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不渡祭出妙笔,扛过第一道,苦着脸说:“完蛋,屋子要是劈坏了,二师叔肯定要打死我!”
应清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没事,去我那里住。”
跟你师父住一个山头?我命还没那么长!
好在寒不渡已经经历过一次天雷渡劫,这次金丹升元婴虽然难了些,但有应清江这个出窍护法,最后还是圆满度过了。
“我,我元婴了?”寒不渡低头看向自己丹田中呼呼大睡的小人金身,满是惊喜。
应清江嗯了一声,将手递了过去,又默默地给寒不渡输了些灵力回回血。
不过这一次,他们身体有了更不一样的反应。
寒不渡丹田中的元婴小人突然睁开了眼,伸出手,虚空戳了戳什么。
与此同时,应清江丹田处的出窍期小人,呆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长得还怪像咱俩的。”寒不渡忍俊不禁,“哦,不对。这就是咱俩。真好啊,真没想到,我也能到元婴,这下子,这辈子我又能多陪你一段时间了。”
应清江不想寒不渡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却不假思索地回应:“比起凡人百年,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若陨落,我也绝不独活,我们重新投胎去凡间,再做兄弟。”
什么骨科危险发言!寒不渡捏住了应清江的嘴,把那冰凉的嘴唇捏得扁扁的,接着嗷呜一大口亲了上去:“不吉利,少说。咱谁先死还不一定呢!指不定你就被你师父打死了。”
也是。应清江心安理得,费力地从寒不渡的指尖撅起嘴巴:“亲亲。”
应清江的嘴巴凉凉的,对于寒不渡来说,真是刚刚好的温度,吸溜吸溜,仿佛一个冰果冻。
“恭喜啊€€€€啊?啊!”一个嗓音响起,不过后面却像是被人踩了脖子,声音变调,紧接着惊恐万分,“别别别,大家都别进来!”
晚了,呼啦啦,破掉的房顶上空,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留守弟子。
场面一度很沉默。
寒不渡默默把自己的嘴巴移开,擦了擦,强装镇定:“哈哈,同门们好啊!”灵寂洞人太少就是这点不好!正式弟子不在,外门弟子根本拦不住这群内门弟子溜进来!
“啊……大家好大家好。”混乱的不合时宜的叙旧开始。
片刻之后,还是带路进来的张奎五尴尬地开始解决这局面:“啊,那个,大家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不渡已经收到了大家的祝贺,接下来就让他修修房子,哈哈。”
如果堕魔可以换得时光倒流,寒不渡怀疑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投奔三师姑。
他转头望向另一位主人公,以为能收到共情的尴尬,不想对方满身都是粉红色泡泡:“唉,大家看都看了,总要有个交代,我们要不把道侣仪式办了?”
你小子,人不会是你叫来的吧?逼婚是吧?
还好张奎五还了恋爱脑的清白。
“你看你们,这事整的,多不好意思,双修你也最起码在个好屋子里面啊,咱又不是合欢宗,讲究刺激。再说了,你可是三百年来,唯一一个到了元婴的五灵根,你不知道大家都会来看热闹啊?”
我还真不知道,知道我怎么可能亲嘴啊!寒不渡内心呐喊,也没人告诉我五灵根升级以后不能亲嘴,会有人来围观啊!
见人走了,张奎五神秘兮兮地贴了下来:“不渡,我要和你说件正事。”
寒不渡和应清江这一闭关,足足闭了两年。此时凡间的战况,已经大有不同。
“幽冥海光明正大地加入魔修血魔岭阵营了。”张奎五苦笑,“我们都忘了,幽冥海的鬼修,有不少都是有着深仇大恨、死后怨气不散入鬼道的人,而这些鬼修,多半都是被杨家逼迫而死的。”
意料之中,这一点,寒不渡早已猜到,那日临走之前,他便和五师姑说了这事,让她也给槐尺蛾前辈送个信,若是槐尺蛾前辈不想卷入战争,还是出去云游几年为妙。
“那应该也没什么,我走之前,幽冥海已经有暗中支持的力量在其中了。”寒不渡分析,“不过万妖窟应该还在我们这边吧?”也不知道两年过去,鸟兄和大魔王有没有了结了。
“这倒还在我们这里,所以大家势均力敌。但是我们后院起火了。”张奎五虽然这么说,脸上确实抑制不住的笑容,“你这家伙,是养出了怎样一个可怕的战神啊。”
昔日阶下囚,如今已称王。
“小工匠?”寒不渡想起了自己推了一把的人才。
“没错。”张奎五点头,“他真的是个可干大事的人,领兵有方,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对其忠心耿耿,民心所向,无人能敌。杨氏王朝,乱了。”
那可不!寒不渡骄傲得要命,要知道,自己给小工匠的几本书里,有一些可是我军的思想和历史,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百姓的军队好嘛!但凡小工匠学到个三分,都足够用了。
现在看来,小工匠是会好好读书学习,并学以致用的。
“那些修士呢?没有出手镇压起义军?”寒不渡比较关心这个,凡人再怎么努力,若是修士入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碾死几只大些的蚂蚁罢了。
“这就是我要找你说的正事。”张奎五突然严肃了起来。
魔修实力壮大,一些高阶修士,通通被前线绑住,脱不开身,且斩尘缘在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好直接无缘无故地对起义军出手。特别是仙魔大战拖了这么久,越来越多的散修,开始对杨氏王朝不满,在他们看来,这纯粹是杨氏做的孽,倒累得整个修真界给他们家描补。
多个原因之下,杨氏王朝出来的高阶修士,都被看得死死的,不能轻易动弹。
但杨氏王朝也不是傻子,找不到高阶修士,这些年,源源不断的王族弟子,哪怕是筑基、金丹,也够把起义军剿灭了。
“杨峻你还记得吗?”张奎五的脸开始严肃起来,“这一旬,本是他留守宗门的,如今,他不见了。”
当然记得!寒不渡瞬间站了起来,摸了把脸:“奎五,你对外只说我和应清江还要修炼。”
张奎五心领神会:“放心吧,我塑两个人像在这里,包管他们看不出。你们先下山,我随后值完了这一旬就到。”
敌明我暗,这才方便做一些事。寒不渡顾不得和师门显摆自己升了元婴,坐上应清江的寒霭剑,飞速向下界驶去。
起义军内,一片愁云惨淡。
军师苦笑了一声:“主上,我本以为仙魔战得激烈,不会这么快注意到我们这里,没想到还是……”
小工匠,不,现在应该说是刘承寒,默默攥紧拳头:“不要紧,我们还有多少士兵练过仙人传授的强身健体之术?练过的先上,明日我也先上。”
“主上!”手底下的人叫出了声。
“是我把兄弟们聚集起来的,我怎能苟且偷生?再说了,恐怕他们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也许他们诛首恶,便不会再为难你们。”
座下齐齐沉默。
片刻后,一个小将长叹一声:“大家都是奔着做人来的,谁想回去做他们杨家的狗?主上,我誓死追随于你,就让我做个人,站着死吧。”
一个接一个小将站了起来,深深作揖,又挺直了脊梁。
军师最后一个站了起来,笑了笑:“士为知己者死。”
寒不渡在房梁上,抱着应清江看得泪眼汪汪:“难,太难了,为何想做个人这么难?”
应清江抱紧了寒不渡,说真的,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拜进玄天宗,恐怕他们俩也不配谈做人。
“好久不当军师了……”寒不渡眼神长久地在那个军师身上逗留,“有点怀念。”
应清江便把眼神投向了那个最先站出来的小将:“也不是不行……”
次日,军师与小将刚一前一后走出了营帐,后一秒,刘承寒小工匠就看见他的得力干将又走了回来。
他温和地说:“怎么了?是刚刚部署有不合适地方吗?”
“不是。”军师摇摇头,“主上,近日有修士暗中作乱,我们很难打过。但我听闻,血魔岭魔修那边,有一种神器阵法,可以克制灵力,我们在战局上布好,任他们有天大本事,也用不出,堂堂正正靠我们人族方式打。”
“我不是没有想过。”小工匠的眼神依旧那么清明坚定,“血魔岭说,用一次,供一百童男童女,十入魔者,我做不到。我们从开始的第一天就说好的,永远都是百姓之师。大不了战死以后,我们努努力化为厉鬼,去幽冥海苟着,练练再继续回来干架。”
虽千万人吾往矣,久死而不悔。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
军师无比感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没事,你搁那听他们魔修中间商赚差价呢,我这有原厂直出的。”
拜托,谁能那么了解修士、研制出克敌制胜的阵法?指望那群魔修?
这是我三师姑啊!
关系户寒不渡一甩当年从三师姑那里偷来的装置,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哦,你问怎么偷来的?
正跟着平头哥打架的熊崽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个家,我就说了,离我得散。
第103章
刘承寒,也就是小工匠,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不是激动,而是害怕,上前一把握住了寒不渡的手,快得甚至应清江都没反应过来:“军师,此等神器,你是用什么换的?我不希望你牺牲你自己,你于我,是水于鱼,你若牺牲自己为我换来神器,我又怎能安心?”
应清江顶着小将的脸,拉长了老脸,把寒不渡的手从“主上”的手里拔出来。
好家伙,寒不渡直呼好家伙!天界应清江,人间小工匠,这俩都是龙傲天分天吧?我说呢,怎么小工匠短短两年,能拉起这么大的起义军,感情这张嘴,是把手下谋士们哄得死心塌地啊!
君不见,那些开国帝王,哪个不是礼贤下士,甚至君臣之间肉麻得紧。
果不其然,刘承寒不但没有介意应清江的行为,还以为应清江是觉得君臣尊卑相别呢。他又一把握住了应清江的手:“伯奉、季孝,你俩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啊!”
这话很大饼,但是从小工匠嘴巴里讲出来,却无比真诚。若是两位真正的左膀右臂在这里,恐怕要感动得肝脑涂地了。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够了,再多就要过了。
寒不渡赶紧stop:“主上误会了,这并不是我和魔修做了什么交换得来的,而是两位修士正大光明传授与我的,仙人已经带我实验过,确实有效果。”
刘承寒虎目含泪:“我知道了!一定是寒……一定是心系百姓的那位仙师和他的男人送的。”
寒仙师:……你们不会也看了小话本吧?
寒仙师的男人:默默把拉长的脸拉了回去,心里美滋滋的。
阵法是要有灵力才能开启的,不过这也不要紧。张奎五设计的那些充能的灵气大炮,换个装置,就能给阵法充电。
寒不渡和应清江并不打算久留军中,过多插手人间之事。送出了神器,能克制住那群杨家王朝的初级修士,让凡人和凡人堂堂正正地靠民心打天下,就够了。
说来,这克制灵气的法宝,用在魔修手上,修士们吃了不少苦头。不想现在反过来,寒不渡倒是为了凡人,主动提供了一件。
不过他俩也没走远,而是远远地蹲在云头,隐匿行踪,随时注意其他修士的动向。
杨峻隐隐成了杨氏王朝出窍之下第一人。
他不愧是单灵根的天才,即使当年筑基期走错了路,用丹药堆了上去,也不过就是比别人晚了些年入元婴。可他心智筹谋这些年远非他人可比,一进元婴,便又赢得了不少支持。
此时他便率领总共九位杨氏宗族的弟子,打算一举歼灭这只已成气候的起义军。
只不过,九人里面,并不是人人都心悦诚服地听杨峻话的。
杨峥并不是杨峻那样的嫡系,但他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隐隐以杨峻为尊。一是因为他进入修真界时,年纪极小,并未留下多少尊卑区别的记忆;二是因为他并未拜在玄天宗门下,而是进入的沧海门,沧海门极为低调,门内氛围却很好。
“我不建议这么做。”杨峥只觉自己和杨峻既是平辈,又同为元婴,“此举太过有违人和,伤天害理。”
杨峻微微一笑:“此话峥弟不应对我说,而是对你父母说。”
杨峥一噎,便住了嘴。
沧海门氛围极好,但坏也坏在了极好上。它御下不严,斩尘缘更是松懈,杨峥这些年虽然在沧海门修行,却也与父母极为亲近,为人天真热血。这次便是父母连发十二封家书,求杨峥回来消灭起义军。
其余七人,也都是类似的原因,被各地的杨氏亲人、宗族传书叫了回来,陆续聚集于此,等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行动。
“他们要行动了。”寒不渡翻身从云头坐了起来,看向黑漆漆的下方,“可笑,明明是名门正派,所行之事却也与魔修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