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儿:“€€€€€€€€€€€€”
八成是又被夫君驴了。
冰镇过的西瓜更好吃,赵哥儿和小风吃得津津有味。
眼睛都眯起来。
乖仔凳子也不坐,就蹲在一旁,小小的一坨,小嘴不停的蠕动,不停的吞口水,双眼灼灼,几乎要把赵哥儿手上的那片西瓜盯出个窟窿。
赵哥儿看了他一眼,乖仔立即朝他甜甜的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爹爹~乖仔爱爱你。”
赵哥儿:“€€€€€€€€€€€€”
赵哥儿当听不见,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吃西瓜。
乖仔:“€€€€€€€€€€€€”
西瓜性寒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回来路上乖仔已经吃了好些了,方子晨便不让他吃。
乖仔也不生气,只调转个方向,又眼巴巴朝小风看去。
小风见方子晨正在同赵哥儿说话,没注意这边,见他实在可怜,便偷偷把西瓜递过去给乖仔咬了一小口。
乖仔含着甜滋滋又凉嗖嗖的西瓜,小声道:“谢谢哥哥。”
他不吃多,就只吃一口,像是想尝尝味。
赵哥儿同乖仔爱好很是相似,就喜欢这些酸酸甜甜,或者辣乎乎的小零嘴。
看他吃的高兴,方子晨就觉得再辛苦都值了,不枉他千里迢迢背回来。
晚上又杀了鸡,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了,又在院里纳凉。
乖仔和小风正在给狗子洗澡,这小东西长得快,来的的时候,乖仔还能背着它在村里到处跑,如今直起身子,比乖仔还要高了,乖仔都抱不动它了。
赵哥儿经常熬骨头汤给乖仔喝,狗子不缺骨头啃,吃得好,长得就壮,毛发柔顺黑亮,可威武霸气了。
夏季蚊虫多,赵哥儿晚饭时就烧了两捆艾草丢在院子里。
这草山上有不少,村里人,家家户户的后院、前院多多少少都会养些家禽,冬天也没什么,夏天味儿就大了,很容易招蚊子。
有钱人家就点些香炉,没钱的,上山割一捆艾草回来,熏一熏,蚊虫也照样死绝。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自也有穷人的活法,家里的艾草都是小风带着乖仔山上割的,这孩子勤快,也懂事儿,总要找活干,想来是以前干习惯了,闲不下来。
“租到房子了吗?”赵哥儿舔着雪糕问。
“租到了。”方子晨坐在他旁边,戳了下他的脸:“刚吃饭没吃饱吗?这羊乳贵不贵?”
“不贵。”赵哥儿道:“牛乳才贵,一斤几十文呢!”
他们这边穷,养得起牛的人家并不多,牛乳自然就贵,羊奶就便宜些了。
赵哥儿脑子活络,方子晨只说过一嘴,很多东西他便能摸索着做出来。
之前的绿豆雪糕就做的很成功。
雪糕是昨儿才做出来的,羊奶腥,要跟着菜叶煮过,把腥味去掉,然后加入玉米淀粉,白糖,放火上慢慢熬煮,熟了就能倒入模具里,放冰桶里冷冻。
其实有条件,加入奶油,可可粉,做出来的味道会更好,但这些东西没有,那就只能做简易版的雪糕了。
前儿赵哥儿送了些绿豆糕到店里,周哥儿和李艳梅几人可喜欢了。
大夏天的,热乎乎,有口冰的吃,那是爽得赛过活神仙。
周哥儿以为赵哥儿是要推出的新吃食,但等了两天,也没再见他提。
这东西赵哥儿准备到了源州再卖,做生意这么久,赵哥儿胆子也渐渐大了,他倒是想马上推出新吃食,但现在店里太挤了,实在没地方摆,铺子又要到期,赵哥儿便没再折腾。
房子有四间房,倒是够住了。
要搬走的事,赵哥儿同林小侠和李艳梅说过。这两人原也不是奴仆,就是遭了事不得已才卖身为奴,林小侠孤身一人,但李艳梅父兄却都还在。
赵哥儿想着,这两人若是不愿走,他便去衙门给他们消奴籍,但要偿还当初的十两银子。
林小侠却说愿意同他们去源州。
他和李艳梅都是念恩的,当初他们在牙行呆了好些时日,但没有人肯出手买下他们,林小侠长得壮士,倒有老爷想买他回去当护院,但李艳梅和娇娇却是不愿买的,牙行知道林小侠曾为民除害,知道他不愿意,倒也没强行将他们一家拆开。
但牙行做的不是慈善生意,若是迟迟卖不出去,就要转手卖去别州了,换了牙行,对方可不会念旧,没有人愿意买,男的便送去做苦差,女的便低价卖楼里,总不能一直倒贴银子养着。
丫鬟小厮算不上贵,模样标准,有‘技术’的,多才多艺的,也不过六七两,更便宜的,甚至只要三两。
这般‘便宜’,不止大户买得起,即使是村里人,咬咬牙也能买。
不过村里少有买奴仆的,这时代讲究多子多福,而且成婚都早,家里兄弟姐妹多,田地就那么些,自家人便能做了,一年产出,自己人吃都吃不饱,用不上也养不起,奴仆自是不会买,就是有些汉子,会买媳妇,就像马家那样,因为有个傻子儿子,常人不愿嫁,便买个哥儿回来,给傻子使唤当媳妇。
田地要交税,人也要交税,奴仆买回来,也要按人头来交税,赋税繁重,自家哥儿姑娘年纪一到,都恨不得早早将他们嫁出去,好省些银子,更是不愿买奴仆了。
秀才才可免赋税、人头税。
方子晨算是救了他们一家的命,对方也缺人用,这时候走,不地道。
第233章
而且,说是做奴仆,但方子晨和赵哥儿从不苛待他们一家,该有的尊重也都给,没辱骂打罚过他们,这跟帮人做工没什么两样,在哪做工不是做?
他以前走商虽赚钱,可是一走便是离家几月,土匪猖狂,这活儿就像在刀口上走,稍不注意,便得吃席躺板板了。
林小侠也不是那等有野心的,如今生活安定,他很满意。
林小侠一家跟着走,那房子也是绰绰有余。乖仔如今四岁了,不能留在房里了,但可以跟小风住一屋,把床铺弄成上下层就好,娇娇也可以跟乖仔他们住一屋,反正都是孩子,用不着避嫌。
自己和夫君肯定要住一间,那还剩一间€€€€€€€€€€€€
赵哥儿总是精打细算的。
晚上两人趁着乖仔睡着后,自是又闹了好一番,隔天天未亮,乖仔和赵哥儿便起来了。
赵哥儿是要忙,乖仔去外头围着村子跑了一圈,回来浑身都湿透了。
小风打来热水,给他擦好身子才带他去换衣服,院子里刘婶子几人正忙着杀鸭。
等乖仔进屋去了,大家才聊开来。
乖仔腿好后,方子晨一改之前的懒惰样,早上早早起来,领着孩子跑步,乖仔自小就跟着赵哥儿干活,上山里,下水沟,到处的找野菜,体力比其他孩子都好些,但再好,也总归是个孩子,第一天跑了几百米就不行了,方子晨让他休息,休息够了又继续跑,一连几月,乖仔现在绕着村子跑一圈已经能脸不红气不喘了。
村里人不晓得他们在干嘛,只以为这父子俩是吃饱了撑的。
刘婶子几人问赵哥儿,赵哥儿只说这父子俩是在锻炼,但锻炼是个啥子大家也不懂。
她们只晓得勤勤恳恳的干活,才能填饱肚子。
之后乖仔体力上来了,方子晨又开始折腾别的,大家就见他在院子里埋了一木桩,没有软垫,赵哥儿怕伤着孩子,在下头铺了一层稻草,方子晨让乖仔用他的小短腿环住木桩,倒挂在上面,脑充血的滋味并不好受,乖仔总是脸充血涨得通红,汗如雨一样一滴一滴的流,甚至开始的时候会呼吸不畅,犯恶心,想吐。
方子晨去河边挖了些沙子,筛得干净,做了个沙包掉在房梁上,乖仔倒挂完,然后又是扎马步,青蛙似的蹲在地上跳,哼哼唧唧的打拳,挥着小短腿踢沙袋,前踢,侧踢,下劈,跟玩一样,每天都要训练一个半到两小时。
方子晨总会陪在一旁,帮着纠正动作。
乖仔从不喊累,但不难看出,孩子是辛苦又受罪的,每次训练完,乖仔都大口大口的急喘气,要休息好一阵才能缓过来,最初那一会,腿更是痛得走都走不了,浑身疼得一整宿都睡不着,倒挂在木桩上时,还难受得哭了。
方子晨见他默不作声的抹眼泪,也想着不训了,可乖仔不愿。
他不想再被人打了,也不想再看见爹爹被人打了。被人打的时候,实在太疼太疼了,他都疼得尿裤子。
他现在有时候睡觉,都还会梦见孙尚城揪着他头发,一拳砸他脸上,那一刹那眼眶和头部传来的一阵嗡鸣和天旋地转般的剧痛,和孙尚城几近疯狂炽热的表情,都让他害怕,梦醒时,他总不自觉的出一身冷汗,抑制不地颤抖,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慌、害怕所吞没,他挤进赵哥儿的怀里。
赵哥儿白天劳累,夜里睡得深,并没有醒过来,但三年如一日,骨骼好像存着记忆,他即使睡着,意识不清醒,也会下意识反射性的将乖仔揽进怀里,安抚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瘦小的后背,乖仔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埋在他胸口,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只有在这个时候,梦里那种盘结在心中的恐惧和绝望才慢慢消散开来。
他想跟父亲一样强。
然后保护爹爹和父亲。
看着他‘遭罪’刘婶子和柳阿叔可心疼了,问他这样痛不痛啊!
乖仔摇摇头,顶着满脸的汗,声音软乎:“父亲说鸟,西得苦中苦,方为仁上仁,乖仔不觉得苦,男仁也不能怕累。”
赵哥儿没阻止,方子晨对这小儿子又是宠得无法无天,乖仔自己也囔着要学,大家瞧着心疼,觉得乱来,但也没多嘴,由着他们乱折腾。
直到几天前,乖仔和小风在外头挖蚯蚓扯羊草,刘狗子见小风穿着新衣,吃着绿豆糕,他虽不晓得绿豆糕是个啥玩意儿,但溜溜和河小董几人在方家吃过,回家就说了,冰棍和绿豆糕是甜甜的,冰冰的,可好吃了,比饴糖和肉还要好吃一百倍。
村里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总觉得糖和肉是顶顶好吃的,再好吃的大家也都没吃过,但糖不便宜,夏天冰更是不便宜,那是有市无价,镇上都没有卖,听说外头是有些商人冬季的时候会挖地窖存些冰,然后留着夏季里卖,一桶要好几两,多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赵哥儿能弄来,想来花了不少银子。
刘狗子见小风吃了好几次,心里妒忌得紧,那天就忍不住酸了几句。
小风是哥儿的事,除身边几个人知晓,远一些的,就杨慕涛,当初过年时,杨慕涛过来,杨铭逸和小风睡一起,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赵哥儿便将这事儿说了,其他人都一直以为他是个小汉子,刘狗子嘴巴不干不净,当初又听河婶子说过一嘴,便说方子晨这几天不在,他是不是伺候赵哥儿伺候到床上去了,因此赵哥儿才这般疼他,让他天天吃这金贵玩意。
“没,没有,你,你不,不要乱,乱说。”
小风结巴厉害,解释也解释不清,难听的骂人话也说不出来,被他说得眼都红了,叫刘狗子住嘴,当初被方子晨按着给乖仔扎着玩时,刘狗子去了半条命,拇指肿成了个大鸡蛋,疼得他好几天睡不着动不了,他便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招惹这一家子土匪了,即使要去地里,得从村长老宅家门前经过,他也会远远的饶路走,见了方子晨和赵哥儿亦是如此,躲人如躲瘟狗,可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刘狗子想着方子晨不在,只要不弄得过分,对方应当不会怎样他,于是不仅没住嘴,还又说了两句。
乖仔小,但已经四岁了,他跟方子晨混,如今很多事儿都懂,他知道这不是好话,又见小风红了眼,就叫刘狗子住嘴,刘狗子没理他,乖仔拧着眉,说他这样不对,不能乱说别人的坏话,这样不对也不好。
让他不准再说爹爹和哥哥的坏话了,不然打他。
刘狗子当乖仔小不懂,便朝他吐了口口水:“呸€€€€€€€€€€€€”
那口痰没吐到身上,但这侮辱意味十足。但凡换成大人,怕是要一拳打过去了,但刘狗子想着孩子懂什么?只要不对他们动手,他们便没觉得受欺负。
没受欺负,转头玩一下就忘了,回家自是不会想着告状。
已是先礼后兵,警告无效,对方如今竟还这般羞辱,乖仔见刘狗子还在出言不逊,小眉头一皱,迈着小短腿往后退,助跑几步到刘狗子跟前后直接蹦起来,小小的脚丫虽只鸡蛋大,却利落又狠辣的朝刘狗子侧脸扫去。
当时周边还有不少人,刘狗子说话小声,大家也没听清,不过都注意着他们那边的情况,见乖仔一跳竟是跳得那般高,都惊得长大了嘴,不过大家也没在意,即使跳得高,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一脚踹过去,跟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乖仔模样和个头都没怎么变,依旧小小个,大家潜意识里都以为他还三岁。
刘狗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时,捂着脸翻滚时,大家还觉得他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怕是想讹诈方家的银子了,直到见他吐了一口血,血里还‘躺’着两颗牙时,大家才怔忡住了。
我滴个乖乖。
几人看向乖仔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事传得很快,乖仔一脚打出了名声,村里人这时候才晓得,之前人家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是在学武呢!
虽然不晓得学武跟跑步有什么关系。
在方家干活的几妇人夫郎,听了这事,想起乖仔侧踢时,方子晨总说什么把力集中在脚上,要一击致命和什么力量训练。
彼时听不太懂,总觉得乱来,力还能集中吗?如今才是晓得了。
孩子才四岁,不论是跆拳道还是散打、空手道,学太早了都不好,最好是五岁后开始学,因为五岁之前,孩子的骨骼发育的并不完全,韧带也不容易拉开,记忆力也不是很好,所以等大一点,骨骼发育完全了,再练习比较好。
可方子晨怕得紧,不是他吹,放眼整个小河村,甚至整个扶安镇,要说谁家孩子长得最精致,那必是他家这个小破孩无疑了,每每瞧着乖仔笑起来甜甜的,软乎乎的小模样,他是自豪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