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办?”简嘉的情绪忽然失控了:“你们有新的家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为什么要骗我?!他说了不会跟我分开的?!”
“你。”姜梅吓了一跳,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爸现在又不是婚内出轨,他就算要再婚也是合法的。你,钱是你爸欠下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拿着钱在学校里读书,学校还能让你被高利贷的打死吗?”
“而且他们就算缠着你,你报警不就行了。”
“……我不用过正常日子了吗。”简嘉喃喃一句。
“你别搞得好像是我害得一样,这世界上比你惨的多的是。你要实在受不了,你去自杀啊!”姜梅说完也自知失言,收了一句:“我没这个意思,卡在桌上你拿着走吧。我要是你,我才不会当拖油瓶。”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简嘉扶额:“我能想起的就这些了。中间有一段是空白的,再能记起的片段,就已经是在我高中老师家里醒过来。”
“我知道。”白€€安慰他:“你赵老师后来也找过我,希望我继续给你做心理辅导。她最近还好吗?”
简嘉微微愣了一下,轻声道:“赵老师已经过世了。”
白€€道:“抱歉。我不太清楚。”
“没事儿。”简嘉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下午还有事。”
这段时间,简嘉把驾照考出来的同时还喜提了一辆小奔。简嘉买车的预算不高,就20出头,毕竟新手上路,磕磕碰碰,买贵了撞坏了他都没钱去心疼。
他对车的爱好一般般,没什么需求。当然还有个原因是,要开什么豪车陈泊生没有啊。下楼上他家那地下车库转一圈,比人4S店的车都多。
简嘉就是换着开,一个月都开不完。
他下午说得有事儿其实是送方天去环城路那边的酒店参加婚宴。
方天的车前两天从去保修了,这几天都坐地铁上班。
简嘉刚好提了新车,正在新鲜期,听说方天要去婚宴的事儿,当即说顺路送他。
“可以啊,宝贝。”方天也是马上答应了:“还没坐过你的副驾驶呢,你师哥坐过了吧?”
“坐过了。”简嘉感慨道:“下来的时候,他建议我多赚点钱请他当司机。”
话虽这么说,但简嘉开车的技术还是挺不错的。
环城路这边是旧城区,简嘉以前小时候就住在这边。
这两年建设城市,市中心也开始拆迁,旧城区一半旧一半新,时代的车轮仿佛就在眼前滚滚前进。
方天朋友的婚宴在酒店四楼的大厅。
上去之后简嘉才发现,这酒店应该是专门用来结婚的。楼下两层都是婚纱店和婚庆艺术馆。
他就是上来跟着方天凑个热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很想看一下人家的婚宴是怎么布置的。
方天是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在那儿“哎哟哟”的,说你师哥都还没跟你求婚呢,你就恨嫁呢是吧。
简嘉被他说得脸红,“哪有啊。真的是。”
几秒后,他说:“……一点点。”
“嗯我信了我信了。”方天挥手准备进去:“我到时候必当你俩的伴郎。”
简嘉哭笑不得,陈泊生正好打了个语音来:“小简师傅,晚上吃点儿什么?”
自从简嘉提车之后,因为过于€€瑟,坚持每天送陈泊生上班以证自己的男友力。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在男朋友那里喜提了新外号。
“想吃滑蛋番茄和菠萝小排。”小简师傅点菜的水平是日益成熟。
自从两个月前简嘉在家里倒腾新菜式割伤手指之后,厨房家务大权就落到了陈泊生手中。
该说他师哥不愧是各个领域的学习天才,在做出了甜味儿莲藕猪蹄汤之后的短短两个月,手艺就进步的能去楼下开个“小陈粗菜馆”了。
于是简嘉彻底在家摆烂。
除了偶尔下午的时候小情小调弄点儿甜点饮料来吃,朋友圈现在拿去摆拍的一日三餐都出自小陈师傅的手艺。
“还有吗?”
“没有了。一会儿我想到了再打你电话。”
“晚上几点回来?”
“陈老板,我才出来两个小时。”
“嗯。两个小时。”陈泊生阴阳怪气:“好好的休息日不在家陪男朋友,出去整整两个小时。”
简嘉:“。”
“还不带我。”陈泊生冷冷指控,声声血泪:“冷血无情,令人发指。等着,我会投稿给小狗保护协会的。”
简嘉:“。”别把他可爱死了。
小狗吧你。
黏死人了。
“行行行,我的错。哎哟。”简嘉在那儿说:“可把我们小狗给委屈死了。”
“嗯哼。”还理直气壮的承认了。
“马上就回来。”简嘉看了眼时间:“四十分钟行吧。少一分钟我叫你爹。”
“行。”陈泊生加注:“床上叫。”
简嘉:“哎哟,你这人!”
他挂了语音,真不想理他。
只不过嘴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简嘉的真实心情。有时候世界其实挺奇妙的,和喜欢的人随便扯两句话,心情也能好的不行。
只可惜,简嘉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他抬脚下楼,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不行的声音€€€€来自于中年男人的声音。
“……爱宝。”
简嘉几乎在一瞬间如遭雷击,猛地回头。
简证南一身黑色的西装,左边的口袋里插着一朵花,垂下来红色的丝带上书写着他今日的身份:新郎,简证南。
简证南的表情有些惊喜,也有些情切:“我刚远远的就看到你背影,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多年没见面了……”
简嘉却是没注意到他什么,他侧目看了眼隔壁的大厅,也在办婚宴。
简嘉似是有些喃喃的开口:“你今天,结婚了?”
第78章 回忆
婚宴厅内人来人往,不少人从电梯口上来,往宾客登记处的大门走去。
路过门口,频频将视线投了过来,打量着这一对外貌上有些相似的父子。
简嘉的目光落在门口的落地展架上面,挂着简证南与姜梅两人的结婚照。
他其实很早就做好准备这两人会结婚,之前拖着不结,多半是面子上过不去。任书禾走后不到一年,简证南就住进了小三家里,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
可等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简嘉的心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平静。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简嘉下意识看了眼,是陈泊生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之前诓出来骗他的“兄弟宝”人设现在都成两人之间的一个梗了。
[早点回家T.T]
简嘉愣了一瞬,神经忽然就放松了。
是的,面对简证南的再婚。
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因为世界破破烂烂,小狗会缝缝补补。
简证南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简嘉的放松,那些原本难以开口的话,他试探着小心翼翼的说出来:“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爸爸跟你去旁边的咖啡厅聊聊,好吗?”
“不用。”简嘉开口:“你不是新郎吗,今天不忙?”
“爱宝……爸爸。”简证南开口:“爸爸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就几句话就行,行吗?”
简嘉看着简证南,忽然不知道他图什么了。
姜梅从婚宴厅走出来,见到简嘉也是脸色一变。
简证南解释:“我就跟他说两句话就行。”
“那赶紧的。”姜梅道:“婚宴上人都等着呢。”
简证南哀求地看着简嘉:“爱宝,只要五分钟就行。”
简嘉其实想一走了之的,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跟简证南说什么。
他应该是恨他的,可是他的恨已经太久了,恨到他累了、长大了。他觉得对简证南,即便是恨他,也是在浪费自己的情绪,浪费自己的时间。
简证南不勉强简嘉和他去咖啡厅,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犹豫了很久,简证南才开口:“爱宝,这么多年,爸爸对不起你。”
这一刻,简嘉的情绪还是失控了一瞬。
他以为的成长和成熟,可能还没有完全到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简证南的程度。他的心是一片没有干的水泥地,心理医生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曾经最亲的家人反而可以重重的朝着最柔软的地方踩去。
“你觉得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你对不起我是第一次了吗?你对得起谁?你口中有一句实话吗?!我不明白我已经说了我要走,你为什么要跟我谈?你想跟我谈什么?谈你的新家庭?谈你现在过得很幸福?谈我长大了然后以前的事情就可以岁月史书了是不是?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原谅你吗?”
“对不起,对不起。”简证南的眼泪浸湿了眼眶:“对不起,儿子。我没想过让你原谅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
“我……”简证南喃喃道:“我当时是混球,做错了。我只想让姜梅接受你,然后给你一个新的家庭。但是我想的太好了,我没想过姜梅会单独来找你……爸爸那时候过得太痛苦了,只想赶紧摆脱现状。你妈妈……我是对不起你妈妈……”
“你别提我妈!”简嘉猛地提高声音。
“对不起,好,爸爸不提了。”简证南连忙止住话题:“对不起,对不起。”
“你觉得我可以不恨你吗。”简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跟姜梅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想过你还有个儿子吗?”
“是。”简嘉冷静道:“你想让我理解你,我可以理解。我理解你在成为一个父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你是自由的,你是属于你自己的。你要再婚,你为自己考虑,我没有意见。”
“那我也请你理解我的自由。”简嘉道:“我会恨你的。是你让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的眼泪是滚下来的,没有过度的直接砸在了地上,死死看着他:“我会永远恨你。”
简嘉有时候想,他应该恨姜梅吗,还是应该恨简星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