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 他猛地从床头坐起来, 眼前原本模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
黑色的柜子。
白色的窗帘。
哦……
这是霍斯铭的家。
没事了,他不用起床。
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后, 冉航又懒散地躺了回去, 他伸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他不用急着起床, 因为接下来并没有什么紧迫的事需要他做。
准确得来说是这一整天他都不需要做什么事。
早上赖床的感觉太舒服了,舒服得冉航都有些忘记曾经从早忙碌到晚、一整天都不得不紧绷着神经的感觉。
他有些愤懑地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
霍斯铭是不是上天派来摧毁他坚定意志的啊?
九点二十五分,
冉航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宽敞的客厅里阳光正好。
霍斯铭早就去上班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对于“老板”每天.朝九晚十, 而他整天无所事事这件事,冉航的心中也曾产生过强烈的愧疚感, 他和霍斯铭表示自己如果完全不劳动实在良心难安, 他也可以帮忙做饭或者打扫家务,虽然这有和家政阿姨抢活的嫌疑……
霍斯铭当时冷笑了一声, “劳动?”
“你晚上卖力点就行了。”
这两句话成功地堵上了冉航的嘴,并让他红着脸仓皇离开。
不过话虽如此, 他搬进来也有一周时间了, 霍斯铭平时忙得完全没时间来找他, 两人连临时标记也没做过。
冉航仔细思索了一下他和霍斯铭目前的关系。
比起被迫签订合约的打工人, 他现在的处境更像是每日独守后宫等待皇帝晚上翻牌子的妃子。
反应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之后, 冉航痛苦地揉了揉头发……
救命。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冉航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他走进厨房开始鼓捣早饭。
一定是因为没吃早饭,所以他才会老是胡思乱想的。
中午的时候,冉航学着他经常看的一位美食博主做了几个菜,很久之前,他就一直想研究这几个菜怎么做,但那时太忙,别说做饭了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很紧迫,现在是闲下来了,可是……
没人吃啊!
冉航坐在饭桌前扒拉了两下筷子。
霍斯铭平时也不回来吃饭,平时家里就他一个人吃饭,做那么菜也没意思……
过两天给冉安他们做一点带过去吧。
这么想着冉航把多余的菜放进了冰箱,他望着一冰柜的菜心想这下晚饭也解决了,说不定自己以后失业了还可以去当厨师什么的。
吃完午饭他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点的时候冉航去了健身房,霍斯铭公寓所在的住宅区本身就没多少人,这个点楼下的泳池几乎是空的,他一个人游了好几个来回什么人也没碰上。
十八岁那年和母亲搬来A城之后,冉航基本每天过的都是人挤人的日子,现在他第一次知道A城原来也可以这么空。
空得和末世灾难片似的。
从健身房回来,冉航去洗了个澡,洗完澡,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一边往客厅走……
感觉又渡过了充实的一天呢。
然后冉航在无意中瞥见了墙上的电子钟。
啊,怎么才五点?
冉航草草地擦干了头发,他正准备往房间走之际,余光瞟见巨大落地窗前洒满暖阳的那块地面,冉航的脚步顿住了。
霍斯铭公寓的客厅是朝南的,即便到了下午阳光也非常好。
静谧的氛围中,冉航出神地望着洒满阳光的地板……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躺在上面会非常舒服的样子。
于是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躺在了地板上。
舒适的暖阳中,冉航闭上了双眼。
这样完全放空思绪、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他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再睁眼,冉航只感觉四周阴嗖嗖的,有些朦胧的视线中,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道沉沉的目光,还有霍斯铭那张近在咫尺的冷脸。
对方正弯着身子,在用一种困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冉航被吓清醒了,他蓦地睁大了眼睛,“霍、霍先生,你在这做什么?”
霍斯铭直起身子,他面无表情地睨了眼躺在地上的人,“我以为你死了。”
冉航的嘴角抽了抽:“……”
霍斯铭的目光在冉航、地板与沙发这三者之间来回跳转,“你是觉得沙发和床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霍斯铭的语调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冉航还是从他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个问题的另一种读法:“请给我一个你躺在地上的理由。”
“没有……” 冉航摸了摸鼻子,他从地上坐起来,“我就是觉得下午这里太阳很好,就想躺一躺。”
霍斯铭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看来他对某些人类的行为还不够了解。
冉航站起身,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现在也才六点多,“霍先生今天回来得好早。”
平时霍斯铭一般十点以后才会回家。
霍斯铭解领带的动作一顿,“待会儿还要出去。”
提到“出去”的时候,他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微不可觉地蹙了下眉,眉宇间透着股不耐烦的恹气。
冉航“哦”了一声,霍斯铭这么说估计就是不会在家吃晚饭了。
余光瞥见Alpha微微耷拉下来的狗狗眼,霍斯铭神情一滞……
为什么感觉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
空旷而宽敞的露台寂寥无人,与一扇玻璃门外纸醉金迷的宴会厅形成鲜明的反差。
霍斯铭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一个人呆着。
“咔嚓!”
伴随着打火机砂轮的摩.擦声,烟尾明灭的火星映出霍斯铭眼底不耐烦的神色。
下一秒,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陆向天手中端着杯酒,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是你的生日宴会,你躲在这里抽烟,有没有搞错?里面的人都在找你……”
霍斯铭抿了口烟,没理他。
陆向天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西服前襟,他走到霍斯铭身边,揶揄道:“在想什么呢?”
“想你家里那个小情.人?”
霍斯铭抽烟的动作一顿,抖落的烟灰差点烫到自己的手。
他正想叫陆向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之际,后者突然戳了下他的胳膊。
陆向天压低了声音,“有人在找你。”
“谁?” 霍斯铭不耐烦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后他的目色愈发沉了下来。
女人倚着门框,她嘴角挂着笑,即便上了年纪,面容依旧保养得很好,咋一眼看上去与霍斯铭有七分神似,尤其是那双天生凉薄的乌黑眼瞳。
陆向天小声道:“你妈。”
贺云端着酒杯朝他们走过来,“打扰到你们了?”
陆向天:“没有没有。”
贺云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霍斯铭,又与陆向天道:“我们方便单独聊聊吗?”
“没问题。” 陆向天冲她笑了一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说罢他便识趣地走回了宴会厅。
陆向天一走,贺云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你这段时间在国外……”
霍斯铭将手中的烟摁灭,“你来找我,是为了那个建筑项目?”
这种虚与委蛇的话他再多听一秒可能都无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贺云心中想法被人说破,她的神情稍微有些僵硬,“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过了。” 霍斯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可能。”
贺云的现任丈夫是某建筑公司的董事,前几年他们在一个建筑项目砸了很多钱,结果后来资金链断了,全成了烂尾楼,这种亏损几个亿的项目霍斯铭必然不会接。
贺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冷笑了一声,忽然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你现在本事大了,一些小事都入不了你的眼……就是不知道这上面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印象?”
说着,她将照片递给霍斯铭。
霍斯铭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那上面是一管散落的针剂,写着“A性分化素”几个字。
这是一种如今已被全面禁止的药剂,可以帮助B和O短暂地分化出Alpha的性征,也被称为假性A性征。
霍斯铭的眸色暗了暗。
贺云:“霍茂应该不会想看他“千挑万选”的继承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曝出丑闻……”
“咔!”
她话音未落,却见眼前的人面不改色地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的一角。
贺云神情一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