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人刚从书院回来不久,正在正堂里休息,见着方子晨和赵哥儿,站了起来。
“你们是?”
“我家孩子之前在这儿读过两天书。”方子晨说。
孔志一听,以为是来道谢什么的,又见着方子晨同自己年纪差不多相当,但腰间已佩了玉牌,不由客气,等人坐下,还问方子晨想喝什么茶。
方子晨拉了把椅子给赵哥儿,等他坐下了,自己这才坐他旁边,他把乖仔抱在大腿上,向后靠着椅背,不答反问。
“你今年几岁了?”
“啊?”
“瞧着应该有十几岁了吧!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儿都得我手把手教你吗?你难道看不出来什么茶才配得上我的身份?”方子晨嗤了一声:“真够没眼力见的。”
两人差不多大,方子晨这话明摆了就是把他当无知的小辈看。
孔志涨红了脸,但他瞧见方子晨那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死他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到底不敢多说,扭头让下人上茶。
方子晨本就是找茬的,但他觉得这孔志有点手段,竟他妈的让下人给他上绿茶,虽然他可能也不晓得绿茶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方子晨被气到了。
“不知方秀才今儿来€€€€€€€€€€€€”孔志话还没说完,赵哥儿吹凉了茶,倾身过去喂给乖仔,他也没出言,但孔志就是觉得他此举大为不敬。
人正说话,听者应是沉默听之,静之,而且他们文人相讨,这哥儿也不自觉回避,真真是毫无礼数。
他神态倨傲,看向赵哥儿的眼神带了点轻蔑和鄙夷,方子晨只一瞧,便知道这人同他爹应是一个鸟样了。
明明是女人生的,却又偏的瞧不起姑娘哥儿,真真像是狗生狗养,狗娘养。
方子晨原想罪不及子女,打了他,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对不住,但孔志只一眼神,方子晨那点心虚直接荡然无存。
敢这么看他夫郎,他就该打。
方子晨直言不讳:“我今天来也不为什么事,就是来打你的。”
“什么?”孔志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不等他再开口,方子晨放了乖仔,上前一脚直接朝孔志膝盖骨踹去。
孔志不妨,噗通一声双膝直接跪到地上,方子晨直接将他拖到桌子边,把他手往桌子上摁。
“赵哥儿,打。”
孔志都慌了:“方秀才,我从未得罪与你,你这是作何?”
方子晨牢牢押着他,孔志只觉得对方力气实在大得惊人,方子晨手像是只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可他使了劲儿竟都动不得分毫,身上像压着千金重的大山,让他呼吸都困难,那力道仿佛是要把他骨头捏碎。
孔志用劲挣扎到脸红,接着一股寒意从侧边袭来,他瞬间不敢动了。
方子晨一手擒着他手腕,一手按压在他肩膀上,他靠在孔志耳边,抬着下巴示意他看乖仔,轻描淡写般:“看见我儿砸的手了吗?”
孔志心里一阵恐慌,僵着身子点点头。
“那是你爹打的。”孔志冷汗直冒,嘴巴动了动,正要说什么,方子晨又继续道:“他打我儿砸,我打他儿砸,礼尚往来,这不过分吧!”
“不,”孔志急忙之下也不拽文了,道:“方秀才,我知道我父亲严厉对待学生严厉了些,但我父亲都是为了孩子好,你要讲理。”
“讲理?你有没有搞错啊?”方子晨都笑了:“我是来给我儿砸撑腰的,不是来讲理的。赵哥儿,打。”
赵哥儿早已蠢蠢欲动。
他自己可以受委屈,他也并不觉得怎么样,毕竟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冷言冷语和各种不堪的辱骂,以及那些,看他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他都习惯了,但他就是见不得儿子和方子晨受一点点的欺负和委屈,那比用刀往他心口上捅还要让他难受。
打他儿子,就是要他命。
这会得了令,赵哥儿举着铁制的火钳就朝孔志掌心打去。
孔志‘啊’的叫了出来。
倒也不算得太大声,起码同刘狗子当初被扎时猪叫般比,他是‘斯文’许多。
到了这一刻都还惦记着面子,有点骨气。
方子晨道:“赵哥儿,使出你吃奶的洪荒之力,用力打他。”
赵哥儿:“€€€€€€€€€€€€”
赵哥儿抿抿嘴,瞪了方子晨一眼,抬起火钳又朝孔志打。
乖仔眨眨眼,一溜烟躲到赵哥儿腿后,赵哥儿又打了一下,乖仔听见孔志又叫了,探出个脑袋,瞄着孔志。
孔志冷汗直冒,怕的浑身直抖,只挨了两下,已是顶不住,那火钳似带着刺又像刚从火里拿出来一样,一打下来,他全身都被刨开般,疼得他几乎承受不住。
私塾这儿下人并不多,寻常只有四个小厮。
一个守门,两个跟着孔夫子,一个正在厨房里指挥着厨娘给孩子们做午饭。
到底是未吃过半点苦头,孔志的那点傲气,只在赵哥儿几个手起手落下,便荡然无存。他开始求饶,方子晨没理会他,依旧押着他,孔志心里一片冰凉,他是真害怕了。
直到孔志都要昏过去,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赵哥儿才停了手。
方子晨看他手,肿得跟自己儿子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手。
孔志全身虚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地瘫倒在一旁。
“打了这么久这手才肿这么一点。”方子晨嗤嗤两声:“真是贱骨头。”
孔志恼羞成怒,狠狠的瞪着他,不敢说话。
直到小厮过来想舔茶,见着屋里的情况,想扭身去叫人,赵哥儿抬手一指他:“夫君,昨天就是他推的我。”
这话一出来,小厮就走不了了。
第279章
那小厮听了这话就想跑,方子晨速度比他更快,小厮只觉得一黑影闪过,带起一阵风,然后€€€€€€€€€€€€方子晨已经拦在他跟前。
“想跑?”
“我€€€€€€€€€€€€”
方子晨直接揍了他几下,又将人提起来摔到地上,问赵哥儿:“他哪只手推的你?”
昨儿推搡挣扎间,混乱一片,赵哥儿哪里还记得,他眼珠转了转,刚喝了两口绿茶,这会就不得了了,他指着小厮的左手道:“好像是这只。”
方子晨二话不说,一脚踩下去。
那小厮嚎叫着,只觉手骨几乎要断了。
孔志身子都不由一缩。
赵哥儿又道:“夫君,我好像记错了,不是这只。”他指着小厮的右手:“应该是这只。”
乖仔胡乱附和:“对滴对滴,就系这只,他爱推仁,助纣为虐,父亲打他,给爹爹报仇。”
方子晨二话不说又踩了下去。
后院正帮盯课的两小厮听见了声,寻了出来。
之后就是溜溜所见的了。
……
方子晨的名在文人圈里那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孔夫子听过几耳朵。
方子晨来的第一天,并未说全名,而孔夫子瞧他气质虽好,但源州世家子弟他都识得,只当方子晨是商户之子,于是也不屑询问。
如今一联想,孔夫子就晓得对方是什么人了。
孔志却并未多想,还囔着要报官,遭孔夫子呵斥,他甚是委屈。
“爹,您是惧他?他乃秀才,您也是,何需如此?他无辜伤我,我要求一个公道。”
“你闭嘴。”孔夫子又呵了他一声,但也觉得儿子说的有理。
同是秀才,若真上了衙门,谁怕谁?
对方儿子如今四岁,尚一白身,他儿子却是已有功名在身。
不过事儿闹大了,传出去,与私塾或个人,面子总归是不好看。
而且方子晨小三元,按往常惯例,此人若是不骄傲自满,未来能走到何种地步尚未可知,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他看向乖仔,只道方子晨年轻,不知教导孩子,他对乖仔严苛,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你们小年轻宠孩子,不忍见其受半点苦,老夫倒也可以理解,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对于孩子,该如何教导,如何奖罚并进,老夫都是有分寸的。”
“还有分寸?你有分寸还把我儿砸打成这样?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方子晨一笑:“那你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孔夫子不晓得他这话何意,但观方子晨神情,他自觉不是好话。
“那你即是不服我如此管教你儿子,自当来找老夫,作何伤我儿子?”
“一报还一报啊!礼尚往来懂不懂?”方子晨朝他伸手:“把我前儿交的银子还我。”
“你€€€€€€€€€€€€”
“还我,不然我连你也打。”
孔夫子都气坏了:“你乃当真有辱斯文,品德不端。”
“对对对。”方子晨插着腰:“你最端,瞧不起哥儿又瞧不起女人,你不是你娘生的啊!连自个娘都瞧不起,你最是品德高端,我比不上。”
孔夫子气得胸口疼:“你莫要胡搅蛮缠。”
“我缠你妹。我要是你娘,当初就应该把你塞茅坑里做肥料。那天你说我夫郎,我尚且忍你,但你以为我是怕你吗?我只是不想跟你个老不死的计较罢了。”那天赵哥儿没让他闹,他也知道,这儿就是这样了,这地儿大家多是这么个想法,他闹了,传出去,他便没有理,站不住脚,可今儿不一样,他是替儿砸寻理来的,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往这事儿上推就行了。
方子晨又把手朝前伸了些:“银子还我,少他妈的一文,我就给你一巴掌。”
孔夫子:“€€€€€€€€€€€€”
孔夫子年轻时身边接触的多是文人,后当了夫子,走到外头大家对他是恭恭敬敬,他未曾遭遇这般胡搅蛮缠之人,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乖仔见他似乎要阙过去的模样,还笑呵呵的,朗声道:“老禽兽要气喜咯~他要下地狱找他祖宗西团圆饭鸟,父亲惩奸除恶,替天行道,系大英雄。”
方子晨摸摸他的头,欣慰道:“儿砸,你终于用对了一次成语。”
赵哥儿见着孔夫子一副遭受奇耻大辱,脸红脖子粗的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孔夫子:“€€€€€€€€€€€€”
什么叫老禽兽?
什么叫惩奸除恶替天行道?
什么又叫用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