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嘴痛得要死,现在肯定是吃不了的。傍晚乖仔回来,见他不吃饭,跳下板凳跑到他旁边,问:“父亲西莫了?不吃饭吗?不吃饭晚上睡觉觉肚肚会饿滴,难受哦!”
“父亲要修仙,不能吃饭。”方子晨骗他。
“啊?”
赵哥儿笑了,摸他脸,说:“你父亲嘴被烫伤了,现在吃不了,乖,你先吃。”
乖仔没动,蹙着眉,很严肃的让方子晨张开嘴给他看。
方子晨照做。
乖仔捧着他的脸,瞧来瞧去,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来没有,会不会看,反正姿态是有模有样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方子晨都看乐了:“乖仔小大夫,我的嘴没事吧?”
乖仔认真道:“有一点点肿。”
“啊~”方子晨配合着演:“那该怎么办啊?乖仔小大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靠我,我不能有事儿啊!”
“不用担心,”乖仔严肃脸,双手背在身后,活脱脱一个老古板,学他用成语:“我给你吹口仙气儿,就能药到病除鸟!”
方子晨:“€€€€€€€€€€€€”
他可不想张开嘴给乖仔吹,这小东西吹的时候那是唾沫横飞,宛如毛毛雨。
他委婉拒绝:“啊!这么神奇的吗?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腰不酸了,嘴不疼了,不用小大夫出手了。”
乖仔摇头:“那不行,年轻仁,不要讳疾忌医。”
他一脸菜色,赵哥儿一旁看着,忍不住要笑。
方子晨感觉日了狗了。
往日教他什么成语,现在好了,用自己身上来了。
晚上情况好了些,中午到现在就两个包子,方子晨肚子也饿了,赵哥儿切了块血肠给他,紧紧盯着。
方子晨刚嚼两下,他就忍不住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到底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方子晨评价到位:“新鲜,味道咸淡适中,大肠皮也脆,就是这玉米面有点糙,不够丝滑。”
“啊!那怎么办?”
这年头没有碾粉碾米机,方子晨道:“要是有个石磨就好了,我们自己再磨一遍,应该会好一点。”
赵哥儿想想,说:“刘婶子家有,不过是个小的,行吗?”
“行啊!能碾就行。”
赵哥儿迫不及待:“那我明天就去借。”
早做好,早摆摊,就能早赚银子。
方子晨都说好,自己也尝过了,赵哥儿有信心,干劲儿十足,要不是晚了,他都恨不得立刻去刘婶家把石磨搬来。
方子晨漱口回来,见他还在激动,拍了他屁股一下:“睡吧!”
他现在也不避嫌了,脱了上衣就要睡,赵哥儿枕着他的胳膊,躺他怀里,妖精似的,食指在他劲瘦的胸口圈圈画画,挑逗般。
方子晨抓住他做乱的手,有些无奈:“别乱动了,我个年轻力盛的大男人,你也不怕我提刀上阵真办了你。”
“不怕,”柳阿叔的话回荡在耳边,赵哥儿贴着他,埋在他胸口,摄取他身上的味道,过了一会儿,缓缓说:“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这个还是先算了吧!”乖仔一个就够了,家里现在也就勉强挣扎在温饱线上,再来一个拿什么养呢?总不能让孩子喝风,方子晨找借口,又侧面夸自己:“我真干起来,这床遭不住。”
“我在王阿爷家订了床,再过两天就能送家里来。”赵哥儿轻轻道。
方子晨笑笑,他不出家,不清心寡欲,相反还挺想和赵哥儿进一步的:“那到时候再说,做些羞羞的事情可以,但是孩子先不要。”
赵哥儿抬起头来,与他视线相对:“为什么?你是不喜欢孩子吗?”说完又感觉不对。
方子晨是喜欢孩子的,看他对乖仔那予取予求的样就知道了。
他这般想,方子晨却出乎意料的回答:“说不来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赵哥儿移开视线,有些紧张:“那你对乖仔€€€€€€€€€€€€”
方子晨打断他:“乖仔不一样,不能比的。”
乖仔很黏人,却不烦人,才三岁年纪,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每当赵哥儿忙时,他就跟着,找力所能及的活儿帮着干。
方子晨要看书,他也不会去打扰,就安静的蹲在一边。
方子晨疼他是不错,可谁能保证赵哥儿再生一个会像乖仔这样,要是像马小顺那种的话,该怎么办?
说了不听,骂了不行后,那打还是不打?
他现在这个年纪,脾气躁得很,也不算得很有耐心,还是过几年,成熟点再说吧!
十八岁,孩子的事儿,不急的,再说现在有一个了,他已经是个成功的男人,遥遥领先同龄人一大截,还急个什么劲呢!
第57章
隔天方子晨去上工,赵哥儿吃了早餐就往刘婶家走。
她家的石磨是刘叔自己做的,以前拿来磨豆,自刘小文去当兵后就一直搁在后院没再动过。
刘小文爱吃豆腐,可豆腐这玩意儿烧油,也不容易做,他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忙不完,吃饭都是冲着填饱肚子去的,哪里还有时间去做豆腐。
反正也用不上,石磨也重,刘叔亲自给赵哥儿扛家里去。
赵哥儿挑水来,将石磨里里外外洗干净,又去刘家菜地里挖了姜,这回给银子了。
干的都是稀碎的琐事儿,忙着忙着,好像就一晃眼,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方子晨又买了血肠和玉米面回来,饭来不及吃,趁着天未黑,两人开始在院子里忙。
方子晨力气大,这石磨推的也轻松,赵哥儿就不行了,推几圈就气喘。
乖仔乖乖坐一边,没闹腾,直到玉米面被碾细,方子晨觉得行了,两人才停下来。
乖仔跑回厨房打了水出来,满满的一瓢,走一半洒一半:“父亲,爹爹,喝水水。”
方子晨摸他脸:“你乖。”
纯天然的山泉水,之前方子晨不敢直接喝,总怕里头飘着虫卵或者蚂蟥什么的,不过村里人都这么喝,喝了几十上百年也没见有什么毛病,家里就一口锅,热水也不方便,何况大夏天的,本着‘入乡随俗’,方子晨就这么喝了,一两个月过去,还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他仰脖一饮,喝了大半,将剩下的递给赵哥儿,叮嘱:“等下要吃饭了,别喝太多。”
赵哥儿喝完水,进厨房去炒菜,粥傍晚那会儿就煮好了。
夏天这死天气热得很,躺床上不动都能流两斤汗,这会干了活儿,那汗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淌。
乖仔学赵哥儿,挤他怀里,拉过袖子给他擦:“父亲累不累?”话落他又哒哒哒跑回房,再出来时手里抓着个东西。
是用竹篾编成的扇子,圆形的,旁边包布。
之前家里没有,方子晨问:“这扇子哪里来的呀?”编的还挺好看的。
乖仔站一边给他扇风,像个尽职敬业的丫鬟,回:“我叫刘爷爷给我做滴!我给父亲扇风,扇大大滴风。”
怪孝顺的。
方子晨看着乖仔,徒地想起昨晚赵哥儿说的话。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其实儿子哥儿还是女儿的都无所谓,大清朝灭亡那么久了,他不至于封建非得要个儿子搞什么传宗接代,不过,若是生下来的都像乖仔这般,那生个一两个的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捏肩,一个给他捶腿€€€€€€€€€€€€
方子晨想着想着,自个就美了。
赵哥儿在厨房喊了两声,没人应,出来就见他盯着乖仔笑得荡漾。
“笑什么呢?”
方子晨咳了一声,牵着乖仔进厨房:“没,赵哥儿,你昨晚说那床是什么时候给我们送来的啊?”
赵哥儿先给他盛一碗粥:“大概要后天吧!”
方子晨:“啊!还要这么久?我都有点等不急了。”
赵哥儿脸一红,手一抖碗差点掉锅里,道:“大白天的,瞎说什么。”
方子晨往外瞧,天差不多都要黑了,还大白天?!
刚吃完饭,方子晨在洗碗,外头传来周哥儿的声音。
村里人晚上都不会走门,有事儿也都是要等白天去找,除非是急事儿。
赵哥儿赶紧去开门,院门外周哥儿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怎么了?”他让到一边,给周哥儿进门。
他们在堂屋坐下,赵哥儿点了油灯,一朵菊黄,屋里亮起来。
这两闺蜜怕是要说悄悄话,方子晨自觉抱起乖仔往外头走。
周哥儿抹眼泪,委屈说:“今天我娘来找我了。”
“……”赵哥儿不明白。
小河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方子晨眼界来说,那算是小的,可扶安镇底下的村子,按规模看,小河村和小榕树算是中等村,小一些的像九里村,十里村那种的才叫小,深山旮旯里,至今都还未通大路。
周哥儿嫁本村,娘家在村西头,婆家在村东头,各家忙各家的,也不是天天都能见上面,但村子就这么大,干活的路上总有碰上的,而且同一个村,又不远,当娘的来看自己哥儿,不是很正常?
为什么哭?
周哥儿人也挺瘦,地上的影子小小一团,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声音闷沉,说:“她想让我回去。”
赵哥儿哑然,说不出话。
刘小文被拉去边关,几年未传回半点消息,但边关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十个去,两个回,一个断手一个瘸腿,刘小文去时也才是十七多一个小汉子,村里人大部分都觉得他怕是已经不在了。
但这话没人敢在刘家人跟前说。刘大志为人憨厚,听见了也不会同他们打起来,可到底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
刘小文不在,说难听点,周哥儿现在跟守寡没什么两样。
刘婶子身体不好,只能干些轻活儿,刘叔倒是能干,可以后渐渐老了,还能指望吗?
到时候周哥儿怎么办呢?
还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回家重新找人,虽是嫁过人了,不比清白哥儿姑娘,嫁不得太好的人家,可十里八村死老婆的鳏夫也不是没有,总有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