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随他们说。”方子晨亲了乖仔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下次他们再这么说你,你就说他们头发像屁股毛。”
乖仔用力点头:“嗯!”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或者有些小矛盾的,很正常,方子晨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哄了儿砸两句,见他心情好了,这才带他往吴家去。
乖仔由着下人领去课室,方子晨去找吴老头,磨磨蹭蹭在荷包里掏了半天,又数了半响,确认无误后,才把银子放在桌子上,朝吴老那边推过去。
吴老眉心一跳,顿时心惊胆颤,盯着银子看了片会,又看了看方子晨,确认他看起来都正常,才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给我送银子。”
方子晨本就心疼,跟被人剜了肉一样,听了这话没好气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他有点不开心,这老头就是不会说话。
“赵哥儿让我给你的,我小儿砸中午在你这吃饭,总不能白吃,我就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
他说的信誓旦旦,丝毫不显心虚害臊,好像跟真的一样,吴老要是不晓得他为人,那真是差一点就信了。
他自觉乖仔是个孩子,吃不了多少,家里也不缺他那口吃的,不想收,但想着赵哥儿老实的性子,他若是不收,方子晨定是乐得找不着北,不过赵哥儿怕是要觉不好意思了。
三十两,若搁村里,别说一孩子,就是一家子都够吃好几年,省一些,吃八/九年都行。
但源州到底不比村里,赵哥儿在吴家吃了顿饭,回来又问了乖仔,吴家顿顿都好些个菜,少时四五个,多时七/八个,自是不能照村里的来。
自家孩子吃的多,得比照着大人来,三十两,不多不少。
而且这种事儿,宁可给的多,也不能少了,不然有占便宜的嫌疑。
吴老收了银子,告诫方子晨,这银子是他自愿给的,可别转头蹲半路给他套麻袋啊!
“你这话侮辱谁啊?我人品杠杠的,大好的青年,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方子晨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
吴老笑了,提醒他:“你上次不就是想套白文辉的麻袋吗?”
方子晨噎住了,讪讪的笑了一下,极力找面子。
“哎呀,我那是说笑的啊!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幽默的人。”
吴老不置可否,幽默是没看出来,欠收拾倒是看得出来。
他转了话题,问方子晨最近看书没有?可有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
方子晨摇了摇头,说看了,但没遇到问题,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读书馆里的史学类的书籍和一些文献都要被他翻烂了,什么周礼,八股文,策问,春秋,中庸,这些先不说,就是历史学、古文字学、历史地理学等方面的基本理论和知识,涉及中外通史和中西史学史、中外历史他都有看过的,历史系那个秃头教授常常指导他,总挑唆他转专业,可是他觉得这专业出来对口的工作少,爸妈将来想让他跟大哥一起管理公司,做总裁开法拉利它不香吗?
他有基础在呢!咋滴会看不懂?
他要是没点东西在,他能不自量力去甲子班还夸下那种海口吗?
那不能啊!
考不上的话,可是很丢人的。
他方三少可丢不起那个人。
方子晨摆了摆手,对吴老道:“不说了,我要回家了,大熊说今天要带我赚外快呢,走了!”
吴老看着他的背影,直想脱了鞋朝他扔过去。
方子晨回来在院子里忙了一下,便又蹿进屋里做画笔。
这会做的熟了,已有手感,便手一边动,一边看着桌上的书。
画笔做了好些天,这会算是都做好了。
他给乖仔做的色多,六十种,本来前几天就能做完了,不过小风说也想要,溜溜和娇娇也是眼巴巴的样,料子也都还有,他就干脆都做了。
他自己买了纸回来,装订了本画册,用自制的铅笔在每页左上头都画了些小图案,有猫有狗,栩栩如生。
方子晨一边做着收尾的工作,一边感叹,当年学画画还是他二哥囔着要学的,他那时候正在追隔壁班的班花,不过人女生说,不喜欢他这种看着像要吃牢饭的,她喜欢的是那种长的很斯文,又很有气质,很冷静沉稳的男生,就像你大哥方学长那样。
方二哥听闻这话,感觉五雷轰顶。
后来二哥不知道听谁说学美术的男生文雅,就兴冲冲的去报名了。
有时候周末他会带着方子晨一起去,画画班里女生多,方子晨长得白白净净,洋娃娃一样,每次带着,总有女孩围过来搭讪,方二哥嗅到了味,周末总要捎带上他。
十几节课下来,方子晨啥子都会画了,老师还夸他,说他的艺术细胞跟汤圆一样大,方子晨心想,这话就夸张了,他要是细胞跟汤圆一样,那他得是哥斯拉了。
方二哥也有了明显的进步,除了站着的火柴人,手拉手的,上吊的,拿着烟的,劈叉的火柴人,他也都会画了,可喜可贺,老师含着泪,说他可以毕业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画完家禽,方子晨还画了些别的小动物,有狮子,大老虎,天上的老鹰和燕子,怕孩子不认识,还在旁边进行标准。
下午时,大熊找过来,说让他跟着去祥和街那边抬棺。
方子晨问,你过来了义庄那边谁守着啊?
大熊说他媳妇儿。
说到这,他又再次感叹起赵哥儿的胆子。
都是做人媳妇的,咋滴差别这么大呢?
他媳妇大白天的,连义庄都不敢靠近,有时他有事,让他媳妇过去顶,他媳妇走到义庄门口百米处,就死活不愿再走了。
守门毕竟是寂寞,他初时还想带他媳妇一起过去唠唠嗑,他媳妇说唠你娘。
赵哥儿和谢肖宇正在厨房做雪糕,周哥儿和李艳梅还在外头卖烤鸭。
其他三个汉子在院子里剁辣椒,个个干的热火朝天。
刘婶子在一边擦灶台。
家里做吃食生意,厨房里就三个灶台,不太够用,赵哥儿便喊了人了,照着之前在村里那样,又让人在院墙处砌了两个灶台,怕日头晒或下雨,还搭了个棚子,倒也是方便。
外头这两个灶台转做卤鸭脖和鸭爪,有时候忙或不小心总有些料汁溅到外头,这些倒是不要紧,但煮鸭脖的血水带着腥味,溅在外头就得及时清扫干净,不然大夏天的容易招苍蝇,做吃食生意的,不管别人看不看得见,都得做得干净。
刘婶子之前就听河西说店里生意好,但今儿中午,见着铺子里人挤人的样,她还是吓到了。
生意好,虽不是自家的,但她也高兴,做起活来都有劲。
方子晨路过一旁,见着灶台都要被她擦反光,这种干活勤快又细心的,得叫赵哥儿给她加工钱。
大抵同是个哥儿,赵哥儿和谢肖宇混得还挺好,才这么几天,两人是有说有笑的,有时候方子晨瞧着,心里都不对味。
这会进了厨房,刚还在头凑头嬉笑的两个哥儿,见着他进来,立马住了嘴。
方子晨顿时感觉他们刚是在议论自己。
妈的。
八成又是在说他帅。
他到赵哥儿跟边同他说自己来活了,要出去一趟。
“嗯。”赵哥儿体贴的叮嘱,道:“那你小心着些。”
方子晨:“€€€€€€€€€€€€”
小心什么啊?
不要让棺材给他压出翔来吗?
“去吧。”赵哥儿道笑着:“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嗯。”方子晨听了这话就高兴,像被摸顺了毛的猫儿,拿了两根雪糕出门了。
路上大熊啃着雪糕,感叹:“你家这玩意儿可真是爽口的,怪不得我家那熊娃子一整天的都搁你家店里不愿回去。这玩意儿听说一根十几文呢!瞧着你店里也挺忙,你咋的还找活儿?”
“世道艰难啊!”方子晨睁着眼说瞎话。
抬棺也有讲究,这人不能是死者的直属亲戚,还需已婚。
而且出门的时辰也有讲究,虽不是入葬,但都是抬出门,选对了时辰,便可旺宅,旺孙,旺后人。
方子晨到的时候,棺材已经绑好了,就是在棺材下头垫两根棍子,然后用绳子同着棺材绑一起固定住,不过这样的,一般最少得需四个人,另外两个这会正同主家的吵。
方子晨听了两耳朵,大概清楚,就是先是谈好了价钱,可那两人到了,摸了摸棺材,便开始反悔。
一般而言,用做土葬棺材的木材,分为五种,其一是实木,这种寻常百姓用的最多,虽是不易耐腐,但价格便宜。
其二便是柏木。他具有较强的耐腐蚀性。
其三和其四便是金丝楠木和檀香木。不过这两种都是上等的木材,耐腐性能高于柏木,埋于地里可以几千年不腐烂,好是好,但多是世家大族或极品官员方有那条件使用。
其五便是枣树。
枣树的质地非常硬,而且不招蛇虫鼠蚁的啃咬,所以如果打造成棺材的话可以在地下保存一段非常长的时间。
像其他的树木,比如杨木因为质地太软所以不适合做棺木,槐树因为属阴,玄学上讲它会压迫人身体里面的灵魂,因此更不适合做棺木。
第265章
这家主人不晓得那买的棺材,重得紧,加上这活儿,寻常人也不愿做,棺材抬出门,得按大师说的时辰来,这会再找人,不容易,因此就想着坐地起价。
主人家不是好拿捏的,脾气也冲,谈两句,见着对方一副没皮没脸的样,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这会离选好的时辰不过两炷香。
主人家过来同大熊和方子晨道歉,说今儿棺材怕是出不去了,害他白跑一趟,等会让大师重新算日子,定好了再请他过来。
抬棺一趟就是四两银子,贵的嘞,寻常人家穷一些的,怕是都不敢死。
住城里的大抵是来自五湖四海,日常也就跟左右两旁的人家熟,不似村里。
乡间虽是不富裕,大家平日里也会有些摩擦和口角,但总体来说都是团结的。
方子晨瞧着屋里就几个披麻戴孝的,再想河大愣他老爹去的时候,那是四方来客,一院子都装不下,本村的,隔壁村的,都来了。
抬棺这种事,一般都是十几汉子一起上的,毕竟埋山里,离村里又远,人多了路上好替换。
做喜事也好,白事也好,都是大家相互帮忙不用喊,都会自个寻上门去,今儿你有事我帮你,明儿自个有事了,大家也才会来。
都不用刻意的花银钱去请。
哪像现在,抬个棺,都找不着人。
方子晨同大熊嘀咕了两句。
大熊上下看他,诧异道:“你真能行?这儿离义庄可不近。”怕他不懂,大熊解释道:“棺材一抬,不能碰地,中途可不能休息的。”
“我知道我知道。”方子晨参加过白事,这种事儿哪能不懂,催促:“你快去啊!不然到嘴的鸭子该飞了。”
大熊不信任的看他。
方子晨垂眸€€着他,又道:“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