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赶忙下来,将城门打开。
见方子晨一扫之前春风得意老子最€€的样,鬼似的躺在车上,赶忙道:“快快快,去济世堂。”
这医馆名儿一听,就知道是慈善人家开的,寻常医馆,半夜它‘不接客’。敲了门,见穿着寒碜的,没准还要挨顿骂。
老兵跑前头,门一敲,一小童子探出头来:“老伯是来看病问诊吗?”
“嗯!徐大夫呢?”老兵冲进门去,直奔后院:“徐大夫,救命啊!我爹快不行了。”
“来了来了,”徐大夫正穿衣服呢!就被老兵拉了出去:“别穿了,快去看看我爹,他快不行了。”
到了外头,医馆里空荡荡,徐大夫衣衫不整,问道:“你爹呢?”
老兵呐呐的回:“还€€€€€€€€€€€€还没来!”
徐大夫:“€€€€€€€€€€€€”
牛车慢,这老兵练过,两条腿就赛过牛四只蹄。
来到医馆外,赵哥儿身子虚落,想去背方子晨,刚起身便是一阵眩晕。
村长没多想,见他脸色憔悴苍白,便把方子晨接了过去。
第143章
这药下的实在猛,那天方子晨压根就没发泄出来。
怜娘抓着他的脚,方子晨理智快被欲望湮没,叫怜娘松手,怜娘死死抓着不放。
她知道,此番下药,不成功便成仁,一旦让方子晨跑了,那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此机会了。
方子晨除了张皮囊,其它条件便属次等,他一没家世,二没钱财,镇上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可方子晨县试第一,批卷之时,几个考官没有分歧,联名举荐的第一名,可见其实力。
商甲最末,贾员外虽地主豪绅,可却是半点地位都没有。
以前扶安镇最为出众的才子,便属孙尚城,可孙尚城德行不佳,方子晨无疑成了怜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怜娘死不松手,见他想跑,甚至还把外头那三人喊进来帮忙,方子晨心一狠,一脚踹翻了她。
她晕过去前,还不忘交代下人,把方子晨抓住。
方子晨翻墙跑了。
那三个汉子在后头紧追不舍,若是回去,怕是没到家半路就被抓到了,方子晨咬着牙,一出镇门就往山上跑,然后躲了起来。
欲望汹涌,他只能强撑着,后面体力不支,不知道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
徐大夫把完脉,眉头紧蹙。
赵哥儿身子止不住的颤:“大夫,我夫君,他€€€€€€€€€€€€他没事吧?”
徐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赵哥儿几乎要晕厥过去。
对于大夫来说,最是看不得他们这些有病不医,乱吃药乱买药的行为。
看他一副摇摇欲坠,似乎承受不住的样子,徐大夫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讳疾忌医,不举有什么好丢人的,大夫不来看,乱去抓药,那等虎狼之药,吃了能是好的?”
汉子最是要面子,富贵人家还能把大夫请家里去,寻常人家只能在医馆,这也没有诊室,身后紧挨着就排着人,大多有这方面问题的,宁可强忍着,也不愿就医。
赵哥儿都听不懂,方子晨却是要炸了。
他原本就浑身无力,瞌着眼只剩口气,听了这话,不知哪来的力量,撑起身骂道:“老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污蔑我的清白啊!”
这话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举,这于男人而言,是最跌份的。
“你若成个男人,咋滴还吃那般药?”徐老没好气的说。
方子晨:“€€€€€€€€€€€€”
这老头,真是一句人话都不带讲的。
他龙精虎猛,在床上都不知道有多厉害。
他不举?
简直是开玩笑。
每次都能让赵哥儿两腿发软,还不男人吗?
赵哥儿跟着他,那是性/福满满。
可如今,这性/福也不知道会不会半路折腰。
这春/药也不是毒,常是拿来当助兴物,吃了泄出来便好,可憋着,是极为伤身的,严重的话,不举都有可能。
方子晨怕死了。
他才十八,也才刚开荤,这荤都没吃腻呢!筷子先给他软了,这不是要他命吗。
被徐老这一气,他剩下的那口气又没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赵哥儿扑过去:“夫君€€€€€€€€€€€€”
“没事儿。”徐老给方子晨扎了几针,过了片刻,道:“等会我先开福药,熬了给他喝点,先把那药解了再说,不过他染了风寒,内里怕是虚着了,而且€€€€€€€€€€€€”他看了看方子晨:“你是他夫郎吧,我们去外头说!”
木质的墙不隔音,方子晨迷糊中,断断续续的也听了个大概。
那春/药产自湖州,此类药物多是用麝香,山茱萸、馍€€亍,蛇床子,熊狗胆,人龙制作,湖州盛产一名为白甘丁的草药,将此药加入炼制,制出来的春/药,服下后,能让男人身体轻捷,行/房耐久不泄,夜驭十女,畅美如仙。
起初这药一经推行,倒也火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滥服“春/药”助兴的夫妻,发现产下的胎儿多是先天不足和畸型,且这药性味燥烈,汉子过度行房造成精气大量损伤,许多汉子在服用后虚劳早衰,更有人直接死在了床上,而且此药饮用后,便是另类‘中毒’,若是不能及时发泄,禁欲过久可导致精子在附睾中死亡。
出的问题太多,这药后来就被禁产了。
但也有那么些不良商甲,偷偷产了贩卖到别州。
方子晨这会便属后者。
不过他底子好,也不是不可救,只是近几年内,要不了孩子不说,还少不了吃一番苦头。
中药多是苦,吃个几次的倒是没关系,但连着吃几年,怕是都要腌入味了。
赵哥儿听了这么会,也知道方子晨中了什么药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村长以为这两小口子玩儿重,不懂事乱搞,当即训道:“你们真是糊涂啊!”
“€€€€€€€€€€€€不是,”对上他指责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赵哥儿呐呐的将方子晨失踪的事说了出来。
村长缄默良久,叹道:“他这是着了人的道了。”
他身为一村之长,村里什么情况他最是懂。
方子晨县考后,村里几户人家便开始蠢蠢欲动。
原是觉得村里人没见着什么世面,几十年了,就出了方子晨这么个出息的,个个盯着,想搭上去,一举飞上枝头,这么想很正常,可没想到镇上竟也是这般。
这小子魅力大啊!!
也不知是福是祸。
乖仔从进了医馆后就什么话都没说,大夫走了,他让赵哥儿给他脱了鞋,到了床上又挤到方子晨怀里,把他的手搁到自己的小肚子上,然后紧紧的抱着他。
小孩子体温总是高,暖乎乎的像个小抱枕,方子晨虽是意思模糊不清,可潜意识知道这是他儿砸,他喃喃说了声乖,就睡过去了。
下半夜迷迷糊糊的,他睁开眼,见赵哥儿握着他的手正坐在床边,旁边的桌上只点了盏小油灯。
光线幽暗,赵哥儿眼底发青,神色憔悴,想来自己失踪的这两天,他是一刻都没歇好的,方子晨喊了他一声。
他靠近了些:“是渴了吗?要喝水吗?”
方子晨摇了摇头,抱着乖仔往里挪,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上来。”
医馆的床并不宽敞,赵哥儿怕挤着他:“不了,你快睡吧!我€€€€€€€€€€€€”
“快上来,”方子晨义正言辞:“我现在是病人,病人大过天,你应该顺着我,懂不懂?我这两天,就两天,已经吐了快一桶血了,你再气着我,等会我怒急攻心,你就等着做寡夫去吧!”
赵哥儿:“€€€€€€€€€€€€”
方子晨催道:“赶紧的,我想抱你。”
他一说这种话,赵哥儿瞬间毫无招架之力,只得躺了上去,他挨着床边,半边身子悬着,方子晨一把将他楼过去,埋在他脖颈边,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方子晨说。
赵哥儿没有说话,缄默良久,他揽住方子晨,才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声音沉哑,指尖颤抖,身躯也在这一刻各外瘦弱。
方子晨心疼不已,可嘴欠惯了,这时候还是吐不出一句好话:“你瞎想些什么,怎么老是把我当渣男想啊!我是能做出抛家弃子这种缺德事儿的人吗?我不见了,你也不知道往别处想,我是不是因为太过英俊,被人觊觎绑去劫色了,是不是喝醉了掉沟里了,我要是真碰上这种事,想等着你来救,估计是要等个寂寞了。”
赵哥儿哭着说:“可是你之前也把我抛下了。”
方子晨猛然抬起头,震惊道:“什么之前?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了?你是不是困糊涂了?赶紧睡赶紧睡。”
赵哥儿捶了他一下,字句哽咽:“你下次不准这样了,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方子晨捧住他冰凉的脸,心肝绞痛:“我不会走,我想与你执手,与你白头,我知道你自卑,对爱没有把握,但我不会骗你,真男人说到做到。”他想起杨慕涛那倒霉催的,又道:“当然了,前提是你不要给我戴绿帽。”
回屋躺的那一会,满屋的柴火他不是看不见。
他知道赵哥儿有些执着,他曾在至暗的困境里孤立无援,彷徨无助,因为从来都是一个人,牙被打碎了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咽,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对感情也是患得患失。像吊在深井里,他始终害怕那根绳索会断裂,哪怕它看起来够结实可靠,但一日脚触不到踏实的地面,那种担忧便一日如影随形。
方子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训斥的话还没升到喉咙口又被咽了回去,赵哥儿的过去,他受过的委屈,他掩藏着的那些未宣之于口的心事,他通通都不知道。
那双硌脚的鞋子,穿在谁身上,谁知道。
换句话说,他要是经历过赵哥儿经历过的一切,也未必比他好到哪里去。
“睡吧!”方子晨亲着他的发顶:“我在,会一直在,快睡吧!”
闹了大半夜,隔天一家三口几乎是临近中午才醒来。
赵哥儿去买了几个包子,方子晨吃了三个,而后又扎了几针,大夫给他捡了几包药,说可以回去了。
之前虚弱,很大程度是因为中了药的原因,另一原因便是因为饿。
这会吃了三个包子,他又精神活虎了,可方子晨没动:“大夫,我真的没事了?”
徐大夫瞪他一眼:“你是在质疑我!”
倒也不是质疑,主要是徐大夫看着上了年纪了,虽说姜越老越辣,这行医的也多是如此,可徐大夫六十多出头了,要是突然糊涂了,误诊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