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东边的大柱家,前些天从山里捡回来一个人,说是遭了山匪,身受重伤,要留在村里养伤。他们家藏的紧,一直没被别人发现,直到几个跟大柱家姑娘要好的,发现那孩
子最近不太对劲,好像有心上人的样子,这才挖出这件事。”
老村长擦擦额头的汗,继续说:“那人许诺一定会报答大柱家,希望伤好之前不要声张。大柱估计也怕别人知道了,掺和一脚,分了好处,就一直捂着不让村里人知道。知道村里进了生人,老头子我赶紧去瞧了瞧,那人生的俊,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料子柔软顺滑的很,难怪能把大柱给哄住。”
老村长满脸的褶子更深了,“这人来历蹊跷,我怕给村子招来麻烦,建议送镇子里去,那儿有大夫,比桐花村富裕,对养伤更好。大柱不肯,那人也不肯,声称跟大柱闺女好上了,打算等伤好了娶大柱闺女入门。大柱一听更加不肯放人,大柱闺女羞羞答答的,明显愿意的很。”
说着,老村长的表情变得古怪,“不是老头子我想贬低大柱闺女,两人站在一起根本不配啊。村里的姑娘整日干活,晒得皮肤黝黑,跟镇子里的姑娘根本没法比,那人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瞧得上大柱的闺女,给他洗脚都要嫌弃她掌心粗糙。”
兰惜脸皮抽了一下,他现在的颜值连村里姑娘都比不上,又黑又粗糙,毫无美感。
不过听到这里,他已经领会到村长特意来找他的缘由。
老村长神色凝重,“附近的山匪马贼可都被你给清理了,那人上哪儿被山匪抢劫?”
是了,落难理由非常可疑,其他地方或许能行得通,古代治安不好,山里藏着草寇并不稀奇。张大壮修炼后天生神力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防御系数暴增,普通兵器对他根本没用,跟挠痒痒似的。他把桐花村附近一带都视作自己地盘,年轻人无尽的精力没处撒,又是猎户出身,见过无数血,丝毫不惧的,找上了那些草寇。
老村长又道:“就当是其他地方有不长眼的流寇窜来附近,叫他运气不好的撞上,养伤偷偷摸摸不让别人知道,镇子上有大夫可以给他看伤,不比留在大柱家强?为了留下来,还说自己跟大柱闺女好上了。”
老村长一开始只是出于责任,想要排除潜在隐患,把受伤的人送到镇子上去总没错,对方这么一番操作,彻底怀疑上那个人,实在太过于古怪。
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一个人悄悄摸上山来找兰惜,拿个主意。
兰惜抬头看向前方,“村长思虑的对,那人的确十分可疑,这不,自己跟着你找上来了。”
老村长顿时骇然,顺着兰惜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一棵树后,缓缓走出个人,赫然就是躲在大柱家里养伤的那个人,竟然不动声色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一路都没有被发觉。
那人轻轻叹气,用一种为难的眼神看着老村长,“老人家,你信了不就好了,这下可真是叫我苦恼。”
老村长抬手指着他,颤颤巍巍,“你!你你你……!”
那人笑得胸有成竹,“山路陡峭,野兽颇多,村长一个老人家独自上山,被叼了去也是寻常。至于山里的猎户,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言语之下,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打算杀人灭口。
“你们可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多事。不过你们放心,只是早走一步路而已,很快其他人都会下来陪你们,一个村的人整整齐齐一起上路。”像是想到不高兴的事情,嫌恶的抿抿唇。
老村长差点跌下凳子,被兰惜扶一把才稳住,“你果然是个坏的!”
许是对非常自信,那人自爆目的后,不紧不慢走过来,享受着玩弄猎物的快感,眼里都是残忍冰冷的杀意,就像即将宰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鸡鸭。忽然,皱眉用力咳嗽,咳出几口血,面色迅速苍白了几分,原本好整以暇的气势消失,看向两人的眼神发生变化,带上不耐烦,杀气陡然变强,正欲果断了结掉眼前两人,却见兰惜抄起一块砖头冲着自己一跃而起。
那人差点笑出声,眼里都是嘲讽,果然是个愚蠢无知的凡人。
下一瞬间,兰惜像个人猿泰山,挥舞着手里的砖头狠狠拍在他脸上,对方神色都没来得及变化,直挺挺倒下去,滑稽又可笑。
区区帅哥,竟然在他面前装逼!
想不到吧,自从变成一个丑男,他的内心就开始变态了。
现在他是钮祜禄兰惜!
第2章
“姓名?”
“……王源。”
“哪个门派?”
“……明华派。”浑身被草绳捆成粽子的男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讨好的说:“方才都是误会,还请道友见谅!我深受重伤,多亏桐花村的收留才没被山里野兽吃了,又怎么会恩将仇报。老村长执意要赶我走,还跑来道友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实在令在下恼火,这才打算吓唬吓唬,好叫他闭嘴。”
心里头一边暗骂,区区草绳怎的如此结实,居然挣脱不开。
兰惜信吗?他一个字都没信。
对王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面目狰狞,“你猜洒家是如何发现你的?”
王源一哆嗦,强颜欢笑,“道友功力高强,是在下献丑了。”
硬生生忍下满心的毛骨悚然,为了小命虚与委蛇,他丝毫不怀疑,对方随时可能二话不说伸手拧断他的脖子。
兰惜如何发觉的,自从修炼了《通神经》,他的视觉发现某种奇妙变化,一草一木表面皆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似清澈的水流,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摇曳浮动。动物表面也有类似的气层,淡淡的,水一样澄澈。人身上的稍微不一样,透明气层微微泛着颜色,在灰白之间交替,有时白一点,有时灰一点,仿佛沾上一点点杂质。
这个叫王源的就厉害了,他体表笼罩的气晕比村民要厚很多,其他人都是淡淡一层,很薄,王源仿佛外面套了一层气衣,张牙舞爪的,透明质地被血色染红,黑气交杂,躲在树后格外惹眼。
这不同寻常的现象,叫兰惜本能皱眉,生出排斥。
王源醒过来前,兰惜观察许久,近距离接触,鼻间依稀还能嗅到血腥味,手指轻碰血色气晕,冰冷的感觉顺着指尖蜿蜒而上,让他狠狠打个冷颤,血液都要凝结一般,能够感觉到某种极为冰冷的东西。黑色不同,轻轻触碰后,耳边仿佛能听见哀嚎的声音,那是临死前的怨恨和诅咒,凝聚到一起缠在刽子手身上。
又是血腥味,又是临时的哀嚎怨恨,虽然没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但也没差多少。
何况还一副反派嘴脸的哔哔哔。
把对方剥的只剩下一条裤衩,随手搓了一条草绳出来,搓的时候注入法力,将人捆的结结实实,挂在树上。
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衫,料子轻薄透气,跟兰惜身上的粗布麻衣有着天壤之别,还有精美刺绣,穿在身上看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发冠上有宝石点缀,戴了一块玉佩,跟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包,便没有其他东西。
翻来覆去的研究,直到王源清醒过来,开口盘问他。
兰惜没指望这货说实话,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老村长,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砖头拍上去,哪能这么老实。
随便诈了诈,问出门派名字,听着貌似风格还挺正派?
兰惜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就连桐花村都是一知半解,关于修士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个明华派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被他逮住的王源是不是真的出自明华派,说不定外头闯祸了随便扣锅给别人。
于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王源,发出冷冷的一声哼。
王源果然慌了,连连求饶:“这位道友,是王某冒犯了,不知道桐花村是道友的地盘,擅自闯入,还想对道友的所有物下手,王某向道友赔个不是!芥子囊里还有些灵石丹药,全都赠予道友,就当是赔礼,还望道友高抬贵手,饶王某一命!”
兰惜皮笑肉不笑,“你的东西现在都在洒家手里,还用得着你送?”
王源慌慌张张,抖如筛糠,“是、是王某失言了,都是道友的,都是道友的!只求看在明华派的份上,饶王某这一回,他日必定感谢道友的不杀之恩!”
他说的明华派,正是兰惜最担心的,万一打了
小的来个老的,岂不是没完没了。
明明是王源忘恩负义,躲在桐花村疗伤,还想伤好了后屠村灭口,老村长不过是心生怀疑,来找兰惜拿个主意,他就悄悄跟在老村长身后一路摸过来,打算弄死他们俩。
兰惜反而束手束脚,种种顾忌。
王源越卑微可怜的求饶,兰惜越不信,这人肯定打着今后报复的主意。
兰惜眉头锁紧,眉宇间浮上烦躁不耐烦,凶神恶煞的脸顿时杀气横溢,凶光乍现,吓得王源几乎魂飞魄散,以为自己死定了,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声,涕泪横流,“道友且慢,是王某鬼迷了心窍,饶命,饶命啊!我愿意认道友为主,为奴为仆,鞍前马后供您使唤,求道友饶命!”
兰惜:“……………………”
兰惜深深震惊,是他遇到了个软骨头的败类,还是外面世界就是这个画风???
顿时感觉更加棘手。
要是在这里把王源嘎了,明华派不会有那个什么弟子命灯命牌之类的东西吧?能够确定弟子死亡地点,更厉害点的还能看到弟子临死前的场景。
兰惜深感面前是个大坑,但把王源放了,那是不可能的。
放虎归山,他可没这个愚蠢。
兰惜质问:“你怎么受的伤?与人交战受伤?对方会不会找过来?”
王源支支吾吾。
“快说!”
看他这副模样,兰惜有不妙的感觉。
王源浑身一颤,“我、我侥幸寻得一棵仙草,与人发生争执,被打成重伤,藏入仙水山脉,幸而得到桐花村村民救助,捡回一条性命,对方若是没死,大概会深入仙水山脉搜寻,什么时候找过来,我也不知道。”
兰惜沉下脸,冷冷道:“所以你打算养好伤离开桐花村,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行踪,屠了整个村子灭口。”
王源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垂着头,绝望至极。
这种人,岂会是正派?
兰惜盯着王源,竟没有找出半分惭愧之色,满脸只有事迹败露被抓包的恐惧,不禁想起他意图杀老村长和自己时的轻松模样,如同宰杀鸡鸭一般从容自在,兰惜的心一阵阵往下沉。
顾不得砌房子,将衣服团了团,随手塞到衣襟里,玉佩和香囊也塞进去,一把抓起王源往肩头一扛就往山下的桐花村走去,健步如飞。
老村长才下山没多久,看到兰惜扛着那人下山直奔而来,吓一大跳,连忙询问:“是不是出大事了!?”
兰惜言简意赅,“这人有仇家,我先带他离开这里,村长你去告诫全村,咱们从没救过什么人!”
老村长骇然,明白事情轻重,“老头子懂,一定不会让村民露馅!”见兰惜马上要走,连忙说:“我家有头驴子……”
“不了,那驴用不上!”兰惜毫不犹豫拒绝。
以他现在的体格,跨腿往驴背上一坐,就像骑个玩具。
兰惜扛着俘虏火速撤出桐花村,接下来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距离桐花村最近的镇子他没去过,就算去过也不能去。
没有警察局真烦恼,抓了个坏人都不知道往哪里送,不能让王源呆在桐花村,别的地方也不行,总不能送回明华派,让他们自己处理?
如果是个冒牌的明华派弟子那最好,肯定饶不了王源,可要真是明华派的,整个门派都是这种画风,他扛着王源送过去是羊入虎口。
明华派要是个规矩森严门风清正的门派,王源总不至于从头到尾连句义正词语的话都没有说。
哪怕是糊弄人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好歹会搞搞表面功夫。
看着外面的苍茫世界,兰惜茫然极了。不知道何去何从。
视野画面忽然产生奇妙变
化,仿佛水波荡漾,一个大大的箭头在兰惜的注视下冒出来,指着一个方向。
兰惜:“????”
满头问号。
内心的迷茫都被这个莫名冒出来的箭头打散不少。
好端端的,路上冒出个箭头,超级违和啊。
兰惜:“……你看到那边有什么?”
王源:“好汉饶命!”
兰惜:“洒家问你,有没有看到那边冒出个奇怪的东西?”
王源:“我什么都没看到,好汉饶命!”
兰惜:“地上有个箭头!”
王源:“呃……您、您说的对……”
行吧,王源没看到,这个箭头只有兰惜能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