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酱就不一样了。
那些有经验的,眼红的,跟赵哥儿买了几罐回去,试图‘破解’配料,可看来看去,吃来吃去,发现里头除了辣椒,蒜头,盐巴,菜籽油,竞是再没别的了。
但他们买回辣椒蒜头,照着做,做出来的也能吃,可就是没有赵哥儿卖的那种鲜香麻辣越吃越上瘾的劲儿。
味道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八角、桂皮、花椒,赵哥儿放油里炸香后,就全捞了出来。
这些东西,这年头是当药用的,而且并不是每一味药都能用得上,因此,很多人并没有往这些上想。
赵哥儿生意好,多的是人眼红妒忌。
可没人敢动歪心思。
上次乖仔那事,方子晨领着那么多人来,个个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大家伙都看见了,赵哥儿是他房里人,谁敢乱动?
河西收到了南瓜,也陆陆续续的给方子晨送过来。
赵哥儿问他买那么多南瓜干什么,方子晨没细说,只是赚大钱用的。
赵哥儿现在一天能赚差不多二两银子,但他节省惯了,过的还是跟以前一样。
家里引火用的松叶没了,中午回来,吃了饭,一刻都不舍得歇,自己背了个大背篓就往山上走。
怕乖仔累,赵哥儿想让他留家里,乖仔不愿。
“乖仔要跟爹爹一起哟,乖仔会帮忙,乖仔捡松果最腻害咯。”
他那股‘自己干什么都最厉害’的思想,当真像极了方子晨。
“€€€€€€€€€€€€”赵哥儿便带着他去了。
松叶和松果引火是最好的,可松树底下满是松叶,踩上去滑得很,乖仔帮着捡松果,走两步摔两步,赵哥儿让他小心点,他‘嗯’了一声,刚回完,又摔了一跤,这会儿直接咕噜咕噜顺着坡滚了下去。
跟个球一样。
“乖仔€€€€€€€€€€€€”
赵哥儿急忙放下背篓下去找。
这地儿安全,下头全是些草,滚下去也没事,乖仔之前就滚了几次。
但是€€€€€€€€€€€€
赵哥儿到坡底,果然在一片痴头婆里找到了乖仔。
“爹爹€€€€€€€€€€€€”
乖仔在挣扎着,朝他伸手,此刻头上、衣服上全被痴头婆黏着。
痴头婆也叫苍耳子,虱马头,苍耳的苞上有钩状的硬刺,常黏附于家畜和人体上。
赵哥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将他抱出来。
每次来捡松果,乖仔都要挨这么一次,赵哥儿帮他‘拔’痴头婆都浪费个大半天时间,可乖仔勤快,孝顺,说要跟着帮忙,赵哥儿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心。
衣服上的痴头婆好拔,拔头上的,乖仔是疼得泪汪汪。
这玩意黏头发就跟被口香糖黏一样,用力了会扯到头发,儿子会痛,可不用力又扯不下来。
扯完了,乖仔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跟被鸡啄过了一样。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下午了。
松叶虽不是很重,可赵哥儿装得多,一个大背篓,他压紧实了,也有八九十斤,这都还不算,赵哥儿还装得多,快比人高。
方子晨寻来的时候,见他弯腰驼背正卖力的背着背篓往山下走。
怕摔着,他还寻了根木棍当拐杖使,步履蹒跚,像已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方子晨看了两眼,真怕他那瘦弱的小夫郎被压坏了,三两步过去帮忙。
赵哥儿看见他都有点吃惊。
“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快?”
这个时辰,按现代来算,也不过四点。
“我回来拿户籍和文书。”方子晨没到点下工就赶回来了,结果到家一看,家里半个人都没有,门都还锁了起来,寻了人问,有人说看见赵哥儿带着乖仔往西山松树林去,应该是去捡松叶了,他便找了过来。
“拿户籍和文书?”赵哥儿喘着气,问:“是要做什么吗?”
“拿去衙门登记,十月中旬就要进行童生考了。”方子晨说。
“怎么这么快?”赵哥儿眉头微拧:“不是要来年二月份吗?怎么提前了?”
童生考,可分为县试,府试,院试,是读书士子的进身之始。
第一考是县试。
县试多在二月份举行,由知县主持,一般考五场。
分别是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
府试是在四月份举行。
由知府或直隶州知州,直隶厅同知主持。
县试已录取的士子才可以参加,连考三场。
院试是童试的最高一级。
它由学政主持。
这会提前了快四个月,赵哥儿难免担忧。
方子晨正儿八经算起来,除去第一个月,也不过才看了三个月的书。
而且还是一边上工一边看。
赵哥儿之前问他,学的怎么样,上工会不会太忙,对学业有没有影响,方子晨总摆手说没事,没事,也说该看的书都看完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赵哥儿便想着,先这样,等过年了,他赚多了银子,开年后就让方子晨乖乖待家里,好好学习,他养着,这会儿好了,直接提前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像是被打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急慌慌的,方子晨看得好笑。
“安了安了,你得信我,提前也好,延后也罢,真正的学霸,是无谓这些没用的事儿的。”他口气颇大,一副吊炸天的样子:“老子文曲星下凡,区区个童生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你等会还要回镇上吗?”赵哥儿问。
“回,老王让我先拿户籍去登记,”说到这儿,方子晨苦了脸:“不过得找四名村民,和一个秀才给我担保。”
村民好找,秀才他上哪找去?
扶安镇这边穷。
穷人难出士子。
整个镇上,秀才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那些秀才还想往上考的,惜名得很。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这个忙。
他若是中途出点岔子,那给他担保的秀才也得跟着他倒霉。
不想往上考的,自己开了学堂,自己学生担保都担保不过来,那轮得到他。
他在醉宵楼当账房先生,算半个‘商人’,但凡来店里吃饭的读书人,每次看他和杨掌柜,几乎都是拿鼻孔看。
方子晨也赖得搭理他们,甚至还有几次‘出言不逊’,怼得个书生当场吐血晕倒,所以,至今为止,他未认得半个‘同窗’。
秀才,那就更不可能了。
赵哥儿都替他急:“那怎么办啊?村里人我们可以找村长帮忙,但秀才我们都不认识一个。”
方子晨说:“我去问问老王,他应该认得人。”
“那好吧!”急也急不来,但心也无用,赵哥儿好奇道:“为什么科举考突然提前了?”
大夏科举制度严格。
科考时间基本固定。
像现代,小考,中考基本固定在六月份,高考统一在六月七号和八号。
没什么大事儿,这种‘举全国之力’、‘万众数目’的大事儿不会轻易更改。
可这几年,边境连遭敌袭,战争带来的是劳民伤财,朝廷国库紧张,二月份科考,天寒地冻的,官府得在各个考场为考生提供碳火。
寻常碳火不耐烧,而且烟雾大,放考场里容易影响到考生,得买上好的。
上品碳火一斤得好几两了,一个考场得放好几盆,还连着烧几天,加上发放的吃食,举国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扶安镇穷,考场里没有号舍,不用提供棉被,这还省了不少。
可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在哪儿都存在贫富差距。
这年头,没条件的,教室里吹的是过堂的自然风。
条件一般的,教室里能有两个吊扇。
条件更好的,那空调连天二十四小时的开,冬暖夏凉。
没人敢在考试物资上动手脚。
前几年巡州同知贪财,碳火以次充好,考场上全是熏人的烟气,呛得人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发放的馒头,加了粗粮,冷后硬邦邦的,咬也咬不动,正巧学政儿子回乡参考,饿晕在考场里,学政一查,早朝时在皇上跟前一奏,巡州知府直接下了台。
提前在十月份,这会天气正正好,不冷不热,考生既能在舒适的环境里‘奋笔疾书’,朝廷还能省下一笔巨款,可谓一举两得。
方子晨一说,赵哥儿懂了大概。
回家拿了文书,方子晨又匆匆赶回镇上。
第98章
后院的屋檐,赵哥儿搭了个草棚,平日劈好的柴火都被他整整齐齐的垒在下面。
松叶和松果这种引火易燃的东西,他不会在厨房里放太多,多了容易乱,火星飞出来,也容易起火灾。
松叶被他堆放在一旁,回厨房洗了手,舀了一瓢水,他身子条件反射般自动的蹲下来,下意识喊了一声:“乖仔,过来喝点水。”
“€€€€€€€€€€€€”
厨房里,院子里静悄悄。
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