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去守个门,不是去除鬼啊!
带着这些‘装备’,像话吗?
篮子里头还立着个小葫芦,赵哥儿也不说,拿起来递给他,笑盈盈的:“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方子晨晃了下,里头有些响声,像是装着水,他拔开上头的塞盖子,眯着眼往葫芦里瞧,里头黑不隆冬,啥也没瞧见,凑近了闻,除了一点点的味儿,也是啥也没闻出来。
他正想问里头是什么?是什么除魔的圣水吗?
赵哥儿先呵呵笑起来。
方子晨心里一咯噔!接着就听见赵哥儿说:“那是你儿子的童子尿。”
方子晨:“€€€€€€€€€€€€”
先时闻羊屎,如今闻尿,他的一世英名已是碎裂一地了!!
看他脸是青了白,白了又青,赵哥儿笑得花枝乱颤。
方子晨想打他。
中午为了装这一葫芦尿,乖仔可是喝水喝到饱。
林小侠也是跑了大半个源州,才买到这么一碗黑狗血。回来也没得歇,又听赵哥儿吩咐,用桃树枝削了把木剑。
不容易呢!
买都买了,不用也是浪费。
赵哥儿既然也想去,那就去,多见见世面也好,先是还想着要一月都不能抱着赵哥儿睡,方子晨还有点郁闷,如今晓得人要跟自己一起去‘同甘共苦’、‘勇闯天涯’,方子晨是容颜焕发,美得紧。
他把那食指长的桃木剑别到腰间,堪堪露着一小丢剑柄,他却像是背着屠龙宝刀,牛气冲天,这会他觉得自己走出去,妖魔鬼怪都能闻风丧胆,退辟三舍,避之不及。
别说鬼,这会就是贞子来了,他也能降服了它,把它重新摁到井里。
方子晨又拿了两本书塞到被子里,左边腋下夹着竹席,又边夹着背枕,赵哥儿手上挎着篮子,就要同他出门,乖仔冲过来了,抱着赵哥儿的腿,说他也想去。
赵哥儿不想给,这又不是去玩。
方子晨想了想,说带上吧!不带这死孩子晚上要找赵哥儿可如何是好,小风倒是也想一起去,但他懂事,他是个哥儿,乖仔去了,能同方子晨和赵哥儿一起睡,他却是不行,他都八岁了。
赵哥儿摸摸他的头,说让他乖乖在家等。
小风嗯了一声。
刘小文过来,送他们到了门口,嘱咐了两句,关了门,这才牵着小风回后院。
之前留了间房给周哥儿,先时方子晨都擦干净了,这会铺了席子就可以直接睡,刘小文好几年了都没睡过床,这会突然这么一躺,心里兴奋得睡不着,天未黑,他只躺了一下,便又爬起来到院子里同李艳梅做雪糕。
出了城门,赵哥儿左顾右盼,他跟着方子晨走,心里既有点害怕,又有点激动。
此时夕阳未落,城外的官道依旧热闹,行人来往匆匆,乖仔跑前头,小姑娘似的,蹲在路边,摘着草丛里的小野花往头上插。
方子晨和赵哥儿看得好笑。
见着开得好的,乖仔又摘了,跑回来,递给赵哥儿。
他像是出栏的猪仔子,可欢快了。
义庄离城门不远,从官道拐下去不过片刻就到了。
大熊正等在义庄门口,忽的听见前头传来笑声。
乖仔从拐角龙卷风一样冲出来,一头的汗,头上插的花已歪七斜八,脸上牙印明显,红彤彤的,都能摆路口当红灯用。他左顾右盼,捏着小拳头不停跳脚,似乎在想着往哪里躲。
周边是一大片花生地,根本藏不了人,乖仔只能喊。
“大八嘎追花姑娘咯,有没有仁啊!救命哟~救命哟~”
他已经进入了角色:“我滴真命天几呢?你在哪里呀?快出来哟!”
方子晨从后头追过来,腋下夹着竹席和被褥,似乎是刚从村里扫荡出来的鬼子,左右拦着乖仔的去路,像是街上要调戏姑娘的混混:“哟西,花姑娘,你滴,乖乖滴,不要跑,给我滴,亲两口。”
乖仔笑呵呵的。
赵哥儿跟在一旁,瞧着是又好笑无奈:“夫君,乖仔,不要闹了。”
一身的汗,晚上可怎么睡啊?
大熊瞧着不远处的三人,都哽住了。
这人是来守义庄的,还是来游玩的?
带着夫郎儿子还不算,还带着被褥?怎地,晚上还想睡啊?
倒不是不能睡,而是睡得着吗?
怎么不把锅头柴米油盐也带来啊?
大熊都佩服他了。
先时有人领了这活儿,叫了几哥们一起来,说是人多壮胆,对方是城里的混子,听说这伙人什么事儿都做,大熊怕引狼入室,不放心,半夜摸过来看,结果倒好,五六个小伙子报成团的哭,说听见鬼在叫,不做了不做了,他们要回
这小子想找人陪着壮胆,应该是找些壮实的汉子,一个小哥儿和一孩子,顶什么用啊!
大熊等方子晨走近了,同赵哥儿打了声招呼,这才同方子晨说了些事项,说完了,目光落在他堆在干草地上的竹席,又不由叮嘱,说就算你睡得着,你也注意些,别让人摸进去了,里头摆的那几口棺材,可都是大老爷家的,想来里头放的东西不少。
别的先不说,就那楠木做的棺材,若是被撬了,怕是都赔不起。
方子晨一个劲的点头,说放心,他晚上就搁大门口那儿睡,谁想进去,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大熊拍拍他肩膀:“那行,今晚靠你了啊!我今儿刚出去接活,大老远同人扛了口棺材过来,累得慌,先回去休息了。”
守义庄这活,没多少人愿意干,同死人呆一块儿,大多都嫌晦气,大熊不分昼夜连着守了两天,今儿又忙了一天,今儿这死者,是同儿子过来这边做生意的,小本买卖,又不好做,就勉勉强强糊口,老人家去了,东家不给摆铺子里头,那儿子银钱又不多,给不了高价,都顾不到人,大熊自己找到专卖棺材和金银钱宝的兄弟,两人过去接了这笔生意。
不接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棺材爆晒在太阳底下。
就一把子力气的事,也亏不了什么。
大熊这会累得慌,嘱咐完了就想走,乖仔同他挥手。
“伯伯再见~”
大熊又止了脚步,回身捏捏乖仔的脸,这才走了。
夏日夜间短,白天长,源州城大,五点他们从家里出来,这会已是六点多,但天未黑。
田地里虫子熙熙叫囔,夏日一天中,也就这会最是凉快。
但也没凉快到哪里去。
迎面风吹,带着青草的味道和稍退的灼热。
义庄周边多是些树,此刻莎莎作响,小树枝迎风摇晃,再远一些,是大片的花生地。
义庄关了门,方子晨手里有钥匙,他按大熊的交代,进去上了几炷香。
里头很宽敞,正摆着八/九副棺材,有些应该放了些时日,已经隐隐的有些味。
方子晨捏着三根香,挨个拜了一遍,这才退出来,关了门,在其上系了个铃铛。
他进去时,赵哥儿抱着被子好奇的扒着门往里看,只一眼,就不敢看了,总觉得里头阴森森的。
这会天还亮,倒不是很怕,但若是搁晚上,他怕是瞧都不敢瞧。
方子晨锁好门,又在大门空地处铺上竹席,被子枕头往上一扔,就抱着儿砸躺了下去。
义庄宽广,棺材都摆在最里头,离大门十几米远,门一关上,那是啥子味都闻不着。
赵哥儿坐在一边,踢了踢他的小腿。
“夫君,你都不觉得怕吗?”
“不怕啊?”方子晨撑起身看他:“你是不是怕了?”
“我€€€€€€€€€€€€”
“不用怕,有我在呢!我保护你。”方子晨从席子上起来。
赵哥儿就见他插着腰,一边在四周巡视,一边骂骂咧咧。
“我操。”
“我丢。”
“去你妈的”
“去你奶奶个腿。”
“我丢你公龟。”
赵哥儿是看得目瞪口呆,
方子晨骂完了,回来摆手说:“没事了。”
赵哥儿满脸疑惑。
方子晨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这么一骂,它们知道我是个不好惹的,就不敢出来了。”
他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的,终使是有,敢出来,他定是要把它再揍成死鬼。
不过,夫郎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
这么一弄,赵哥儿竟然觉得不那么怕了,他心回到正事上,教导儿子,让他别跟着学。
那些话,但凡跑出去,说一句,他儿砸都能被人打出屎来。
乖仔点着大脑袋:“乖仔西道滴,骂人不对,骂人要烂舌头。”
方子晨:“€€€€€€€€€€€€”
这死孩子,他刚骂完,说这种话合适吗?
赵哥儿笑了起来,瞥了方子晨一眼:“对,骂人会烂舌头。”
大熊留了盏灯,这会天也没黑,方子晨便看了会书,赵哥儿同乖仔从竹席上起来,在四周逛了起来。
先头在村里呆了十几年,一朝住城里,四周满是砖墙瓦碧,赵哥儿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习惯,如今蹲在路边,见着草地里蹦跳的蚂蚱,他都觉得亲近。
天彻底黑了,赵哥儿紧挨着方子晨,是半步不肯离开。
乖仔不懂事,他都不知道义庄里头放的什么东西,不知者无畏,玩够了,竹席上一躺,只一会儿便叫不醒了。
方子晨起身,到道上撒了泡尿,离近了,他觉得对死者不恭敬,还走远了些,背着身,赵哥儿心神跟着他走,一心都扑在他身上,他放水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赵哥儿等人回来了,戳了他一下:“你怎么直接在路上尿了?也不知道躲地里去。”
方子晨两手枕在脑后,痞子一样,道:“躲地里去干嘛?里头草多得很,又那么高,万一被割到鸟了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