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出现了幻觉,还是这个世界出现了bug?
往常在需要打斗时,总是抱着泡有红枣枸杞热水的保温杯、站在一旁看戏的前辈难道是在磨砺他们吗?
虽然知道克希瓦瑟身手不差,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凶残的样子。
苏格兰不禁开始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得罪这位前辈,要不然对方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放在第六十八号箱盒中的那支残箭吧……
他看不出那支箭上有什么玄妙,也不知道组织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支箭拿到手,但它和克希瓦瑟关联紧密这一点,苏格兰倒是看出来了。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情绪如此外显。
一马当先冲在前方的克希瓦瑟眼下的所做所为,自然有发泄情绪的成分在内。
可他的内心却并不如苏格兰所想的那般暴躁、失去理智,相反,在这种时候,他反而要更加冷静。
在看见第六十八号拍卖品的真面目时,他于一周目中那些已经渐渐朦胧模糊的记忆,又被重新唤醒。
“箭”这种东西他并不陌生。
一周目在选择了成为DIO老大的手下后,他就被“箭”扎过。
当时身为玩家的六月一日也因此觉醒了JOJO世界专属的替身能力€€€€只不过现在在柯学世界内,这一模块正处于禁用状态罢了。
更不用说,六月一日曾无数次听恩雅婆婆吹嘘过她自己的慧眼识珠。
反复讲着她是如何一眼看出这些“箭”的价值,果断从某个叫迪亚波罗的打工仔手中买来;又是如何遇见了DIO老大并为其所折服,心甘情愿地献上这些“箭”。
总之,到最后,话题总会拐到她是如何忠诚地追随DIO大人上。
€€€€这还是恩雅婆婆每次主持团建活动必用的经典现实素材。
六月一日的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
玩家以自己纵横各类游戏多年的经验起誓,他就没见过这么能说且€€嗦的NPC,而且对方还会不停主动复述台词,像出了bug一样。
一般NPC不应该是戳一下动一下的吗?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周目的关键道具会出现在四周目的拍卖会场上?
游戏方开联动篇忘了通知玩家?
这还真是个冷笑话。
毕竟BOSS那疑似打破次元壁的发言不得不让人在意。
这回可不单是玩家的猜测与推想了,而是几近明示。
对方不仅知道“箭”,还知道“箭”与玩家有关。
没错,是玩家,而非克希瓦瑟。
因为明面上与一周目产生联系的是六月一日,而不是拿了克希瓦瑟身份卡的七月一日。
这是否意味着BOSS知晓了自己多张身份卡之间的联系?
该不会是策划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频繁挑衅,予以自己这名胡来玩家的反击吧?
想到这里,克希瓦瑟一脚踹开了眼前总控室的门,猛虎似的扑上前去,一把把会场负责人从椅子上薅了下来。
随后,在苏格兰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径直骑在了负责人的背上,抓起对方的头发,阴恻恻地在他耳边问道:“来,告诉我,第六十八号拍品是什么来历?”
本就已经地中海的负责人试图伸出手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头发,但他刚把手从地上抬起个几厘米,就被“铮€€€€”的一声吓得掉回了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自己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间,正直挺挺地插着一柄利刃,没入地面几寸。
雪白的刃面上还能映出他自己惊恐的脸。
魔鬼般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幽幽传来:“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也不要说自己忘记了一类的话。”
“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想起来,只要你愿意付酬劳。”
站在后面被抢走了小刀的苏格兰:……
付酬劳什么的……这句话由他来说才对吧。
虽然他们确实是反派,但他此刻衷心地希望自己的前辈能够注意表情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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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船舱底层一阵兵荒马乱正相反的是,阿尔忒弥斯号宴会大厅中氛围的紧绷。
在劫匪说出“玩个小游戏”的话之后,大厅中任何多余的声响都沉寂了下去。
除了部分始终不敢抬头的人质,众人都面色各异地望向说话者,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用意。
为死者鸣不平?
不,恐怕是消遣的成分更多吧。
除去始终蹲在301号面前无视匪徒的518号,在场的其他玩家都嗅到了支线任务的味道,不约而同地在聊天频道里交换起案件线索来。
可玩家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侦探,所以暂时也只能蹲在原地苦思冥想,就差咬着笔头、拿张草稿纸演算了。
而其余的多数人质在紧张之下,哪里还有余裕去思考这几桩杀人案件的来龙去脉?
歹徒A枪口下那名面貌普通的男子却与其他人不同。
他虽然也摆出了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但眼中却透露出了些许漫不经心,仿佛注意力完全不在宴会大厅中。
大环境的僵持之下,无人注意、存在感薄弱的男子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讯息一般,略微挪动身躯,换作了一个更便于发力的姿势
就在他即将动作的前一秒,好似瞥见了什么,于是又瞬间回到最开始的瑟瑟发抖姿态,连带着蓄力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那个……我认为这几桩案件的真相,需要追溯到十年前,同样发生在这艘船上的一起意外事故。”
“啊……意外……暂且就先这么说吧。”说话人在表述完自己的意见后,又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寂静的大厅中,这道声音显得无比清晰。众人纷纷回头望向这名大胆的、正靠着隔断矮墙缓缓站起的国中生。
“新一€€€€”
蹲在国中生身边的女孩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有些紧张,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虽然几位受害者的名字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但在搜集完现场线索、特别是知晓了第一位受害者香取绚小姐被发现时的状态后,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有目的有预谋的连环杀人案,而非无差别杀人。”
“也因此,我率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几位受害者的联系上。”
“香取绚小姐和第二位遇害的布兰文小姐都是阿尔忒弥斯号上的老员工,在船上工作了很多年。”
“第三位受害者原田调€€同样是船上的员工,但他才刚入职不久。”
“而第四位青木旦先生则是阿尔忒弥斯号上的常客。”
“前三者是同事。除去原田调€€,剩下三位又极有可能是熟识的人。”
“但我唯独没有找到四人的共通点。”
“香取小姐与布兰文小姐之间的关系倒是确定的,所以我选择先从她们两人入手。于是,我去询问了船上其他工作人员。”
对于这两人的关系,多数人的描述都是“不咸不淡、客客气气,和一般共事的普通同事没什么区别”。
不甘心碰壁的工藤新一又跑去找了一位已经在船上工作十几年的内务主管,从对方口中才获得了些关键的线索。
€€€€香取绚和布兰文在刚上船时被分配在同一个宿舍,并和睦地共同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既然双方并没有闹不愉快,按常理来讲,就算没有成为朋友,这对曾经的室友也不至于如此冷淡,多多少少会显露出一些熟稔。
但工藤新一在询问资历浅一些的员工时,他们却都表示从没有看出来过,甚至对这件事还有些惊讶和怀疑。
异常的背后总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就往往是突破点。
“十年前,船上曾经有一名名为佐桑凉子的服务生,在航行中失踪。”
“靠岸后,经过对船只上痕迹的调查,被警方断定为在工作过程中,从甲板栏杆边意外坠入大海。”
“就算一直没有打捞到尸体,可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被宣告了死亡。”
当时佐桑凉子的父亲情绪过于激动,动手殴打了船只负责人和办案警察。这件事一度被闹得很大。
所以,即便阿尔忒弥斯号背后的势力有意遮掩,仔细找的话,还是能在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一点,工藤新一自然是委托了自己的邻居阿笠博士帮忙,而阿笠博士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有价值的线索尽数打包发给了他。
虽然时过境迁,但在当年的新闻图片上,还能模糊看到佐桑凉子父亲那张愤怒的脸。
“而十年后的今天,佐桑凉子的父亲也来到了这艘阿尔忒弥斯号上,以乘客的身份。”工藤新一望向正挡在小姑娘面前的羽贺锥一,“我说的没错吧,羽贺社长。”
方才还在慷慨陈词,隔在小姑娘和匪徒中间的羽贺锥一此刻一言不发。
只有细看,才能看出他脸颊边的肉正隐隐抽动,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连哭泣着、还不明所以的小姑娘也察觉到了周边气氛的改变,蹲在她旁边的人还在不甚明显地把她轻轻往后面扯。
半晌后,羽贺锥一才像放弃了什么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佐桑凉子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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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暂时就先到这里。”
克希瓦瑟一派轻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拍了拍灰,云淡风轻地说:“为免船里还有没拆除的炸弹,影响到任务,我们直接带着六十八号离开吧。”
说完,他还心情愉快似的地晃了晃手中的游艇钥匙。
既然琴酒没把杀死苏格兰的任务告诉他,就不能怪他先带着苏格兰跑路了。
苏格兰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地面上负责人那张已经通红肿胀的脸,答道:“上面的拍卖会场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不能对那些使用幻术的人掉以轻心。”
“没关系,交给我。”克希瓦瑟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那些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躺在地上一息尚存的负责人才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还不待他有多余的动作,眼泪便自他的双眼中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于是他再度张着嘴、喘着粗气躺平。
在他的脸边、嘴中、眼睛、鼻子、耳中,都残留着被碾碎的魔鬼椒的尸体和辣椒籽。
被辣到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已经眼瞎耳聋失声的负责人,好不容易才分出一丝精力,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一人远远站在十几米开外,而另一个名副其实的魔鬼则是哼着歌、坐在他身上,慢悠悠地用小刀切着魔鬼椒,再用手碾碎,涂在他脸上各处。
此时只有一句声嘶力竭的怒吼在负责人的脑海中不断盘旋€€€€那只魔鬼的手是钢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