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几个?”
夏天鸡蛋留不得久,方子晨虽说让他每天煎两个,给自己和孩子吃,可赵哥儿想的是要吃就三个一起吃。
“先买二十个吧!”赵哥儿说:“等吃完了再买。”
周哥儿一听,都被口水呛了,咳得脸红。
先买二十个,还吧!!
方才还以为就买两三个打打牙祭呢!
村里人可省了,鸡蛋平时都不舍得吃,专门存起来拿去镇上卖。
平时行情好的话,能一个一文钱,行情不好,两文三个,也不便宜。
这二十个,放在他家,能吃半年了。
刘小文被征后,刘婶家里就很困难,虽然他没离开之前,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但起码不像现在这般捉襟见肘,一个月都不见得一次肉腥,刘小文在农闲时,会外出打点小零工,家里还能有个进项,现在就全靠周哥儿一个。
刘大力是典型的庄家汉子,老实木讷,脑子不活络,除了一身的力气,会种点田,别的就不太行了。
周哥儿试探的问:“你有银子吗?”
“有啊!”赵哥儿说。
方子晨赚的银子大部分都留给他。
“方子晨给你管钱了?”见赵点头,周哥儿都惊讶了,赵哥儿跟方子晨才呆了一个多月,方子晨就给他管钱了???
在村里,河大愣家条件确实相对好一点,家中养了四只母鸡,专门下蛋,天天都能收几个,这会儿攒了快一篮子了。
赵哥儿跟河大愣夫郎柳阿叔关系还不错。
柳阿叔一见到乖仔,当下就笑起来,他招手让乖仔过来,抱起人来直接亲了两口,
“我的乖乖哟,柳爷爷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想不想柳爷爷啊?”
“想的,”乖仔笑得眼弯弯,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柳阿叔笑得满脸褶皱,领着赵哥儿进门,逗了乖仔一下,抓了一把地头刚挖回来的花生塞他口袋里,让他自个玩,
“许久都不见你上门了,这些日子都忙啥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都不等赵哥儿回话,就急着问:“我刚从地里回来,听人说马汶找你去了?”
这事儿没想到传的这么快,赵哥儿点头:“嗯。”
柳阿叔不清楚他跟马汶之间的事儿,但赵哥儿在马家呆了十几年,就怕他对马汶有感情。
而且当初马汶难得的跟马大壮夫妻闹,就是为了赵哥儿,那时他在院子里囔非赵哥儿不娶,这话传遍了整个小河村。
现在回来了,怕是要闹。
“他是不是想要你跟他回去?”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赵哥儿又‘嗯’了一声。
柳阿叔拉着凳子坐近了些,拍拍赵哥儿手背:“你可别犯糊涂,你知道上次马大壮他们反悔,去找村长想把要回来的事吗?”
“知道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没有?”
赵哥儿眉头微蹙。
马大壮夫妻对马汶这独子疼得紧,马汶出门前也曾跟他们说过,这趟出去回来就想他成婚,马大壮他们反悔,应该是怕马汶回来知道他不在,心里有怨吧!
谁知柳阿叔开口道:“你离开后他们家里的活儿没人干,院子没人扫,猪没人喂,饭没人煮,乱糟糟的,马老三就出馊主意,说要把你要回去,再给他们家干活!”这事也是住马家隔壁的一大婶听见的,因为跟他好,便跟他说了。
赵哥儿没猜到这一点,方子晨回来也没有跟他说过。
“马汶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我先不说,反正村里就是这样,条件过得去的就嫁,刚开始谁都没有感情,但马家那一窝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
柳阿叔说:“他喊你回去,他便是真心待你好那又怎么样,他一不在,那一家子就要啃你骨头了,而且他那人马大壮两口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好听点是孝顺,说白了就是耳根子软窝囊得很,你可别犯糊涂了。”
村里不兴分家,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一般都是一大家子住一起。
嫁进来的媳妇不容易做人,伺候公婆不算,还要伺候叔婶和一帮子人。
人家辈分高,喊你干活总不能不干。
何况赵哥儿还不是嫁进去的夫郎,那一家子真的是不把他当人使唤。
如今从火坑里出来了,就怕他年轻,受不住花言巧语,又往里跳。
虽然村里不少婆娘都在背后说方子晨也不怎么样,要什么没什么,身无分文又无三分地,跟方子晨住一起,除了不被打骂,估计也没比马家好哪里去。
但刘阿叔不这么想。
他可是亲眼见过马大壮打赵哥儿的场面,胳膊粗的木棍一下一下的,那真的是往死里打啊!
柳阿叔上了年纪,看赵哥儿勤快能干,日子过得又苦,总免不了怜悯几分。
“那方小子对你应该还是不错的吧!听你叔说他上次还为了你去打了刘癞子一顿,想来对你是上心的。”
乖仔坐一边安安静静的剥花生,花生晒得半干有些硬,他力气小,有些剥不了的就放嘴里咬,剥开了也不吃,放口袋里,他还是很瘦,但身上穿着新衣裳,小脸蛋也白了、圆了一点,哪像之前,跟着赵哥儿上山下地,穿得破破烂烂的不说,还瘦得跟猴一样。
赵哥儿随他看去,目光也落在乖仔身上,神色温和柔软,
“我不会回去的,我现在过的很好,夫君对我和乖仔都很上心,这次他还给我银子,让我来买点鸡蛋回去吃。”
“我说呢!怪不得你会上门,”柳阿叔笑笑:“几个鸡蛋家里还是有的,说什么买不买。我去给你拿。”他当下就要起身,赵哥儿忙道:“我想要买二十个。”
“哈?”柳阿叔顿住:“你买那么多干嘛?”
赵哥儿到底是不好意思说方子晨嫌他瘦得硌人,压着不舒服,只道“夫君想让我和乖仔补补身子。”
“你家汉子有心了。”柳阿叔感叹的说。
男人想的便是传宗接代,给赵哥儿补,还能说他想让人养好了要孩子,可在家里还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记着乖仔这么个继子,那便是有心了。
柳阿叔挑了二十个最近几天才下的蛋放到赵哥儿带来的篮子里,卖给村里人相对便宜些,两文钱三个。
赵哥儿前脚刚踏出门,柳阿叔儿媳妇便阴阳怪气的道:“爹,您可真会当好人,挑的都是大个的,还两文钱三个,您真大方。”
柳阿叔治这媳妇儿自有一套,淡淡的说:“那我喊赵哥儿要回来,让你拿镇上卖吧!卖不了一文钱一个,你就别回来了。”
儿媳妇当即哑了口。
这不过年过节的,也不是农忙时间,没人买蛋去补,怎么卖得了一文钱一个?
柳阿叔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这儿媳妇心地不坏,就是嘴巴欠,有些抠抠搜搜。
不过都是穷的,家里但凡有点银子,谁会这般斤斤计较。
第39章
赵哥儿没赶着回家,牵着乖仔去了村里的木匠
一路上脸色发烫。他要去订张床。
王老头问他想要什么样的,他呐呐的还没开口,老头就笑道:“要结实些,大一些就行了吧。”
赵哥儿脸更烫了:“嗯!”
“别不好意思,”王老头说:“村里那些新夫妻老夫妻都爱来我这儿订床,别的都没什么要求,就要结实些大些。”
一个院子就那么大,房间紧挨着房间,土墙又不隔音,不结实了晚上动起来,不就是告昭大家我们正在妖精打架吗!
大一些,以后有孩子了,睡一边也碍不着。
王老头雕龙刻凤的本事儿不太行,但雕些不繁杂的图案还是可以的,加上卖的便宜,用料好,倒是不缺生意。
反正都是村里人,买东西最先看的就是实不实用,好看不好看的倒是其次,反正放在房里,外人又看不见。
床算是大件,定金交的也多,晚上方子晨回来,赵哥儿没把这事儿跟他说,不然照方子晨那性子,怕是要笑他猴急。
等到吃饭,只是聊家常般问他:“今天上工还习惯吗?”
今晚是五花肉炒笋,笋切成丝,炒的相当入味,方子晨以前就爱吃笋,今儿忙,午饭那两碗粥一泡尿就没了,回来走了那么久的路,饿得紧,这笋又觉得更好吃了。
他都顾不上说话,扒拉几口才道:“习惯啊!就是客人吃完饭过来结账,收银子找银子,小意思的事儿,一下就上手了。”
赵哥儿给他夹一筷子笋:“累不累啊?”
“不累,就是有点忙。”方子晨礼尚往来,给他夹块五花肉,见乖仔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给他夹了一块。
乖仔立即就笑了:“谢谢父亲,父亲最好了。”
他总爱黏方子晨,之前方子晨还在码头扛大包那会儿,他一天都要问赵哥儿好几次‘父亲怎么还不肥来,乖仔想父亲了’。
赵哥儿也给他夹一块,边跟方子晨闲聊。
今天第一次上工,方子晨确实是适应良好,午饭的点客人多,以前客人排着队的结账,方子晨一来,算盘都用不上,看一眼,笔动两下,就算清了,杨掌柜一桌客人还没算清,他已经给四五桌客人结好了账。
一开始还有客人见他算得太快,怕搞错了,让杨掌柜再核算一下,结果算了几次都没差,才算是服了。
在酒楼工作先不说一个月银子赚得怎么样,反正吃的那是一个好,不过真说起来,赵哥儿做的也不赖,虽然料不齐全,简简单单的没有那么多花样,但有股家的味道,方子晨还是很满意的。
吃过饭,赵哥儿给乖仔洗了澡,等方子晨进屋,他坐在床边,有些踌躇道:“夫君,你上工那么忙,还有时间看书吗?明年,明年二月份就要考试了,还是你想等大后年?”
童生三年考两次。
方子晨连书都还没买呢,看个毛线。
不过看赵哥儿似乎很在意他科考的事儿,便道:“酒楼里也不是全天都在忙的,就午饭和晚饭那个点人多一些,其余时间都很闲,这些时间够了,你不用担心。”
赵哥儿脸色还是惆怅,方子晨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想明年就考,不等大后年了,我今儿都跟杨掌柜打听好了,童生就考那什么八股文啊,策论啊,经论啊之类的,这些都没什么难度,之前我也学过一些,再买些书看两下就行了。”
方子晨依旧说得很轻松,好像童生考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赵哥儿忍不住说:“小榕村有个书生,光考童生就考了□□次,到现在都还没考过呢!而且他还在镇上老秀才那儿读书,有人专门教的。”
他戳了方子晨一下,最后强调:“童生考的可难了。”
“我知道啊!”方子晨抓住他作乱的手,放掌心里一下一下轻捏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考秀才我现在是没把握,但区区一个童生,我自学还是能考下来的,没那点自信我也不敢那么跟你说,我也很怕被打脸的啊。”
“父亲~”乖仔抱着白天穿的那一身衣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给父亲,还有给爹爹。”
“哪里来的啊?”方子晨丢了一颗到空中,张着嘴巴去接。
精准无误,乖仔惊呼着拍起手来,又变马屁精:“父亲腻害。”
“这算什么,父亲给你露一手。”方子晨叫他张开嘴,自己站起来走到床尾,投篮似的往乖仔嘴里丢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