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张平忙道:“夫人……不是我要来害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大半夜不睡觉来干这种缺德事?是……二当家他逼着我来的,上回放蛇也是他指使我干的。”
“我并不关心你是不是自愿,助纣为虐的人谈何无辜?
“那你想怎么样?总不能再烫我一回吧?”
季浮沉一笑,暗道这可得好好想想。
张平如今就是殷齐清送给他的一张牌,他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无论如何都要给殷齐清一点教训。
与此同时。
王家大宅。
周岸盘膝坐在王家正厅里的桌子上,手里拎着那把锃亮的长刀。
今晚他这把刀没有见过血,因为季浮沉那张图帮了大忙,他带着人轻易就摸进了王家,控制了所有的护院。
别说见血了,今晚的王家几乎连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好汉,您是哪条道上的啊?”
王老爷被赵路从榻上拖出来,这会儿被扔到了周岸坐着的桌子旁边,看上去有些无助。
“凤鸣山。”周岸说。
“啊?”王老爷一脸惊讶,“不是说凤鸣山换了个当家的,不乱杀无辜吗?好汉您这是……”
“你们府上一个人没死,况且你也不是无辜。”
周岸拿着手里的长刀,在王老爷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惹得对方一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好汉要什么东西,老朽让人去取,只求不要动刀……”
“东西我列了清单,有劳了。”
周岸一摆手,赵路便将一份长长的清单递给了王老爷。
他一脸惊讶,万万没想到这山匪竟然真的搞了洗劫的清单。
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不敢忤逆,只能吩咐了管家去置办。
好在周岸列的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他家里倒是都有。
“今天你纳妾,礼金收了多少?”周岸问。
“礼金……我尚未看过账簿……”
“我只要一半。”
“这……好好好,都依着好汉。”
王老爷短短一月内纳了两次男妾,所以今天收到的礼金并不算太多,他倒也不觉得肉疼。他甚至有些庆幸,没想到周岸竟会给他留一半。
“你买的男妾呢?”周岸问。
“在房里……好汉若是喜欢……”
后边的话王老爷没说,但那意思却不言而喻。
周岸一摆手,一旁的薛承举会意,亲自去将那男妾也带了过来。
王老爷虽然人不咋地,但眼光不错。
这次挑的这个男妾长得眉清目秀,模样也挺耐看。
“我问你,你愿意服侍他吗?若是不愿,我可以让他把你放了。”周岸道。
“我……”那男妾抬头,竟是没看周岸,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王老爷,随后他哇得一声扑到王老爷怀里,竟是当场哭了起来。
周岸:……
众人:……
周岸露出一副十分嫌恶的表情,示意薛承举把人带走了。
这男妾刚过门,与王老爷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这副姿态无非是看中了王老爷身家图个安逸,倒是他多管闲事了。
周岸苦笑一声,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季浮沉。
那个少年是决计不会做出这般姿态的,也不会为了贪图一时的富贵,而放弃一个男人的尊严。
同样身世坎坷,同样看似柔弱。
季浮沉却从未想过依附任何人……
“大当家的,都妥当了。”赵路进门道。
周岸瞥了地上的王老爷一眼,拿刀背在王老爷脖子上轻轻拍了拍,算是警告。
“那是什么点心?看着不错。”他突然看向桌上摆着的几盘点心,吩咐道:“都包起来。”
“好汉,这是喜果子,家里还有不少没拆的,您若是喜欢我让人给您多备上些。只求好汉往后网开一面,老朽这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了啊。”
“你这个人情我承了,府上还有什么好吃的,多给我备上点。往后你若安分守己,这便是我凤鸣寨最后一次光顾,否则……你好自为之吧。”周岸道。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老朽往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王老爷痛哭流涕地道。
随后,这王老爷果然吩咐了管家,把府里有的点心都备了几份给周岸带着。
离开王家大宅之后,赵路忍不住有些好奇。
“大当家,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果子了?”他问。
“我又没说我要吃?”周岸道。
“那干嘛要这么多?摆在车上挺占地方。”
“你滚下去就不占地方了。”周岸瞪了他一眼。
“这到底是给谁吃的啊?”
“再问一脚把你踹下去。”
第9章
另一边。
张平在水缸里泡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不那么疼了,便说要走。
他今日浇菜没浇成。
季浮沉眼下也没说要为难他,只说等想好了再找他,言外之意是拿住了他的把柄。
“你这是烫伤,最好多泡一会儿。”季浮沉提醒道。
“我还是先回我自己的住处吧,一会儿天都快亮了。”
张平说着就要出来。
季浮沉见状也没再阻拦,和小暑合力把他从缸里拽了出来。
就在碰触到张平身体的时候,季浮沉心念一动,想起系统这两日新开通的功能里,有一个“生命值监测”功能,于是他便趁机试了一下新功能。
没想到他这这一测,却发觉张平的生命值低得离谱。
原来这个“生命值监测”功能,不仅可以监测生命体当前的生命值,还能根据对方身体的状况,结合他们所处环境的医疗条件,推测该生命体伤势或病情的恶化速度和结果。
张平身上的烫伤不算特别要命,若是加以适当的治疗,顶多就是留疤。
可古代的医疗水平跟不上,这种外伤尤其要命,运气稍差就容易死于感染。
张平就是运气不太好的那一个,系统检测到他的伤势在几天后,就会因为治疗不及时而恶化,最终他会死于伤口感染。
“今日之事多谢夫人暂不为难,张某先行告辞。”张平朝着季浮沉一揖,便要离开。
季浮沉略一犹豫,开口道:“等等,你这样回去,会死的。”
张平一怔,转头看向他。
“你跟我来。”季浮沉说着转身进了屋。
张平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了上去,小暑怕他对季浮沉不利,也紧随其后。
季浮沉将油灯拿过来,放到了桌上,“你可以拿油灯照着,先看看自己的伤口。”
张平犹豫了一下,慢慢掀起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视线所及的胸口、腰腹间,都被烫伤了。
伤口方才浸在水里还不觉得那么疼,如今一看便觉身上就跟被揭了一层皮似的,火辣辣的。这会儿伤处还很新,看上去没那么触目惊心,但过不了多久被烫伤的皮肉就会慢慢腐坏。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被烫伤的人,运气不好是会死的。
八岁那年,他邻居家的孩子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热水……没过多久就夭折了。
张平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倒霉。
被烫伤之后便克制着自己没往这处想。
直到季浮沉说他会死,他才觉得有些慌了。
季浮沉也见过因被烫而死的人,可见这种倒霉事并不少。
可他不相信自己会是其中一个。
“我不会那么倒霉的,不就是半壶热水吗?我已经在水缸里泡过了啊……我只要回去好好养伤,不出几日伤口就能结痂,再过些日子就能脱落,顶多就是留一身疤。”
“你拎来的水是刚烧开的,且尽数浇到了你身上。”季浮沉道。
“不会的,不会的。”张平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不稳定了,他喃喃地道:“我是替二当家做过一些缺德事,可我从未害人性命……那些事情若不是我去做,结果只会更糟……我还时常劝他收敛一些,就是怕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可他不听我的。”
“我真的很努力了……他让我抓蛇吓唬你,我特意找了没毒的,怕蛇咬你我还把蛇牙提前拔了……我真的在尽力弥补了。我是坏,可也没到该死的地步吧?”张平越说越崩溃,到了最后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季浮沉有些惊讶,此前他倒是没注意,张平送来吓唬他的蛇是没有牙的。
“二当家让我烧点热水浇你的菜,他也没说让我浇多少,我便只烧了半壶水,想着尽数倒进一个酒坛子里,不动别的……我也想为自己积点德啊,虽然积得也不多……”
季浮沉:……
怪不得张平被烫得这么厉害,原来是拿壶直接倒的。
若他慢慢浇的话,反弹到身上的热水反倒会更少一些。
这么说,张平竟然是因为残存的一点善意,才伤得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