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第226章

方子晨身子僵着不动,整个人都呆了,马蹄依旧,可在这几乎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他听到自己机关枪扫射一样,突突突的心跳,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直到军队离去,杨慕涛喊了他几声,他才匆匆收回视线。

杨慕涛瞧他脸色不太对,似是有些诧异,有些不可置信,只以为他是被震到了。

方子晨一时语塞,上了马车,不住的摸着脸。

左边摸两下,右边摸两下,仿佛女子对镜自怜,杨慕涛都快瞧不下去了,轻轻踢了他脚尖一下:“你在干嘛?”

方子晨闷闷的没有说话。

刚他觉得自己有点像鸣人,一分身坐在那马车上,可吓死他了。

他娘的。

常人言,宁可胖得精致,也不愿瘦得雷同。他这出挑的模样,竟他娘的还撞脸了。

不过方子晨倒也没多想,隔着个时空呢!世界上虽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相似还是有的,像昨儿给他介绍房的牙行管事,就跟河大愣有七分像。

两方人马像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一眉眼清冷疏离,模样妖孽般的哥儿又掀了车帘,伸头出去往后看,可惜黄尘滚滚,阻了视线,旁边骑兵夹着马肚过来。

“主君可是有何吩咐?”

“€€€€€€€€€€€€无事。”

车里原本躺着的男人撑起上身,墨发凌乱的散着,垂眼看他。

“看什么?”

“没。”他声音低低的,可是并没有被马蹄声掩盖住,相反在马车里极为清晰。

孟如清眉头依旧紧蹙,胸口又涨又闷,分辨不出那些都是些什么情绪,只是凭着本能,想撩开车帘往后看。

刚同那小后生对视,不知何缘由,似乎有什么东西急促碰撞在他的胸口,让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太舒服。或者说,从入京后,他心里便一直都不舒坦,如今那股不舒坦方才达至顶峰。

秦恒煊倾身靠过来,轻轻拍他后背:“别多想了,要不躺一会吧!”

孟如清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秦恒煊刚刚的事,如果说了,会不会触到秦恒煊的伤疤?毕竟因着这事,秦恒煊变了个人似的,两人之间也有了隔阂,如今两人感情好不容易恢复了点€€€€€€€€€€€€

想了想,孟如清摇摇头,闭上眼没再说话。他是魔怔了。

秦恒煊收回手,靠着车壁,垂下眼眸,也没说话。

秦家兵马实在太多,让道就让了差不多一小时,下午四点半,两人才抵达苏平镇。方子晨去了半条命,杨慕涛见他脸色苍白,好像土已经埋到了脖子下,再走两步就要断气了,便说找家客栈先休息一下,方子晨摇头,说没事,请他喝碗茶,他就能满血复活了。

第228章

两碗茶喝下去,方子晨眼神灼灼发亮,又瞬间生龙活虎了。

杨慕涛瞧着不是因为茶的原因,而是他出了茶钱,方子晨占了他几文钱的便宜,心里美了,人就精神了。

他悠长的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这小子抠,大方起来又大方得紧,都舍得去糕品斋给他夫郎和儿子买甜点,说不扣,又尽想着占便宜。

但无论如何,心性品德到底是好的,他贪财,可在醉宵楼做了那般久,就没昧过他一文钱,教杨铭逸,那也是倾囊相授,丝毫没藏私。

郑晓玲虽说是在苏平镇,但其实是在苏平镇管辖下的一个小地方,他们这种劳役出来服刑的,大多住在外边。

苏平镇之前有条小路同往冀州,如今来往商户增多,先时那条小道不足两米宽,马车行不过去,官府派人视察一番后,觉得需要进行加改。

这种活儿累人,古代没器械,挖土修路全是凭人一双手,遇到堵路的巨石要凿开,树要砍,根要挖,泥要搬,土要夯实,若是冬季倒还好,夏季光站着都要晒死个人,何况还要做这些苦力活。

吃的也不够好,若是遇上那监工的好官差,大家躲懒,他还能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苦命遇上那不好的,伸个腰他都能一脚踹过来。

因此服牢役和劳役的,大多数都熬不过来,大家宁愿舍些银钱,也不愿远赴地方服这劳役。

路修到哪,大家便睡到哪,总不至于还要大老远跑回衙门睡牢房。

风餐露宿的,不是辛苦二字便能道尽。

方子晨和杨慕涛下了马车,又转了牛车,几番折腾,总算到了地。

方子晨跳下牛车看去,眉头蹙了起来。

前头百来余人,正哼哧哼哧的干着活,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头发蓬乱,面上脏污,一时倒也没瞧见郑晓玲。

有一汉子躲懒,被巡查的官兵抽了过去。

“他娘的,老子刚一转身你就坐下了,屁股重多是不是?”话落又一鞭子抽过去。

也不知是这甩鞭子的太过厉害,还是对方皮太过水嫩,直接皮开肉绽。

那汉子频频求饶。

“爷,爷,别打了,别打了,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他脚上带着脚链,这不是服劳役的,这是罪犯呢!

方子晨也没觉得可怜,恶有恶报便是如此了。若是孙宗泽在这里,那就更好了,他非得过去再踹上两脚。

方子晨刚出神片刻,三个官兵握着腰间的大刀过来了。

“尔等何人?”

这话刚一响,后头又来了三官兵。

这是要包饺子??

实在是不得不妨,那些牢犯同伙常来此劫人,三天两头的搞事,路未通,路头也挂了告示,常人不会来。

方子晨眨着眼,杨慕涛冷汗都下来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没碰上过这种事儿,就来看个人,咋滴这般呢?搞得像是被围攻一样。

“别动手,别动手,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方子晨赶紧从衣兜里掏了铭牌出来,上头刻着字。

官兵接过一看,态度立时就变了。

“原来是方秀才,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秀才虽未有官身,可见官不跪,可领朝廷发的月例,便比寻常人都厉害了。

这帮人虽也是官差,但同那举人也是一样,分三六九等,这帮看守劳役的,前头有个官字,但人也不过一届白身,若是不拿鸡毛当令箭,跟普通百姓也无甚差别。

而且,都是领着朝廷的月供,官差一月不过几百文,谁领得多,谁自然就更牛逼些。

方子晨一月能领二两银子呢!人家可不得敬着。

方子晨摆摆手,又把铭牌塞了回去。

这东西多是挂在腰间,不过这几天都在看房,方子晨便收起来了。若是挂在腰间,街上人挤,被那不识货的当玉佩偷了可如何是好?

去衙门领月供,可不是刷脸就能领的,人家还要认这牌子,缺一不可呢!

“不知方秀才来此是有何贵干?”官差问。

方子晨朝前头正在干活的黑压压的人群看:“我找人。”

一官差恭敬道:“不知是谁?可需小的帮您?”

方子晨说:“郑晓玲。”

小兵闻言,拧起眉,这队伍里,就郑晓玲一女的,而且先时还大着个肚子,官差对她印象颇深,直接道:“她在前头,请两位跟我来。”

杨慕涛松了口气,拍了拍方子晨的肩膀,若是没那铭牌,他怕是要废好一番口舌。

一路过去,方子晨见旁边不远的空地铺着一层稻草,想来大家晚上便是直接睡在了此处。

两个汉子正在煮饭,一口大铁锅,那菜也没洗,搁案板上简单的砍了三两下,然后扔进锅里,接着又倒了些黄灿灿的玉米粉,拿着木衩子开始搅拌。

跟煮猪食似的,简单又粗暴。

方子晨看得目瞪口呆。

走了片刻,官兵顿住脚,抬手一指:“那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方子晨定眼看去,瞧了半会,扭头问杨慕涛:“是不是啊?”

杨慕涛眉头紧蹙,喉咙像是发疼,嗓音沉得厉害:“€€€€€€€€€€€€应该是吧!”

不怪方子晨和杨慕涛认不出来,只不过大半年不见,郑晓玲就变得厉害,以前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吃穿用度无一不好,身前跟着伺候的丫鬟就有好几人,不用任何操劳,精细养着,不受风雨侵袭,那是一副贵妇样,四十多岁,瞧着也不过三十几。

可真实年纪摆在那,那是改变不了的,干了大半年的辛苦活,风吹日晒,人沧桑得厉害。

如今瞧着又黑又瘦,衣衫破破烂烂,脚上一双草鞋,脚裸还栓着铁链,这会再同杨慕涛站在一起,若是不认识的,说是他娘,估计都有人信。

都认不出来了,没有一点当初的样。

郑晓玲正在挖土,背上还背着个孩子,条件有限,那孩子只一破烂衣裳绑着。

说是衣裳都抬举,应是几段袖子缝合而成的。

见方子晨和杨慕涛脸色不太对,领路的官差解释两句。

先时郑晓玲大着个肚子,官差并不是毫无人性,便给她安排些轻松活儿,让她去做饭。

这饭做的简单,不像客栈酒馆里做的那般复杂,只需煮熟了便可,且一日两餐,煮好了她便能休息,但郑晓玲连生火都不会,她被押回源州问责时,便晓得杨家不会帮她了,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娘家上,可直到被押来苏平镇时,郑晓玲才晓得,娘家也把她抛弃了。

她活儿不会做,就会哭,先时哭得凄惨,又挺着个肚子,大家不晓得她犯了什么罪,便还觉得她可怜,可哭多了,渐渐的大家也就觉得烦。

她饭煮了三天依旧煮不熟,这不是活儿不会种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了。

有一来服劳役的汉子便说了她两句,郑晓玲脾气一时难改过来,便出言不逊,辱骂对方卑贱,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说他这种人,就只配吃这种东西。

一棍子打死一帮人,这话惹怒不少人,连官差都听不下去,后来便再没‘可怜’她,旁人干什么,她便干什么。

起初郑晓玲捏着锄头,说锄头太重,举不起来,官差一鞭子抽过去,郑晓玲哭着,说举起了举起来了,不要打了。

她劳累过度,孩子便早产了。郑晓玲吃不好,睡不好,奶水都没有,于是吃饭时,她挑着玉米糊糊喂孩子,这才勉强活到了现在。

后来大概是看懂了局势,郑晓玲变了个人一样,做事勤勤恳恳,大家都是苦命的,先时看不惯她的汉子,在她生产时,还帮了忙。

背上孩子咿呀一声,小脚蹬了蹬,郑晓玲摸了摸,孩子没尿,便扭头看她要干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杨慕涛,整个人顿了一下。

她以为是高温疲惫下产生的幻觉,于是试探的喃喃喊了一声:“当家的?”

郑晓玲抬起手臂,囫囵的擦了下眼睛。杨慕涛没有动,也没有消失。

她瞪大了眼。

“当家的!”

语气中难掩的震惊和高兴。

郑晓玲扔了锄头跑过来,老叟一样满是褶皱干枯的双手紧紧抓着杨慕涛的手腕,像是落水之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板,眼里渴望明显:“当家的,真的是你,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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