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反常态,勤快得让赵哥儿心慌:“夫君,很晚了,该睡了,明儿再弄吧!”
“我今晚不睡了,你去睡吧!”方子晨说。
“怎么了?”赵哥儿蹙着眉心:“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还是€€€€€€€€€€€€”他紧紧咬着下唇,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里衣,身躯显得越发消瘦:“还是你嫌我了,不想跟我和孩子睡?”
“卧槽。”方子晨都惊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赵哥儿眼眶都红了:“那你又不去睡。”
方子晨最看不得他这样,赶忙放了刀,给他揩去眼泪,环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鼻尖相触,声音温柔:“我的心肝儿,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嫌你,我最爱你了,哪会不想跟你睡,我天天都想跟你睡,你€€€€€€€€€€€€”
赵哥儿眼泪没止住,反而越流越猛,方子晨以为他是大受感动,赵哥儿却捶了他一下,挣扎着打断他的话:“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哎呀,怎么越哄你越凶?”方子晨没松手:“你这是持娇而宠啊?靠,你闭上眼睛是几个意思?嫌我丑啊?”
赵哥儿这会顾不得别的了:“我眼睛进辣椒了。”
方子晨:“€€€€€€€€€€€€”
洗了半天,赵哥儿眼睛还是肿了。
方子晨都怕挨打,先主动认错:“赵哥儿,都怪我。”
赵哥儿忍着眼里的不适,去拉他:“那你跟我去睡。”
“不行啊!我要熬个夜。”方子晨苦着脸:“我这两天有点补过头了。”
赵哥儿只当他怕吃多了胖,毕竟这人最是臭美了:“那也可以明早起来再做,夫君你身子都还没好。”
“不去,我明天要去干大事儿,没事的,你安心去睡吧!”
赵哥儿见劝不动,便留在厨房陪他,但中午劳累了一天,坐了会头就一直点,然后靠着桌子睡着了,方子晨抱他,他也没有反应,只是嘴巴动了下,似在呓语。
方子晨侧耳倾听。
“夫君€€€€€€€€€€€€”
撒娇般,软乎乎的。
方子晨心尖一颤,朝他小嘴上亲了一口:“你这小哥儿,脸圆乎乎跟个盘似的,可真是让老子稀罕。”
……
蒋县令一早就起来了,吃过朝食,到了衙门,公务处理过半,突然想起了方子晨。
昨儿他就想招人来见一见,不过想着刚放榜,村里难得出件喜事儿,大家怕是都要上门道贺两声,他自个也是村里出来的,这类事门清,方子晨怕是有的忙,便将这事儿搁下了。
这会想起来了,刚要招人吩咐一二,外头小史先跑了进来。
鼓声正逢响起。
有人在击鼓鸣冤。
“大人~”
蒋县令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儿?何人击鼓?”
“是€€€€€€€€€€€€是方童生!”
“方子晨?”蒋县令搁下笔。他刚想让人去找方子晨,没想到方子晨竟先来了,还是来报官。
方子晨这会可是出了名了,见他击鼓,百姓们围了一圈,直到他被带进衙门,他们也围在外头没有走。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刚那人是不是醉宵楼那管账先生啊?”
“是他。”
“听说他考上童生了,还是第一名呢!”
“切,这事儿大家伙早知道了。”
“那你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呢?”
“你给我半时辰,等会我就知道了。”
“€€€€€€€€€€€€”
蒋县令一见到方子晨,整个人都愣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方子晨,上次他同吴老和逸哥儿在茶楼喝茶,方子晨当街那句‘儿砸,这西街我打过招呼了,以后你可以在这儿横着走。’让他印象深刻。
那天方子晨嚣张桀骜,端的是意气风发。
可这会€€€€€€€€€€€€
方子晨眼底青黑,他似是浑身无力,站也站不稳,依靠在赵哥儿身上,赵哥儿两眼发肿,乖仔抱着他的小腿,脸埋在他腿上,小身子一颤一颤的,一直在打哭嗝。
“方童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瞧这一家三口怪可怜的。”
“肃静。”蒋县令惊堂木一拍,朝方子晨看去,问他为何击鼓,是想状告何人。
除了怜娘,还能状告谁。
贾员外名声挺好,他名下多良田,租出去,也只收佃农们七成,在百姓眼里是个大好人,这会方子晨状告的竟是他家千金,大家都纳闷了,震惊了。
方子晨将怜娘的事一说,纳闷顿时演变成了气愤。
一姑娘家,方童生所言若是属实,也忒不要脸了些。
“你所言皆是属实?”蒋县令皱眉:“你可知公堂之上€€€€€€€€€€€€”
“我知道啊!”方子晨咳了几声,看着他,有气无力:“这事徐大夫可作证,而且你把那女的抓来,调查一番,也就知道了。我听闻县令大人公正廉明,大公无私,正义秉然,想来是会为我讨个公道的,对吧!”
蒋县令:“€€€€€€€€€€€€”
对你个头。
贾员外乃扶安镇大户,蒋县令是不想招惹到对方的。
不过方子晨给他扣了好几顶冒帽子,外头又围着这么多人,蒋县令只得让人去把怜娘押来。
怜娘起先还拒不承认,见官兵押着买药的伙计进来,面色煞白,心里不由慌乱。
方子晨这几天没报官,丫鬟劝她,说方子晨要面子,这事他虽是受害者,但传出去,到底是有点不好听,读书人面子大过天,而且他没权没势的,想来也是不敢。
可怜娘就是不放心,让丫鬟拿了二十两给卖药的伙计,让他闭紧嘴。
蒋县令问卖药的伙计认不认得怜娘两人,伙计极快的€€了怜娘一眼,低着头:“小人€€€€€€€€€€€€小人并不认识。”
怜娘松了口气。
“撒谎。”方子晨突然出声:“那天我和某某在街上溜达,明明就看见那怜娘带着丫鬟进了你的店,也亲眼看见你把药卖给她们俩,我都亲眼目睹了,你还敢说谎,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县令大人,这人公堂之上,还敢满嘴谎言,这是没把大人你放在眼里啊!”
伙计慌忙磕头:“大人明鉴啊!小人不敢,小人真的不敢。”
蒋县令还未说话,方子晨又道:“大人,要不你打他二十大板试试,打了他还不认,我就去把某某叫来。”
贾员外站在人群中:“方童生此举,是想屈打成招?”
“没啊,”方子晨又咳了两声:“我只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谋害入仕学子,公堂之上还拒不就认,罪责当判同主谋。”
当初看大夏律法,看到这一条时,方子晨都惊了。
学徒不懂这个,但也知道谋害这种读书人,是要命的。
前几天杨家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听说那管家和杨夫人是主谋,杨夫人不知道怎么判的,但管家已经被下令流放了。
这流放虽不同直接砍头,但自古以来,大多数人都是死在流放路上的,即使活着到了地方,那也是做的苦力活儿,大多没过几年也死了。
怜娘之前去买,他个卖药的伙计,也不知道她是给谁用的,但只要不是给自个用就行,有客上门,他就卖。
前儿丫鬟找到他,给了他二十两,说让他管着嘴,任何人问,都要让他守口如瓶。
这事对姑娘家来说到底不光彩,伙计也没多想,而且这药也不便搁到明面上,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二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便应了。
刚衙差来缉拿他,他都懵了,实在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在知道怜娘下药的对象还是方子晨后,脑子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寻常人进了公堂,多是紧张得脑子发昏,两旁衙差杵着一米多长的木棍,虎视眈眈般盯着他,伙计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说,我说。”
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只要方童生把某某喊来,这事也就满不住了。
怜娘目眦欲裂,身子摇摇欲坠。
丫鬟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被一旁的衙差扣住。
伙计指着她旁边的丫鬟说:“大人,当初便是这位姑娘同我买的药。”
蒋县令道:“此话真假?你若再敢有半句虚言,本官便赏你二十大板。”
伙计跪伏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蒋县令指着那丫鬟:“可这与你方才所言不同,姜小柳,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认不认识她。”
“认识。”伙计道:“六天前她同贾姑娘来我家馆里买药。”
买这种见不得人的下作药,主子们常是派下人来,可贾姑娘带着丫鬟亲自前来,询问的还是这方面的药,伙计对她俩便有了印象。
“那本官之前问你,你为何说不认识。”
“她们给了我二十两,大人,小的知错了。”
丫鬟死死盯着他:“你住嘴,你住嘴。”
方子晨看着,只想乐。
这伙计和怜娘还真是傻逼。
他要是真看见了,怜娘给他端茶的时候,他还能喝??
小姐扮做丫鬟,亲自给他奉茶,想想都有猫腻。
他中过一次药的人,还能不警惕?
而且,他要真有人证,早八百年前就叫来了好吧。
方子晨的情况,徐大夫没细说,只道这次伤了根本,四年内药不能断。
可当年湖州产的那□□,妇人们可能不识得,没听过,可汉子们却都听闻过一耳朵。
那药后遗症极为严重。
方童生四年不能断药,可见身子当真是伤得厉害了。
他们朝方子晨看去,方子晨一副快要入土为安的样子,虚弱的靠在赵哥儿的肩膀上,一顿猛咳。
这贾姑娘真是害人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