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掐出灵官诀,王源好似触电,整个人剧烈震了震,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昏厥倒地。
兰惜啧啧,“坏人就要坏人的自知之明,王灵官可是司掌天上人间的纠罚,除邪祛恶,主持正义,至刚至勇的都天纠察大灵官,号三五火车雷公,没一道雷劈死你算你走运。”
扭头看着谢清澜,好心问:“你要不要掐一个保平安?”
现在他是通神状态,谢清澜气息清正,掐个灵官诀多少有点用。
谢清澜默默看了兰惜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掐出灵官诀,并且学了个彻底,两手都是灵官诀。
可能以为这种手决就是这样掐的吧。
兰惜纠结一下放弃了,双倍就双倍,生死之间别管这么多,相信王灵官不会介意的。
城主院落有卫兵把守,方才血色巨蛇作乱,把守的卫兵遭了殃,横七竖八倒一地,敌人还没干掉,现在没空查看卫兵是不是还活着。兰惜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冒出冲天血光的地方,建筑物受不住摧残,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两手举着灵官诀,蹑手蹑脚靠近,走到门前,停顿一下,踹开房门。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差点把兰惜熏吐了。忽然,一个重物狠狠落地,原来那人竟躲到房梁之上,打算趁着别人不注意偷袭。却不料兰惜一直掐着灵官诀没放松过,根本没给偷袭的机会。
落到地上的人像条鱼似的挣扎,也如那血色巨蛇一样,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他怨毒的目光狠狠看向兰惜,口中吐出一缕红烟,下一秒,灵官手决绽放出刺眼光芒,闪瞎人的眼,依稀还能听见电流€€€€的声音。待光芒褪去,对方宛如烧黑的焦炭,浑身冒着烟,空气里一股焦糊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肉香。
兰惜小心翼翼伸出脚尖轻轻碰了碰,人形焦炭被碰触的地方立马溃散,焦炭不是形
容词,而是陈述词。
兰惜清清喉咙,对谢清澜说:“我们进去瞧瞧,说不定还有同伙。”
往屋子里面走,他看到床上躺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跟外面的人形焦炭一模一样,奇异的是,人都成了焦炭,外面的衣服还有饰物却好好的,一点损伤都没有。
兰惜痛心疾首,“可恶的贼人,竟然做出如此凶残之事!”
谢清澜:“那是城主。”
兰惜:“呃,居然搞了个假城主糊弄别人,实在可恨!”
谢清澜:“那个就是城主。”
兰惜:“究竟发生了什么,城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邪魔歪道,丧心病狂!”
谢清澜:“城主被花言巧语蒙蔽,以为每日与童男童女双修,采集元阳元阴可令自己脱胎换骨,获得修炼灵根,成为仙人。城中失踪的童男童女并非被贼人所抓,而是派遣卫兵强行带入城主府。城主身体日渐消瘦,是因为日夜在做这种事情。”
兰惜:“难怪被雷劈,活该。”
谢清澜:“我知道那人不怀好意,城主昏聩愚蠢,痴心妄想,却毫无办法。暗中命人将城里百姓偷偷送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仙人手眼通天,若是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想办法虚与委蛇,不敢露出半分端倪。怕被发现,只选了些孩子女人,和少许青壮,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谢某在心里发誓,愿与城中百姓共存亡,若真的难逃一死,谢某愿为马前卒,以身为饵,行刺杀之事。”
谢清澜两手作揖,跪下来用力一拜,“多谢仙人驱邪除恶,救梧桐城所有百姓一命!”
兰惜:“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又在演我?”
“谢清澜句句真心,绝无二话!”
兰惜不置可否,这货知道城里进了修士,立马亲自跑出来迎接,打得什么主意已经很明了。要是叫外面那块焦炭进展到血祭全城,留在城里的他和王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也比等死强,如果两败俱伤岂不是爽歪歪。
兰惜:“怎么突然说出来,不怕洒家生气,怪罪你?”
从王源到梧桐城,寻常人眼里的修士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兰惜隐约感觉到,只是有些东西现在还不好说,不能凭着这一点线索武断下结论。
谢清澜深深看了他一眼,以一种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复杂语气,“王灵官乃都天纠察大灵官,驱邪除恶,主持正义,邪魔歪道对灵官诀甚厌。”
手中掐着灵官诀时,他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很难描述那是什么,仿佛突然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心中的迷茫烟消云散。
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能力,他一直是个凡人。
只不过是站在眼前这人身侧,掐着同样的手决,隐约感觉到从这人身上泄露出来的气息而已。
兰惜谨慎的转了转,“屋子里怎么就只有这两人?”
谢清澜平静道:“城主日日双修,身子垮了,这两天只能修养。”
兰惜不放心,“我周围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未除的隐患。”
一个两个都这么凶残,可太让他不放心了,万一放过一个漏网之鱼,感觉后患无穷。
就当是扫尾,为梧桐城驱邪除祟。
还真别说,谨慎真的很有必要,修士的手段凡人辨别不出来,留了后手他们也不知道。兰惜举着灵官诀在城里转了转,真的发现几个可疑之处,或许跟血祭有关,全都被他暴力拆除。
等等,既然是祭炼法宝,怎么没看到?
于是他谨慎的又找了找,毫无收获,返回城主府时天已经亮了。居然一整夜都在梧桐城里掐着灵官诀转悠,兰惜自己都要佩服自己。
谢清澜及时奉上一个木盒,里面摆着一个残破的铃铛,毕恭毕敬道:“这是从残骸里掉下来的东西,仙人或许有用。”
兰惜定睛一看,铃铛表面依稀缠绕黑气,应该是主人被劈死的时候波及到它。灵官诀的中指往上一点,铃铛彻底报废,沦为一块废铁。
兰惜终于放心了。
他对谢清澜道:“洒家见你根骨惊奇,天赋异禀,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习功法,为梧桐城百姓的幸福生活发光发热,奉献一份力量?”
发出安利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长长的沉默,久到气氛变得尴尬。
正当兰惜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谢清澜跪下来,用力磕头,“弟子谢清澜,拜见师尊!”
那一声响,磕的真用力。
这一下,兰惜实属没有想到,他只是想要拉些人。这个修仙世界貌似有些不对劲,双拳难敌四手,多个帮手总比单打独斗强,《通神经》是唯心了一点,但威力不俗啊。
谢清澜气息清正,拉他入伙不亏。
没想到对方直接跪下来给他磕头拜师。
也行吧,反正目的达成了。
兰惜将脑海里的《通神经》抄录出来,递给谢清澜。
这个生死间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竟从眼眶流出两行清泪,滴落到地上。
如此严肃庄重的时刻,兰惜看到了撒花特效,仿佛在庆祝任务完成。
兰惜:“…………………………”
有些想吐槽,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好。
第6章
谢清澜有个学生,叫凤黎,是死去老城主的独子。谢清澜命人偷偷送走城中一些百姓时,将这个学生一并打包送走,忽悠孩子说这个任务非常重要,让他将这些百姓护送走。
凤黎信以为真,一边兢兢业业护送百姓,一边恨不得插翅飞回梧桐城,与老师共同面对困境。
梧桐城危机解决,凤黎被叫回来,这个耿直的孩子始终没发现自己老师的用心,被谢清澜带到兰惜面前。
刚收个弟子,连徒孙都有了,名字还这么令人印象深刻,兰惜不禁多看两眼。
把孩子都看紧张了,一脸拘谨紧张,低着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绷紧神经。
老城主死了,凤黎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城主,过来叫兰惜掌掌眼,继承城主之位时腰板挺得更直。才十三岁的少年面容青涩,眉宇间都是稚气,成为城主难以镇住场子,有兰惜的支持,能叫凤黎减轻很多压力。
见过凤黎,进入正题,兰惜道:“地方偏僻也有地方偏僻的好,城里死了个修士,翻不起水花,只是那家伙死的太快,没来得及问出身份。”
谢清澜毕恭毕敬,“师尊忧心的是,各派修士抱团,招惹了一个,极容易引来一群。弟子拙见,那人既然专门跑来如此偏僻的地方,为的就是避开耳目,倘若身后有大背景,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兰惜一愣,血祭全城只为了炼制法宝也算谨小慎微?
兰惜又问了一遍:“关于明华派,你真的不知道?”
谢清澜惭愧道:“弟子之前只是凡人,对于修士门派知之甚少,的确不知明华派。”
兰惜:“不知道就算了。钻到这种犄角旮旯挖仙草,就算明华派是个大门派,他大概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不值得为了他的失踪大动干戈。现在修为全废,投去干苦力就是。”
沉吟片刻,“找个精通审讯的,把王源知道的关于修士的信息都挖掘出来,他要是配合,就少吃点苦头。”
谢清澜拱手,“弟子遵命。”
兰惜瞥一眼凤黎,谢清澜挑弟子的眼光不错,气息清澈澄净,叮嘱:“你这个学生要是想,可以修炼《通神经》,不过他是城主,平日除了修炼,要多花些心思在梧桐城上。现在梧桐城偏僻贫穷,不代表以后一直偏僻贫穷。”
谢清澜激动,“谢师尊成全!”
凤黎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谢师祖成全!”
有谢清澜的例子在前,看到凤黎的反应,兰惜还算有心理准备。
拜师,和徒孙来见师祖,都算重要场合,跪礼受了也就受了,如果不让跪,指不定还以为是心里没接受,是在排斥。
兰惜提醒:“为师不爱跪礼,以后寻常自然点就成。”
为师和洒家,都是自称,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说起洒家,立马想起鲁智深,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跟兰惜现在的模样十分符合,为师就文雅多了。在徒弟面前,兰惜还是要面子的,维护身为老师的尊严和逼格。
谢清澜动作很快,安排的人十分靠谱,审讯一个失去修为的废人根本毫无压力,没过多久就把王源知道的东西掏的一干二净。这份信息很重要,可以说是兰惜认识这个世界修仙界的重要一步。
这个修仙世界不对,拿到王源吐露的信息后,兰惜更加确信。
明华派是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宗门,放在诸多大小宗门里,排在中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王源在宗门内只是普通的小弟子,不受重视,资质普通,修为普通,到手的修炼资源普通,没有任何起眼之处。如他这样的弟子,明华派里有很多。
他还算好,至少是个外门弟子,还算有点体面,杂役弟子比外门弟子的地位更加低。
宗门弟子
选拔极为严苛,门槛高,不是谁都能拜入宗门,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是最为卑微的杂役弟子。杂役弟子虽也有弟子二字,实际上根本算不得正经弟子,只是个名头,本质上是宗门的仆从。
普通人拜入宗门,都是从杂役弟子做起,微薄的资源,浅薄的功法,辛劳的工作,贯穿绝大部分杂役弟子的一生,想要出人头地非常非常艰难。
每隔段时间,都有一场从杂役弟子晋升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争夺极其激烈,因为宗门内数量最多的就是杂役弟子,人人都想脱离这个身份挤入更高的门槛。
王源遍是从杂役弟子做起,刚拜入明华派时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从凡人踏入修仙之路,残酷的事实磨碎了他所有幻想,拼劲全力才从一干竞争的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外门弟子。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到来,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面前,不过是奴仆,可以随便使唤欺压的随从,毫无尊严。
想要出人头地,活的像个人,还是要争。
据王源所知,绝大部分门派都是如此,普通人想要修仙,难如登天。为了一个名额挤破头的事情时常发生,他当初能够成为明华派的杂役弟子,是族中几乎散尽家财,到处打点,才成功塞进去。
世俗的身份地位在修士面前不值一提,随便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就能把普通人踩在脚底下。
王家把所有希望压在王源身上,是一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