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正躺在床上跟唐兆发消息,听到声音回头:“你下班了啊。”
司珩松了口气:“刚回,还没睡醒吗?”
江故放下手机,抱着枕头蹭了蹭:“我没睡,我晚上不吃了,你别做我的那份,我胃不舒服。”
司珩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他:“怎么不舒服,很疼?是吃了什么还是着凉了?”
江故贴在枕头上没什么精神道:“可能是着凉吧,我没吃什么东西,之前很疼,吃了胃药就好多了,但还是隐隐有点不舒服。”
司珩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又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去给你点个艾灸热敷一下。”
半个小时的艾灸并没有起到多少缓解的效果,等司珩把用完的艾灸盒收了起来,江故道:“今天我小学同学跟我说,江临回老家了,专门回去打听我的消息。”
司珩看着他:“因为这事不舒服?”
江故摇了摇头:“知道这事之前胃就疼了,但现在的确有些不舒服,你说他专门跑回去打听我的消息想要做什么?不会真想要我给他儿子捐肾吧。”
司珩抬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我去找人问问,你放心,就算他想也没用,这种事可由不得他想不想。”
江故侧躺在床上看着他道:“本来有个很开心的事,我之前有一本完结的小说卖了版权,虽然钱不算多,但能够印成书册也很让人开心,结果得知了他找我的事,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
司珩重新在他床边蹲下,笑着道:“何必为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卖了版权这么厉害,可得好好庆祝。”
江故有些犯困的闭上了眼睛:“我先睡一会儿,有点累。”
司珩想哄着他开心一点,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有食欲想吃东西了,可惜并没有效果,司珩也不敢勉强他,只得给他熬上山药小米粥,让他饿了随时能喝一点暖胃的东西。
可惜江故小睡了一会儿也没恢复多少精神,胃里隐隐不舒服,肚子也胀胀的难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怕夜里又发作了,临睡前特意吃了胃药和止痛片,算是平静睡了一晚。
只不过早上一起床江故就吐了,胃里空空光吐酸水。
吐完之后江故蹲在地上缓了许久,司珩陪在旁边完全不能动他,一动就晕的不行,心跳剧烈到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直到嘴里被司珩塞的糖化了大半,江故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将人抱到床上后,司珩摸了摸他的胃,还好并没有痉挛抽动:“粥一直温着,吃一点好不好,把低血糖缓过去。”
江故也觉得自己应该是饿的,虽然难受的吃不下,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一点东西,但没吃两口就又吐了。
司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的胃本来就很不好,这样反复呕吐折腾哪里受得了:“我们去医院,得看看这是什么情况,至少去打个止吐针。”
江故也不想强撑,因为真的很难受,只是刚顺着司珩的搀扶坐起来,不知道绊动到哪里了,原本有些发胀的肚子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眼前泛起阵阵黑雾,猛地一下疼的江故甚至发不出声,倒在司珩身上止不住的发抖,抓着司珩衣服的手,用力到挤掉了所有血色。
司珩惊慌地喊着怀里的人,可江故仿佛疼晕了一般,没能给他半点回应,急慌慌抱着人出门,正好遇到了准备上班的程橙。
见江故这样,程橙吓了一跳:“小故怎么了?心脏病发了?”
司珩焦急地看着电梯缓慢跳动着数字攀爬上来:“胃疼。”
电梯一来,程橙跟着一起进了电梯,看着江故脸色苍白的靠在司珩的怀里,紧蹙的眉头满是痛苦的神色,手上更是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身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滚落,担忧道:“怎么疼的这么严重,我送你们去医院,我们小区后面那个医院可以吗?”
“可以,麻烦你了。”
电梯门一开,程橙踩着高跟鞋飞跑着去开车,有人帮忙开车,司珩便能一直将江故抱在身上:“江故,江故醒醒,别睡,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江故只觉得自己要疼死了,他能听见司珩在说什么,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肚子里像有个搅拌机,比心脏病发作还要疼。
江故有点害怕,抓着司珩胸口衣服的手在发抖,气息微弱的哭着道:“疼,司珩…我好疼…”
司珩心疼的擦着他的眼泪:“医院快到了,马上就不疼了,再坚持一下,江故再坚持一下!”
车还没停稳,司珩便推开车门抱着江故往医院里跑,导医台的护士见状连忙引着他们往急诊室去,一路询问着病人的情况,好方便等下转述给医生节约时间。
程橙停好车后追了进来,一路询问护士才在急诊室见到司珩,连忙跑了过去喘着气道:“小故呢?现在什么情况?”
司珩抱着人跑了一路,却半点不见喘,眼睛盯着急诊室的大门,面色沉得可怕。
安慰的话程橙知道说了司珩估计也听不见,干脆去一旁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多个人留在医院跑跑腿也会方便点。
在急诊室外等了好半天才有医生出来告知是阑尾炎,已经穿孔流脓,必须马上手术。
听到是阑尾炎的时候,程橙还稍微松了口气,认知里阑尾炎是小手术,就是切掉身体里多余的一个部分,切掉就好了,但当他们等在手术外,看着护士进进出出送血袋,甚至还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别说司珩了,程橙都懵了。
抓着送病危通知的护士问道:“不就是阑尾手术吗,怎么这么严重?还是这个通知只是手术的一个流程?”
护士毕竟不是医生,具体的情况她们虽然有经验也能看出一些,但不能乱说,只能道:“医生正在尽力抢救,家属在外面等着就好。”
一场手术,整整经历了近六个小时,司珩甚至连人都没见到,只见医生出来说:“人已经被送去重症观察室,度过了危险期才能去普通病房,家属可以去重症外等着,也可以在护士那边留个联系方式,今天是出不来你们也见不到人的。”
司珩强压下心头的恐慌:“手术完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医生道:“阑尾穿孔脓血,腹腔感染,手术是做完了,但后续的问题如果情况不好会很麻烦,一旦感染导致败血症,加上他本身的心脏问题,那情况就不是很乐观了。”
第42章
重症室外,程橙和司珩一人坐了一边椅子,江故就在里面,但他们见不到,知道司珩是不可能离开的,程橙只能出去买点东西吃,再给司珩带点回来。
好在司珩也知道他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精力照顾江故,也没让程橙怎么劝,就把一碗面吃完了。
收拾好了空碗,程橙道:“你今天就一直守在这儿?”
“嗯。”司珩点了一下头,朝程橙道:“今天麻烦你了,还耽误了你一天的工作,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人也见不到,程橙留在这里也没用:“我车上有个小毛毯,我去给你拿过来,明天早上我送早餐过来,如果小故出来了,你跟我说一声。”
司珩没打算继续麻烦她:“不用了,我会让我的助理过来,等他好了,我们再请你吃饭感谢。”
程橙看向重症室的大门,轻叹了一声:“放心吧,小故肯定没事的。”
重症室外并不是只有司珩,还有不少其他病人的家属,有的在地上打了地铺,不知道待了多少天,有的一个人霸占了三人位的长椅,睡得鼾声连天。
还有一家人明显是从外地来的,还带着行李箱,舍不得花钱住酒店,便都等在重症室外面,计算着病人在里面待一天,就要花掉多少昂贵的医药费。
所有的愁苦都好像浓缩在了一家家医院里。
司珩盯着重症室的大门,期盼着下一刻江故就能平安地被推出来。
收到消息的唐兆和唐鸣匆匆赶了过来,一看就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唐兆抓了抓头发:“什么情况啊?阑尾炎怎么这么严重?不是割了就好了吗?怎么搞穿孔了呢,都穿孔了肯定发作有段时间了,不是,他不愿意来医院,你也就顺着他了?”
唐鸣扒拉了一下唐兆,现在江故还在里面,情况不明的,要说这里谁最不好受,那肯定是司珩,这时候再说这话,只会让司珩更自责。
就一天的时间,司珩的胡茬都冒了出来,神态也充满了疲色:“不是说了不用过来,来了也见不到人。”
唐鸣:“总要过来看看,你吃过东西没有?我去给你买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守着。”
司珩:“吃过了,隔壁邻居才刚走。”
唐兆扒着重症室的门,想透过门上的小窗看看里面的情况,但从小窗看进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摆满了仪器的病房,门都是关着的,根本看不到里面多少情况。
有护士推门出来,唐兆忙追问道:“护士,我朋友怎么样了?叫江故的,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的那个男生,刚做了阑尾炎手术的那个,他情况还好吗?”
这护士还真有点印象,因为这人刚送过来的时候,手上没什么事的都去看了一眼,他们也是普通人,也会八卦,想看看同事口中说的大帅哥有多好看:“他情况还好,只要不发烧不感染,很快就能送去普通病房。”
唐兆松了口气,旁边其他守在门口的家属顿时一窝蜂冲过来询问里面自己家人的情况,这里面的护士负责的人都不一样,自然不是个个都知道,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后,赶忙离开了这里。
唐兆坐回椅子上:“还好,护士说不发烧不感染就没事了,吓死人了,等他出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小忍成大病!”
好在江故的情况没那么糟,第二天晚上就被从重症里面推出来了,人是醒着的,但明显疼的不轻,神色痛苦地忍耐着。
换床的时候司珩哪怕再小心,这稍微挪动一下,还是让江故疼白了脸,看他那么难受,司珩找到医生询问能不能上个止疼泵,可惜这东西上了也不是马上见效的。
刚手术完,还没办法吃喝,司珩小心用棉签沾湿他的双唇,又给他擦了擦脸:“闭眼睡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
江故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无力道:“疼,睡不着。”
他虽然身体一直都不好,但这还是第一次做手术,腹部的刀口疼得厉害,肚子里外都疼,他简直无法想象,以后如果必须要做心脏手术的时候,那种开胸的手术,他能不能撑得过来。
司珩也没办法替他疼,能上的药都上了,只能握着他的手,时不时给他擦一擦额上疼出的汗:“那我陪你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疼了,我跟你讲讲我以前在国外的事吧,有一次我差点就要被喂狮子了。”
晚上十点多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司珩陪着他说话,一直说到快三点了,江故才熬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点了一盏小夜灯的病房里,安静的只有仪器跳动的声音,司珩握着江故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似乎只有这么握着,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和温度,他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江故原本以为刀口在长好,疼痛就会一天天减轻,然后他发现自己天真了,转移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他就被医生要求必须起来走路。
他这会儿连坐都没办法坐起来,让他下床走路,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是走路是必须的,不走如果导致肠粘连,严重了怕是得在他身上再开一刀,那更遭罪。
司珩虽然心疼,却也知道这是必须的过程,于是等护士给他抽了针,无比小心地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一挨地,江故就疼出了痛苦面具。
唐兆蹭着他哥一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司珩半搂半抱着江故,江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走廊的栏杆,疼得直不起腰,在司珩的鼓励下,挪动着蜗牛一般的步子在往前移动。
唐兆很损友的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请问作家江江,您这剖腹产后第一天的感受是?”
江故站着缓了好一会儿,攒足了力气朝他吼道:“掐死你。”
说是吼,那说话力气微弱得不靠近都听不见。
唐鸣一巴掌拍在了唐兆的后脑勺上:“欠不欠啊你,小故今天怎么样,还好吗?”
江故可怜兮兮的摇头,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司珩只得继续鼓励他:“从这里走回病房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江故深吸一口气,几乎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全都依附在了司珩的身上,但就算这样,每挪动一步也疼的不行。
这龟爬的速度看着就疼,得过阑尾炎的唐兆回忆起当初自己被迫下床走路通气的悲惨过往,吓得不敢再看:“你慢慢走啊,我去病房等你。”
三两步的路,硬是被江故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病房,但依旧没有通气,只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下床走。
唐兆损过之后,还是有些心疼,等他重新躺上了床,这才道:“你说要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穿孔流脓有多危险,那么多并发感染症都是要命的,肚子疼你就忍着,死活不来医院?都穿孔了,那么疼你也能忍?”
江故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我没有,我没有肚子疼,我以为是胃疼。”
他明明是胃疼,谁会想到是阑尾炎,而且他也没拖啊,第一天不舒服,第二天就来医院了。
唐兆:“都穿孔了,那可不是疼一下的事,之前就一点没感觉?”
江故道:“真的不疼,就是前两天觉得有点胀气,我以为是牛奶喝多了。”
唐兆没忍住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你哟,知不知道你这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吓死人了。”
司珩拦住他乱戳的手:“有的阑尾炎发作并不一定是右下腹疼,所以这事真不能怪他。”
唐兆轻啧了一声,说他一句就护上了。
翻了个白眼,坐到江故的病床旁道:“我跟辅导员联系了一下,他说没有人找他询问你的事,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刚跟他说千万别把你的电话和信息告诉别人,我前脚挂电话,后脚那个家伙就找到学校了,还直接说是你爸,来找儿子的。”
江故皱眉:“然后呢?”
唐兆:“然后学校就说学生已经毕业,具体的住址他们也没有,只给了他电话还有你实习单位的地址让他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