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了列子,真真切切客观感受到读书带来的好,于是,孩子们对读书有了渴望。
“乖仔,你真厉害。”有个小哥儿脸红扑扑的说。
乖仔没半点不好意思,笑呵呵的,用力点了下大脑袋,奶音浓重,道:“嗯!你说大实话,你系诚实滴好孩几。”
几个孩子蹲在地上围成一圈,凑着看,不过他们字不识一个,看也看不懂,可即便这样,还是看定定看着地上那两个乖仔刚写出来的字。
他们眼里的渴望过于明显,乖仔忽而停下手,想了想,问:“你们想学字吗?乖仔阔以教你们。”
小家伙们喜出望外,不可置信:“真的吗?我们也可以学吗”
“嗯!阔以滴!”乖仔点头道:“父亲说鸟,小朋友之前,要团结友爱,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有好东西也要学会一起分享。”
溜溜跟他学了一阵时间,也认了好些字,当下道:“溜溜也可以教你们。”
孩子们人手一支木棍,围着圈学习。
赵哥儿回来见了,只是笑了笑,倒也没说些什么。
只要乖仔不像昨天那般,执着的,又孤零零的坐在门口眺望,做什么都无所谓。
衣服洗完了,辣酱也做好了,赵哥儿擦了擦手,正要往外走,乖仔跑过去。
“爹爹,你去哪里呀?”
赵哥儿摸摸他的头:“爹爹想去河四爷家买只鸭,你也想去吗?”
“嗯!要去的,乖仔会帮忙。”
地上一溜的名儿,小家伙们正在写自己的名字,这会倒也不用他教。
河四爷家养了好些鸭,专是养来卖的。
都是些水鸭子,中午就放养在小河边,它们会自己潜水,抓些虾米田螺吃,天黑了,才会赶回去。
鸭群里还混着几只鹅,河四爷见到赵哥儿,招呼了一声,原以为是路过,却没想到是来买鸭的,他笑着:“想吃鸭了?”
赵哥儿没解释,嗯了一声。
河四爷道:“那你来找我就找对了,别的不说,我养的这帮鸭子,比别家的都好吃。”
浅滩上,河四爷用竹条简单的圈了块地,他拿了根竹竿,下到河里把鸭子往岸边赶。
鸭子嘎嘎叫唤,煽动着翅膀,呼啦啦跑进‘圈地’里,公鹅慢了两步,河四爷便直接将它们赶到另一边。
赵哥儿卷了裤脚同他去抓鸭,乖仔乖乖站在岸边等,公鹅从一侧游过来,叫声引起他的注意,乖仔盯着公鹅看了会,也不知道哪里惹着它,公鹅猛地往岸边冲过来。
这公鹅昂着长长的颈粗,体积较寻常鸭子大,冲到乖仔身边,竟是比乖仔还要高。
它冲着乖仔叫,乖仔也不懂它是个什么意思,这边河滩浅,以前常有孩子来这边玩,后来出了意外,有个孩子不小心溺死了,赵哥儿一再叮嘱乖仔,让他不要到这边来,乖仔听话,从不来这边玩,因此,也就没见过鹅。
这会第一次瞧见,还有点好奇,不过公鹅叫唤得厉害,而且又比自己大,乖仔感觉有点怕,便下意识往后退,刚迈出脚,那公鹅突然扑凌着翅膀,朝他胸口啄了过去。
河四爷是抓鸭的好手,这会左右手上各拎着一只。
“赵哥儿,你看看想要哪只?这只就重一点,比较肥。”
“我€€€€€€€€€€€€”赵哥儿刚开口,身后就传来乖仔的呼救声。
“啊€€€€€€€€€€€€爹爹~爹爹救命,快救命哟€€€€€€€€€€€€”
赵哥儿心里一咯噔,以为他掉河里了,转头猛然一看,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公鹅啄在乖仔的胸口上,他双眼泪汪汪的,两只小手抓着鹅脖子往外扯,公鹅嘴里还叼着他的肉,越扯越痛,疼得他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公鹅翅膀煽动,还时不时煽到他脑袋上,劲儿大得他整个人都踉跄,头晕眼花,早上绑的小揪揪这会歪到一边,泪水糊了一脸,模样好不狼狈。
“哎呦€€€€€€€€€€€€”河四爷吓得一哆嗦。
这鹅平时就很凶,他养了块两年了,平日见到他都想要啄他,刚没想到这茬,这会啄了人,怕是要完蛋了。
公鹅不似狼,啄人最多就是疼几天,要不了命,换成别人,他都不至于这般紧张,村里的孩子野得跟猴一样,三天两头的,不是打架就是摔一跤,伤了也就伤了,不太严重的,家里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乖仔不一样,村里谁不知道,方子晨把这个继子当掌中宝,命根子一样疼。
他上次听闻乖仔被周家两小子欺负,就推了一下,哪儿都没伤着呢,方子晨就把周家那小子打得嗷嗷叫,要是他回来,知道他儿子被只鹅啄了,还破了皮,怕是要直接提刀砍过来了。
河四叔捏着鹅脖子,使了老大劲,这公鹅才松了口。
乖仔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不停搓着胸口,小手不敢停下来,一停就疼,根本受不住。
赵哥儿给他抹眼泪,哄他:“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乖仔呜咽着:“爹爹,乖仔痛痛滴!”
“爹爹知道。”赵哥儿说:“来,掀开衣服给爹爹看看。”
衣服掀起来,肚子白溜溜的没事儿,胸口的小奶奶那儿却红肿着,还破了皮,印记明显。
乖仔看了看,又搓了搓:“奶奶€€€€€€€€€€€€痛痛滴!都€€€€€€€€€€€€都破皮鸟。”
那公鹅这会正被河四叔拎在手里,乖仔问:“爹爹,它系不系€€€€€€€€€€€€想吃我滴奶奶?”
赵哥儿:“€€€€€€€€€€€€应该不是。”
赵哥儿猜测,那公鹅应该只是随口一啄,只是没想到,他儿子这么倒霉,竟被啄到这种脆弱又敏感的地方。
赵哥儿帮他吹了吹:“没事了,一会就不痛了。”
“嗯!”乖仔自己抬手囫囵抹了下脸,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道:“这只鹅鹅系笨蛋,乖仔都没有奶奶,它还咬乖仔,乖仔要生宝宝鸟才会有奶奶,它都不懂,太笨鸟。”
赵哥儿:“€€€€€€€€€€€€”
上次乖仔说想去看小弟弟,赵哥儿便带他去杜家坐了会,那天吴哥儿正好歇息在家,娘家一嫂子过来探望,嫂子家的孩子也才几个月大,几人正在逗孩子玩,吴哥儿的儿子突然哭了起来,杜大娘说孩子应该是饿了,想去煮点糊糊,嫂子摆了摆手,说哪里用那么麻烦,她奶一下就行了。
赵哥儿和吴哥儿不好在屋里呆,便退了出去,乖仔却是好奇,说想看弟弟喝奶,赵哥儿要拉他出去,嫂子说没关系,三岁小孩懂什么。
赵哥儿便让他留在里头,自个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会竟说出这种话。
乖仔紧紧的握着鸡蛋大的小拳头,道:“它咬乖仔,乖仔也要去咬它奶奶。”
赵哥儿“€€€€€€€€€€€€”
河四叔:“€€€€€€€€€€€€”
这真是个傻孩子。
赵哥儿咳了一声:“它没有奶奶。”
“啊?为西莫没有啊?”乖仔大大的脑子里满是问号。
赵哥儿哪里知道为什么。
乖仔还在问,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赵哥儿却是吐不出一个字,这会他迫切想方子晨,要是方子晨在,应该可以回答乖仔的问题。
即使回答不出来,也能驴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赵哥儿却是没这个本事了。
“赵哥儿,”河四爷苦着脸,道:“真是对不住啊!”
赵哥儿摇摇头:“没事儿。”
这种事,谁预料得到,又不是故意的,哪能怪别人。
河四爷松了口气,要将公鹅扔到竹圈里,乖仔却指着它嘴巴上的肉瘤,问赵哥儿:“爹爹,鹅鹅头上有包包,它撞到哪里去鸟啊?头都肿咯!”
赵哥儿笑出声来:“傻儿子!”
因为是拿练手试做的,所以赵哥儿刚挑了只小的,河四叔称了下,四斤多一点儿。
这鸭拿去镇上卖,一斤差不多十文钱,不过在村里,乡里乡亲的,就便宜点儿,九文钱一斤,跟猪肉也差不离。
赵哥儿给了银子,牵着乖仔回去,乖仔抓着衣服,不敢让衣裳贴到皮肤上,不然摩擦到胸口,会疼。
河四叔刚松了口气,就听乖仔对赵哥儿说:“父亲回来我要告诉父亲。”
他也不是想方子晨怎么样,就是想说他受伤了,痛痛滴了,让方子晨心疼心疼他,亲亲他,哄哄他,可这话落在河四叔耳里,味道就变了。
他看向竹圈里正在啄草的大鹅,目光怜悯。这老伙计,他怕是保不住了。
方小子回来那天,那天怕就是它的死期了。
哎€€€€€€€€€€€€
第124章
烧鸭不容易做,就方子晨写的配料就一大堆,什么小茴香、排草、桂皮、丁香、甘草、荜拨,很难买,有的医馆没有,他跑了好几家,才堪堪凑齐。
药材混着香料做一锅,配料倒里头混一起熬煮。
杀鸭的时候乖仔自告奋勇,说要帮他抓鸭腿,赵哥儿拿了个碗放地上,提着刀,一抹脖子,血涌了出来,流到碗里。
鸡血鸭血都是好东西,富贵人嫌脏,瞧不上眼,可对村里人来说,这东西也是不可多得的吃食。
待鸭血凝固,留着跟跟白菜煮或者跟豆腐熬,都好吃。
到底是穷过来的,赵哥儿没舍得浪费。
鸭子使劲瞪着腿,几个孩子围着看热闹,鸭子原先就小小挣扎了下,到后面却猛然蹬腿,乖仔都快抓不住了,用力到脸通红,还要被鸭子蹬得翻跟头,好在刘大力及时过来帮忙。
临近冬季,鸭子刚长了新毛,短短的不好拔,加上乖仔在一旁帮倒忙,拖拖拉拉到傍晚,鸭才被处理干净。
孩子们刚都帮了忙,不是打水就是扫院子,赵哥儿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块糖,几个小家伙道了谢,舔着糖排排坐在门槛上。
料熬好后,还得等凉了才能把料理好的鸭子放进去,浸泡三个时辰后才能拿出来,然后放在阴凉通风处进行‘晾干’。
过程繁琐耗时,委实不易,赵哥儿第一次做,全是按着方子晨写的步骤来,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个不注意,弄错了,浪费那几十个铜板。
更重要的一点,也是方子晨跟他讲起这烤鸭时,一脸的馋像。
方子晨富家子弟,虽说是捡来的养子,可观他性格作风,不难看出其养父母和两个兄长对他是极为娇宠疼爱的,不然,养不出他那种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性子。
他要什么有什么,吃的穿的尽是最好,因此为人就挑剔些。
他能对着烤鸭念念不忘,想来是喜欢的。
府试不易,他一个人离家在外,定然是吃不好,睡不好。
赵哥儿想做好了,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他没忘记上次辣酱做出来时,方子晨激动高兴的样,捧着辣酱,高兴得直亲他好几口。
他没敢睡死,到了半夜,预算着时辰到了,赵哥儿又爬起来,夜里有些凉,他披了件衣服,将昨儿买回来的木炭烧红后塞进烤炉里,鸭子放进去,都弄好了,才又回房歇息。
早上天刚亮,赵哥儿就起了,他问乖仔要不要跟他去镇上卖辣酱,乖仔揉着眼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