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生气了?”方子晨挑着眉,垂着眸,冷眼看他:“我控制着脾气跟你说人话,你就嚣张了?就以为我好欺负了?”他一把扯住张怀文的头发,将他往木栅栏上狠狠砸,‘砰’的一声,在空旷潮湿的大牢里格外清晰,甚至将隔壁牢房里的犯人都给惊醒了。
牢里枯燥乏味,这会他们像看热闹一样,都往方子晨这边瞅了过来。
一阵剧痛来袭,张怀文才意识到方子晨对他做了什么他眼睛一片血红:“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方子晨不顾张怀文的挣扎,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同自己对视:“老子打的就是你,你他娘的敢指使人给我下药,是活腻了,想吃土了是不是?”
他这外形条件,这小子出门是没照镜子吗?还敢撬他墙角。
他是怎么想的?
是觉得家里有几破银子,他就能有机会了?家里已妻妾成群,一天睡一个,一周都轮不完,还想勾搭赵哥儿当海王。
他睨了张怀文一眼,张怀文此刻发髻凌乱,有些粘在脸上,衣衫不整,五官也是普普通通,四季干瘪豆一样,就这???
就这还敢勾搭赵哥儿,啊呸!
好看的才能叫海王,像张怀文这种的,估计只能叫海鬼。
昨个从衙门离开后,他便去找王小虎,让他帮着打听一下张怀文是个什么叼毛。
王小虎在醉宵楼干了几年了,客人来来往往,他们这帮伺候人吃饭的,打探消息最是厉害。
王小虎一听,摆摆手,说还打听什么,张怀文这人,他懂。
河阳镇人士,光景十六年童生。
县试第二,府试第三,被人称为河阳镇的荣光。
这荣光,早些时候,方子晨确实有所耳闻,听客人说,这人才学过人,模样英俊,气度不凡。
可方子晨都没想到,河阳镇的荣光,竟是这等贱货。
这河阳镇,怕是没什么人了!
他力气大得惊人,张怀文犹如被领着后脖颈的鸡仔子,被对方死死抓着,他的挣扎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放开我,”他恶狠狠的瞪着方子晨:“等本公子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
方子晨拍着胸口:“哎哟!我好怕怕哟!”
张怀文:“€€€€€€€€€€€€”
牢犯们看戏不嫌事大,哈哈笑起来。
方子晨说完话,又把张怀文拽起来,朝木栅栏上撞,张怀文先时那一次就受伤不轻,这次几乎快疼晕了。
张怀文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他气得满脸通红,表情几近扭曲。
他见方子晨似乎还想羞辱他,道:“你知道我姐是谁吗?”
他希望搬出张怀妮,能让方子晨有所顾忌。
可方子晨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听他这么一说,没有收敛,反而还更是嚣张。
拿着女儿去讨好人,方子晨很是瞧不上眼。
再说了,就个妾,有什么了不起?
即使张怀妮再得宠,可妾侍始终是妾侍,在规矩森严的大夏,妾侍终究上不了台面。
她们地位比之丫鬟,就略高一筹,方子晨听闻,有些富贵人家子弟,还会互赠妾侍,以为风雅之事。
扶安镇之前有一富商,听说家里妻妾成群,在生意弱败后,竟将那帮妾侍发卖了。
有道是宁做富人妾,不做穷□□,可妾侍说到底,年轻的时候,便是以色侍人,若当家的主母和善些,日子倒也过得去,若是遇上那等容不了人的,那过的就够呛了。
晚年年老色衰,有个孩子傍身还好,没孩子的,多半会被发卖。
可老了,做不了活儿,容貌又已不在,谁买啊?
张怀妮十八岁被家人献给蒋县令,蒋县令大他十几岁,老牛吃嫩草也不过如此,张怀妮若是被迫的,方子晨倒还可怜他,可这张怀妮明显就不是个善茬。
听说她进门没两年,便诞下一小汉子,她怀孕那年,正室古夫人那十一岁大的孩子,在后花园玩耍时,不慎失足落水,挂了,没两月,九岁的庶子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蒋县令如今只两儿一女,其中一儿一女是张怀妮生的,另一个则是通房的丫鬟生的。
这事传出来,大家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有杨夫人的事儿在前,又看过那么多的宫廷大局剧,方子晨脚趾一想,便觉得这事与张怀妮脱不了干系。
堂堂县令家的嫡出公子,十一岁了,怎么可能还在玩?
而且后院栽花供赏的小池子,多是两边浅中间深,小一点的掉下去,溺死了倒是有可能,可十一岁的孩子,少说都有一米二三左右了,怎么还淹得死?
再说了,普通富贵人家,身边都有贴身伺候的下人,不可能堂堂一县令之子没有吧!
第162章
张怀妮没把丫鬟那儿子干掉,方子晨觉得这人还算是有点脑子的。
不然怎么别人的孩子都死绝了,就你肚子里出来的不死?这不是引人怀疑嘛!
这等毒妇,没惹到他,大家还能相安无事,若是惹到他,正面刚,那就是跟县令大人对上,区区一县令€€€€€€€€€€€€
好像还是挺棘手的。
可输人不输阵。
这个逼先装起来再说。
方子晨嗤笑一声,恍如反派附体:“你姐是谁啊?不就是个妾。”人生而平等,不管是为奴为婢,都不该去轻视,他也不是瞧不起妾,可张怀文明显是把张怀妮当救命稻草了,都蹲牢房了,还妄想搬出他姐来恐吓自己,他以张怀妮为容为傲,方子晨偏要将这张怀妮贬得一文不值,搓搓他的锐气。
迎着张怀文恼羞成怒的表情,方子晨两手抱臂,依着牢门,不缓不急道:“我觉得我刚才应该是说错话了,你这人除了会犯贱,会下药,还会不知羞耻。”
张怀文仿佛吞了两斤炸药,整个人几乎要暴走,咬牙切齿般:“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啊?”读书人最是要面子,方子晨故意贬低:“有个给人做妾做小的姐姐,很有面子?你们张家买女求容,很有面子?值当你一直挂在嘴边?我要是你,羞得都不敢出门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你却脸大如盆皮也厚,还敢出门晃悠,在河阳镇晃还不够,还跑扶安镇来,普天之下,如此不要脸之人,我还真是头一会见。”
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腾,方子晨的话刺耳异常,张怀文只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巴掌一样,间连不断的,扇在自己的脸上。
张怀文尴尬,羞耻,愤怒,他试图反击,可比嘴利,是利不过方子晨的。
这人来之前,宛如喝了农药,嘴毒得不行,要是言语能化为利箭,张怀文此刻怕是已被扎成刺猬了。
张怀文乃嫡子,商人家虽没地位,可张家却勉强称得上一句家财万贯。
张府里,除了他爹,谁不捧着他惯着他恭维他?考上童生后,出去个个都要他两分面子。
衣食无忧,又被奉承惯了,猛然的被人贬得一文不值,这般下面子,张怀文喉咙一痒,竟生生呕出口血了。
“哎呀呀呀,这是咋了呀?”方子晨一脸震惊:“你不会是被我气得吐血了吧!不会吧不会吧!说两句就这样,你这人真的是€€€€€€€€€€€€人家好歹是中看不中用,你这,哎,真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呢?纯属是浪费空气。”
张怀文眼眶发红,嘴边淌血,走火入魔似的,眼神阴狠毒辣。方子晨都怕他突然冲过来朝自己喉咙上来一口,这里没狂犬疫苗,可得小心点了。
他退后两步,撂下狠话:“想等张怀妮来救你,没门。”
两人互相口吐芬芳,双方实力悬殊,张怀文没过两招便敌不过,又呕了一口血后,方子晨才昂首挺胸的走了。
怜娘那天在公堂之上,将张怀文供出来时,便说了,这一切都是张怀文诱使她做的,而且行事皆是由他计划。
大家伙几乎都信了,因为怜娘芳龄十七,正值青春年华,模样家世在源州或者京城那种地方不够看,可在扶安镇,也算得上是顶级大户了,嫁什么汉子不得,实在没必要行这般手段,贾员外为人良善,好竹自是出好笋,再且,怜娘一深宅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懂得这种龌龊事。
定是有人指使的。
可方子晨不这么认为,坏事哪里还用教,好竹最是容易出歹笋,有些女子要真耍起手段来,那是无师自通的。
起初方子晨还以为她这是在推卸,可见了张怀文后,方子晨便信了大半。
实在是这人的眼神太多阴邪毒辣了。
他自认胆大包天,魑魅魍魉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可被张怀文那般看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张怀文实在歹毒。
郑老太大寿,人满为患,他那天要是控制不住,前脚他刚脱怜娘裤子,他怀疑后脚张怀文就能带着人冲进来。
到时他面子,里子,名声,怕是就全丢了,即使考上了童生,也要被剥夺禁考终身了。
两个小兵送他到衙门口:“哎,那是不是你夫郎和儿子?”
赵哥儿已经卖完辣酱,这会正牵着乖仔等在衙门外。
乖仔一见他出来,就了扑过去。
“父亲,抱,抱~”
方子晨抱起他,走到跟前了,见赵哥儿还在朝衙门里张望,顿时老大不开心:“看什么看什么?还想进去看他啊?”
早上听说他要来‘看’张怀文,赵哥儿便说也想跟着来。
他以往是嗜卖辣酱如命,一天不卖就像浑身不得劲一样,今儿辣酱都不想去卖了,想去看那人渣,方子晨就闹了点脾气。
“胡说什么。”他嘴瞎咧咧的,赵哥儿想给他一拳,手举到半空,见他那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又舍不得下手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没毛病。
方子晨原就俊俏,这会一打扮起来,骚包得没边,赵哥儿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那匮乏的词汇,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合适不恰当,想来想去,便觉得他像天上的太阳。
炽热、耀眼。
让人控制不住的,围着他转。
他移开视线后,又控制不住的看过来,眼神发直,方子晨得意了,开始飘了。
哎,这该死的美貌,又把赵哥儿迷得神魂颠倒的了。
之前买的鸡都被嚯嚯光了,也不单是方子晨一个人吃,大多时候,都是赵哥儿和乖仔吃肉他喝汤。
鸡崽不好养,稍不注意,不是病死就是被老鼠叼走,之前赵哥儿养得细心,可这会忙,哪里还有那时间,他便在村里同几户人家买了几只已经一斤多的鸡回来养。
乖仔大事做不来,挖蚯蚓却是挖得溜,哼哧哼哧的,野狗刨洞一样,蚯蚓湿滑,钻的也快,可再快都没有乖仔快。
之前方子晨看他抓蚯蚓时,出手那速度,都暗暗惊奇。
单身三十年,怕是都练不出这等手速。
凡是被他看见,没一只能逃得过他的小手心。
乖仔差点成了村里蚯蚓的头号天敌。
不过有时候木棍不给力,也会影响到他制敌的速度,之前抓半响,便能抓满半个竹筒,后来方子晨去了铁匠铺,专门给他打造了一把小锄头,比打饭的饭勺大不了多少。
有了小锄头,乖仔有如神助,往往出去没一会,便能挖满一竹筒的蚯蚓儿。
赵哥儿见他挖得多,刚买回来的几只鸡都吃不完,便又出去买了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