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赵哥儿同他半夜去炸过马家,对这玩意儿倒也算得上熟悉,就乖仔和小风似乎被吓着了,呆愣愣的。
好半天后,乖仔才囫囵抹了下脸,抱住方子晨的腿,仰着张小泥脸:“父亲,这系西莫,这系西莫啊?”
“炮仗啊!”方子晨问他:“怎么样,感觉好不好玩?”
乖仔拍着手,跳起来:“好厉害,好好玩,乖仔想玩。”
炮仗威力过大,孩子玩起来不安全,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方子晨又忙着去改良了。
试验多次,终于又做了一批出来。
要过年了,醉宵楼便也打算关门几天,这期间虽也有客,但也是少,节日里大家走亲串门的,哪里还有空上酒楼来吃饭啊!
杨家几兄弟这会‘定居’在源州,家里小孩多,来往并不方便,况且去年他们回来了,今年‘礼尚往来’,杨慕涛便打算带着家人去源州过年。
而且加上郑老太许久都未曾出门了,正好趁这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家里几个小妾都很高兴,唯独杨铭逸有些闷闷不乐,他素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闷闷不乐寻常人也看不出来,不过可能美男子之间会有特殊的磁场,杨慕涛都没发现,方子晨倒是先瞧出来了。
中午教完课,方子晨凑过去,也没靠得太近,是一个又显亲昵又不会失礼的距离。
“逸哥儿,我瞧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怎么了?失恋了?是暗恋的小哥哥订婚了?还是昨儿没吃饱?”
杨铭逸:“€€€€€€€€€€€€”
杨铭逸缄默了下:“父亲今年想去源州那边过年。”
他同几个叔叔家的孩子并不相熟,一是因为年龄相差过大,二是因为他是杨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哥儿,加之几叔叔住的近,过节时两家总会凑在一起,孩子之间便也相熟,不像他,一年到头就见那么一次,男孩堆他混不进去,女孩那群他也融入不了,大家聚在一起时,他总会被间接的孤立起来,每当这时候,他会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余”的,他的突兀与尴尬让他难捱。
外公家亦是如此。
吴老念他幼时丧母,一个人可怜,总多疼他一些,常跑扶安镇来看他,其他几个表姐表哥便看他不怎么顺眼。
他哪都不想去,可一个人却也难免孤
相处好几月,方子晨占了杨铭逸不少便宜,他虽是没细说,可大家族那点事儿,电视上没少演,他拍了杨铭逸肩膀一下:“这有什么,不想去就不去,去你方哥家,给你玩炮,来不来?”
乡下虽是贫瘠多有不便,可绿野开阔,小溪流水,蛙声鸟鸣,总能让人心情放松愉悦,加上有乖仔那小六在,杨铭逸有点心动,虽然他总是被乖仔弄得无语连连,可跟乖仔呆一起,听他叽叽喳喳,他便觉得热闹又欢乐:“父亲怕是不会给。”
“这有什么啊!”方子晨站起来:“等会我找他去。”
杨铭逸不愿去源州,杨慕涛确实是没料想到,可大过年的把孩子送别家去,总归不太合适,不过商人年节最是繁忙,到处的喝酒应酬,自己也陪不了孩子,杨慕涛想了想,若是送去别家,他哥儿长那么一副模样,他还真不放心,可对方若是方子晨,那还是可以安心的。
杨慕涛给了他十两银子,算是‘叨唠’费。
“客气了不是。”方子晨眼睛都快要钉在那银两上了,可他推脱:“叔您对我不薄,我€€€€€€€€€€€€”
“那我同他回去收拾东西,傍晚再送他过来。”杨慕涛干净利落收回银子,噔噔噔的跑下楼。
方子晨呆若木鸡:“€€€€€€€€€€€€”
他追出去,杨慕涛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恨恨剁了下脚。
这老大叔真的是,都不知道什么叫假装客气吗?
他只是礼貌的推脱一下而已啊!
哎,早知道就不装了,现在好了,十两银子直接飞了。
离过年还有两天,其实倒也不用这么急。
临近下工,杨慕涛派了小厮架着马车过来,方子晨蹭了趟马车回去。
赵哥儿对杨铭逸的到来倒是欢迎,他们在村里没有亲戚,过年人多,自是要热闹些。
乖仔见了杨铭逸可高兴了,狼一样嗷呜的叫一声便扑到他身上去。
小风也结结巴巴的,说晚上有人一起睡,暖和。
小院子瞬时热闹了不少。
只有方子晨闷闷的。
赵哥儿问他,知道原委,直接哭笑不得。
杨老板待方子晨算是不错,纸笔随他用,虽说店里记账也要用得到,进货时拿的多人家给了低价,但低价再低,那也是不便宜。
赵哥儿同杨铭逸接触过几次,对他印象却也不错,是个面冷心热,有礼貌的。
即使什么都不给,白吃白喝白住,他都不介意。
方子晨也不是小气之人,只是十两银子失之交臂,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可
多了个人,赵哥儿晚上菜都多做了两个菜,吃了好吃的,方子晨总算没那么抑郁了。
孩子们吃的快,这会跑院子里跟狗玩去了,赵哥儿给他夹了一筷子酸笋,笑着打趣他:“刚看你不开心,还以为你会没有胃口。”
方子晨扒了口饭:“我是个比较成熟的人,像赌气,抑郁不吃东西,没有胃口这种事都是吃饱后才做的。”
赵哥儿低低笑了起来。
之前不会做菜,吃完饭大多时候都是方子晨洗的碗,这会小风来了,见他业务熟练,方子晨便光荣退休了。
等他洗好,方子晨把鞭炮拿了出来,同赵哥儿一起,领着三孩子去外头放。
村长家今儿刚放了牛,就绑在河边的小树下,牛拉得多,就一下午,树下就有好几坨屎,这玩意儿也算‘精贵’,往常都是要捡回去留着沤肥种菜种地用,这会没拿回去,想来应是来牵牛时没带东西,便没捡回去。
方子晨往里插了个炮,香一点,嘶嘶一会,砰的一声,牛屎被炸得遍地飞!原地上面还飘着一股青烟。
乖仔和小风这会算是有见识的人了,蹦蹦跳跳的高兴得不得了,只有杨铭逸被震得顿了下,没反应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夏还未有爆竹,附近的人听了声音,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打雷了,可听着又不对,不像雷声,倒有点像烧竹子时竹子爆裂的声音,没想明白呢,接着就听见了孩子的欢呼,寻声过来,未见着人,便又听见砰砰几声。
河水被炸得飞起,水花冲天,赵哥儿看了会,手痒得不行,也加入了,点了炮仗一个接一个的往河里,泥里,草地里扔,孩子们躲泥巴跳来跳去的,热闹得紧。
这玩意儿方子晨没让几孩子玩,从小袋子里抓了几盒划炮给他们。
第199章
小风见他弄过一次,这会立马教杨铭逸,三孩子立刻玩了起来。
大家寻过来,就见方子晨和赵哥儿在河边玩得不亦乐乎,周边地上已经坑坑洼洼,老鼠打地洞一样,他们见过杨铭逸,这会只以为要过年了来玩两天,没怎么注意,心神全被他们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咋滴这么会响,大得跟打雷似的。”
小河村左右两边尽是大山,炮仗本来不怎么响,可是这会有回音,共振后那声音就大了,他们在村头点,村尾都能听得见。
“不晓得,不过看着倒像是挺好玩的样子。”
方子晨去源州参加府时回来那天,有人去村口迎,见他背着个大包袱,便道:“应该是从府城带回的玩意儿。”
大家想到乖仔经常骑的单车,便觉得通了。
外头新鲜的玩意儿多了去了,他们没在镇上瞧过这些玩意儿,那想来应该就是府城的东西了。
大家瞧了一会,只觉得这玩意儿真神奇,小小个的,没想到点一下,竟能发出那么大的声。
过来凑热闹的越来越多。
有人看着看着,突然到:“这爆炸声,我听着有些耳熟啊,这不是€€€€€€€€€€€€上次马家厨房被雷劈那次,是不是也是这个声音?”
大家想了一下,不说还没感觉,这会倒也觉得是有点耳熟了。
要说马家出事那晚,虽是下了场雨,不过也是奇了怪,雷就打那么一个,而且好巧不巧的还劈中了马家房子。当时大半夜的,大家也没听清楚,到底是响从天上来,还是€€€€€€€€€€€€
“瞎想什么。”有人道:“难道你们还怀疑是方小子弄的不成,那时候方小子还没去源州呢!上哪要这么些玩意儿。”
“他在镇上上工,没准认识什么源州来的朋友,人家带给他的。”有人说。
“傻了不是,你看他们玩的,插土里就炸那么小个坑,马家厨房连着堂屋那么大,才建的没几年,泥墙厚实着呢,那玩意儿能炸得了?”
确实是。
而且方子晨同马家有龌龊也是在这事儿之前半个多月呢!这玩意儿要真的炸,方小子那性子,怕是今儿吵,明儿他就上门炸去了,哪还能搁那般久。
大家过了一嘴,便又看热闹了。
小风笑呵呵的,几妇人不由感叹。
以前小风过的实在是苦,刘狗子喝醉了常拿他撒气,饭也不怎么给他吃,瘦得皮包骨,大冬天的就一身薄衣裳,一年四季来回都是那两套,也没双像样的鞋,夏天草鞋,冬天还是那双草鞋,经常冻得皮发紫,雨天也常跑山上砍柴,没一天能歇的。
当年村里最可怜的,第一是赵哥儿和乖仔,第二便是他了。
现如今跟了赵哥儿,赵哥儿待他不薄,一身的新衣裳,料子瞧着不止好,还很厚实,当初最可怜的三人,如今日子走在了她们前面,成了她们羡慕的存在。
“乖仔€€€€€€€€€€€€”
溜溜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朝方子晨和赵哥儿问好后立马加入了放炮大队的行列里。
带出来的刮炮不多,孩子们一会儿就给烧完了,方子晨见天色已晚,河边风吹的有点凉,想先行回去,可乖仔见他布袋还鼓囊囊的,便又卖可怜,竖着根又小又短的食指:“父亲,乖仔爱爱你,乖仔还想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阔不阔以?乖仔最爱你咯!”
方子晨摸他脸,确实没受凉的,刚又喊又跳,跑来跑去的,还出了一脑门的汗。
乖仔仰着头,睁着大眼睛,轻轻晃他衣角,小风也看了过来,杨铭逸虽还是酷酷脸,但明显的也还是不想回去。
赵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会还拿着个炮仗左瞧右瞧,似乎在想要插哪里炸哪里才好。
虽已为人父,但到底也不过十九岁,哪像自己,虽然才十八多一点,但已经是个很成熟很稳重,又很有魅力的男人了。
孩子们还想玩,那就玩,玩个够。
方子晨又从布袋里掏了一大捆魔术弹出来。
魔术弹是那种类似烟花的鞭炮,长长的一根,为安全,他弄的引线也长,用手拿着,跟开枪一样,点燃后会从棍里冒出一个烟花到半空炸开,一会儿又冒出一个,持续时间有个几分钟,声音不咋大,爆开的烟花也不就盆大,颜色单一,但对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和大人来说,还是新奇得不得了。
四孩子朝着天上举棍子,棍子头头首先‘咻’的一声响,喷出一团金色的火焰,火焰窜到了空中,接着在空中爆炸,形成了一朵怒放的花朵那一瞬间,整个夜空似乎都被它给照亮了,烟花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映着孩子们的笑脸。
大家在远处看着,惊大了嘴巴,天黑了也没舍得回去,这玩意儿着实好看,亮堂堂的,也不知道咋做的,怪神奇的咧。
玩到八点,带来的鞭炮都烧光了,孩子们才恋恋不舍的往家去。
赵哥儿双眼亮堂堂:“夫君,明儿我还想烧炮。”
方子晨:“€€€€€€€€€€€€”
玩物丧志,这话倒是不假。
又上了两天工,醉宵楼便要歇业了。
杨慕涛之所以把孩子送去那么快,便是想着他若是住不习惯,还能接回来一同去源州。
杨铭逸小时候过的虽不好,是受了委屈,可后面这两年,他带在身边,府里的人便也看明白了,以后杨慕涛老了,整个杨府便是这个哥儿说了算,大家惯会见风使舵,伺候起来也算尽心,吃的好住的好,乍然住村里去,怕是要不习惯。
中午在楼里给伙计们发了年奖年货,又展望了一下未来,杨慕涛便同小厮去了小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