西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
她的头发猛然变长,像漆黑的藤蔓一样直接缠住了丁天师的手,头发使劲一扭动,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丁天师的手腕被掰断了,手里的拂尘也落在了地上。
女鬼的头发一甩,丁天师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了后面的墙上,伴随着“砰€€€€!”的一声沉闷巨响,墙壁上的画框被砸落,又重重的落在了丁天师身上。
丁天师噗得吐出了一口血,挣扎着大喊道:“快跑!她根本不是B级的低等厉鬼!”
女鬼仍然在呜呜呜的哭,无视了被她扔在身后的丁天师,一步一步靠近王立业。
王立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了,却还是说道:“秋秋,秋秋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站立不安的往后退,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拔腿就跑。
女鬼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像是一种无声的压迫,每一步都走在了王立业心上,让他胆战心惊,“姜大师,姜大师,这可怎么办啊。”
王立业声音哆嗦着发问,他虽然喊的是姜溏,眼神看向的却是简元白。
简元白道:“糖糖,去试试和她对打。”
他说着,往后退了些,将场地更大的让给姜溏。
姜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赤手空拳的从后面冲了上去,他打架经验实在匮乏,甚至可以直接说没有。
猛地跑到女鬼身后,下意识扣住了她的脖子,想借此将人从王立业面前拉开。
谁知手下的脖子没动,女鬼的头颅却迅速转了过来。
她的身子是朝前的,脸直接转到了后背,一个抬眼,从枯草般的黑发的缝隙中,死气沉沉的看了姜溏一眼。
猛地和一张流着血泪青紫交加的脸对视,吓得姜溏直接松了手。
“她会一百八十度转头!!!”上扬了三个度的声调,足以听得出姜溏内心的崩溃。
简元白抱着手,在一旁戏谑着开口:“乖宝,都是鬼了,一百八十度转头不是很正常?”
那边,姜溏一把抓住了女鬼抽过来的头发,还不忘回简元白一句:“正常吗?!”
仅仅一句话的分心,女鬼的头发直接像瀑布般散开,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姜溏缠住。
他像个蝉蛹一样,被黑漆漆的发丝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个头在外面。
女鬼的头发自动断裂,将他随意的扔在了一边,又朝着躲到房间角落的王立业走出。
简元白眯了眯眼,看着几次都无视了到手就能取得的性命,不断靠近王立业的女鬼,眼神中有几分思索。
“救王立业!”
被缠得像个蝉蛹宝宝的姜溏奋力挣扎着,可怎么也弄不断密不透风的头发茧,只得叫简元白。
可简元白却没动,而是道:“感受你体内的阴气,尝试着去控制它,让它为你所用。”
姜溏学的是驭鬼术,本身应该控制无数鬼魂为他所用,这种情况下身体里有阴气,但只是少许淬体用的。
但在简元白有意无意的干扰下,姜溏到现在都只契约了他,和一只无法战斗用的猫,身体里却涌动着浓郁的阴气。
如果有人能看到他体内里的阴气,恐怕会惊骇眼前的姜溏究竟是人还是鬼。
他浑身浓郁的阴气,比厉鬼还要深上几分。
眼看着女鬼步步紧闭王立业,简元白还不为所动,姜溏只得费力去感受体内的阴气,他能感觉到游荡在他体内,澎湃奔涌如海一样的阴气。
可他控制不了它们,一丝一毫都无法让它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女鬼走到了王立业的身前,枯草般的黑发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嗓子里还不断的在挤出呜呜呜的声音。
王立业紧张的如同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挡在眼前,浑身血淋淋的女鬼,
他的声音是哆嗦的,话语却是关心的:“秋秋,秋秋我知道你很疼,让大师们超度你,送你去投胎好不好。”
“我们不要再,”
“噗哧€€€€”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王立业的话倏地停下,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头发凝结成黑色的尖刺,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肚子,王立业的视线又缓缓往上移。
他脖子上佩戴的玉出现了寸寸龟裂,在他惊惧的眼神中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块块玉渣,砸落向地面,发出叮当,叮当的细小声响。
怎么会...
居然碎掉了...
“噗哧€€€€”又一声轻响,伴随着头发猛地拔出,大片的血从王立业的伤口中喷洒出来。
他狼狈的捂着肚子,头也没回,连滚带爬的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在他身后,女鬼不紧不慢的跟着。
她染血的头发凝成黑色的尖刃,在受伤逃串的王立业身后高高举起。
看到这一幕,姜溏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上冒出,缠绕在他身上的头发像是被火点燃般,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成了灰烬。
他的脚一蹬,身体似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直勾勾朝着王立业后背插去的头发。
头发像枯草被点燃,迅速向女鬼的头蔓延,女鬼凄厉的呜呜叫了一声,燃烧的头发在瞬间脱落了她的身体。
原本长如瀑布的黑发,此刻只剩下短短的一节形似寸头顶在女鬼的头上,姜溏在这瞬间看到了她的脸。
还来不及仔细看,女鬼的头发重新冒了出来,几秒时间就长到了齐地的程度。
在女鬼呜呜哭着冲上来时,姜溏猛地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他的拳头关节出带着黑色的东西,似黑气又似黑火。
一拳下去,女鬼叫声更加凄厉,黑色的火焰在顷刻间从她的头蔓延至全身,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就像被点燃的一张纸,徒余灰烬。
姜溏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包裹在他手上的黑气迅速消散,只剩下他自己白净纤长的手指,关节处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粉。
怎么看,也不像一拳能把女鬼直接打散的手。
姜溏看向简元白,表情有些懵,呆得可爱,指了指刚刚女鬼所站的地方,“她...”
又指了指自己,“我...”
最后,“你看到了吗,我一拳把她打散了。”
简元白没忍住笑了下,“看到了。”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乖宝很厉害。”
就在这时,急变徒生,一个漆黑的鬼影迅速出现在捂着伤口的王立业身后,头发如锐利的弓箭,带着势如破竹的凶悍杀意,猛地朝着王立业的心口扎去。
简元白在瞬间出现在了王立业面前,手在抓住头发的那一刹,鬼影凄厉的惨叫起来,竟直接消散了。
姜溏忙跑到王立业身边,“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女鬼的身影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王立业身后,呜呜的声音越发的大和凄厉,整个人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疯狂,直接朝着王立业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