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这小汉子当真是脸皮厚啊……”旁边有人在打趣。
赵哥儿是又羞又臊,但心里却是甜的。
两父子见面后,自是又黏黏糊糊一般,你亲我我亲你,爱来爱去的,腻歪得紧,方子晨抱着乖仔,然后一直盯着赵哥儿,在外头他也不敢做什么,要是搁现代,他现在肯定要壁咚人一番,然后来个半小时热吻,如今他只能用肩膀轻轻撞一下赵哥儿。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看人的炽热又不加掩饰的眼神,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且尽是些虎狼之词。
赵哥儿脸烫得紧。
“别这样看我,在外头呢!你羞不羞?”
“我怎么看你了?”方子晨笑着:“你倒是说说?”
这怎么说?
说了方子晨也能怼他一句,你怎么这么会想,我这么单纯的人,你满脑子龌龊,还把我眼神想成那样,真他妈冤。
赵哥儿吃过亏,如今可不上当了。
这回买的辣椒多,又顺道买了些蒜头,上万斤。
家里人少,又要顾着店里,自己搬怕是够呛,赵哥儿便雇了几辆牛车,来回运了快一天,才勉强运完。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送乖仔的多是些玩具和布匹,也有一些衣裳鞋子。
方子晨一瞅,就晓得这是大手笔,虽没有一箱黄金能让人眼前一亮,但里头东西真拿出去倒卖,节约点,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
只单单最上头一匹布,就值几百两了。
江南水乡来的货,听说夏穿凉冬穿暖,吹得跟空调似的,但摸着确实是舒服,又柔又丝滑,色泽鲜亮,听说这玩意儿还是贡品,寻常人家是有钱都买不到。
这布匹难做,即使是进贡,每年送进宫的也不多,秦家送人,都能一下送这么多,家里定是不少,可见皇上对秦家的宠爱了。
方子晨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自己儿砸,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赚大发了啊!
赵哥儿只说秦将军家,还有一哥儿跟他长得像,方子晨就想起是谁了。
他的分身嘛!
这将军家,真是豪横。
一出手就是这般,这秦家大少和少君,还真是败
方子晨嘀嘀咕咕,赵哥儿只觉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人不败家,你怎么笑嘻嘻!
辣椒摘了不能久放,赵哥儿又请了几个妇人夫郎来家里帮着干活,他倒也不怕别人学了去,只是剁剁辣椒和蒜头,怎么熬煮,怎么放料,这都是他带着李艳梅亲自做的,外人想学也学不来。
忙忙碌碌的,转眼便到了年底,书院里要进行年考,阅卷后,还要重新进行排班,方子晨不怕被刷下去,但还是打了十二分精神€€€€吴老说,往常年考,前三名还有奖呢!
方子晨兴致勃勃,找人打听一般,这奖不是很得他心,都是些书籍和文房四宝,没有银子来的实在,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要白不要。
方子晨只用几分心尚且都不得了,一专心起来,那就恐怖了。
年考过后,不出意外的,他又考了第一。
要说之前甲子班和乙子班有些人对他还不服,那在吴老把他‘策论’贴在学院公告栏上时,大家便都心服口服了。
不说其字已是甩他们一大截,就是那论点论据,也是足够的全面和新颖。
虽是新,但瞧着也不似夸夸其谈,写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方子晨领了他的奖,原本就想直接想走,汤夫子逮住他,夸了半响,又教导半响,让他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方子晨一个劲的点头,脖子都要点断了,汤夫子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方子晨背着儿砸,扭头见着吴老从远处过来,这是前有狼后有虎,他不敢耽搁,立马脚踩油门上一样,赶紧溜了。
年关将近,赵哥儿也不做生意了,准备出去囤些货儿过年,刘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村里过,虽是在村里没个亲戚朋友,但之前同旁儿几家邻居处的也好,在城里,年味儿总是没村里足,有些店铺也关了门反乡,本地人年节也是关起了门来自己过,初二往后才开始走亲戚。
赵哥儿不打算回去,初四铺子开门,年节根本就没几天,若是来回跑,光路上就耽搁掉两天了,而且对于他来说,只要方子晨和乖仔在,在哪儿便都是过年。
赵哥儿不是小气的,店里生意好,他给刘家开的薪酬也多,这出来不过半年,刘家也赚了几十两,一家人坐在牛车上回去,都是开开心心的。
离开那天方子晨和赵哥儿去送,看着牛车远去,方子晨眉头却有些拧,赵哥儿问他怎么了,他只道刘小丽的状态好像不太对,似是有些慌又有些怕的模样,她虽极力掩藏,但眼里却透着恐惧。
她勉强笑着,同方子晨和赵哥儿叮嘱些话。
这几个月刘小丽对赵哥儿和方子晨是挺好的,像个和蔼可亲的姐姐,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过来铺子这边干活儿,方子晨要去书院,她也总会送到门口,说带着孩子路上注意着些,空闲下来了,知道赵哥儿想学针线活儿,又主动的说教他。
刘小丽比他们大不超十岁,但待他们却又像对待儿子,无微不至。
大年三十晚上,赵哥儿和李艳梅做了一桌的菜,色香味俱全,瞧着就能让人食指大动,下午开始,乖仔就一直呆厨房里挪不动步了。
溜溜走了,但还有小风和娇娇,过年方子晨给乖仔放了假,没再教他读书了,乖仔想起去年玩的炮,求着方子晨再给他做。
源州到底是不比村里,以前他拿这些玩意儿出来,大家没见过,只当是他从源州带回去的,这会在源州,他是万万不敢再整那些大炮筒和烟花了,方子晨就弄了些摔炮和划炮,经过改良,声音也不大,虽是花样没去年多,但还是把三孩子高兴得够呛,整天的在街上玩。
十一月底的时候,黎艺盛同谢肖宇成了婚,方子晨亲自操刀,给他俩画了张结婚照,别的便没再送了,怕着黎艺盛说他小气,方子晨睁着眼睛说瞎话,言道这画是他呕心沥血,煞费苦心,用时大半年才画出来的。
画像惟妙惟肖,不管是发丝、睫毛,指关节上的小褶皱,都是栩栩如生。
黎艺盛就没见过这种画,瞧着像是活着一般,方子晨这般说,他也以为真是难画,当场感动落泪,泣不成声,洞房都不想入了。
虽是认识不久,但兄弟做到这份上,那真是两肋插刀了。
赵哥儿在一旁都心虚得要命。
年初二黎艺盛和谢肖宇过来,吃了顿饭,而后才道他们要上京了。
方子晨有些惊讶。
黎艺盛脸有点红,他一手医术不是同家里学的,是拜的一老头儿。
老头在京城开了家医馆,之前便来信让黎艺盛过去,但父母在不远游,而且那时候他放不下谢肖宇,就没同意。
源州开的医馆生意本就勉勉强强,后来谢父上门一闹,如今更是惨淡,黎父因着先前谢父的事,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在老头又再次来信后,便劝黎艺盛过去。
黎艺盛同老头学的只六成,若是学好,即使不是入仕,但怎么的都要比如今这不上不下的要好。
技多不压身,但只一技便足以傲视群雄,便也不会遭人随意轻视瞧不起。
方子晨斜睨着黎艺盛,他就知道这人当初就是吹牛逼说大话,他医术好是好,但赛过扁鹊,这波吹真是吹大发了。
方子晨自认自己脸皮厚,但从来都不敢这么吹牛。
黎艺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眼眸都不敢同他对视,这副闭着眼一样的模样,好像直接搁桌上睡着了。
晓得人要走了,方子晨也没再损他。
黎艺盛初三就得走,谢肖宇抱着赵哥儿一个劲儿的哭,说不舍。
谢肖宇和赵哥儿,周哥儿逛了趟街后,那就不得了了,出门前似都不太熟,回来后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晓得的,知道他们去逛了街,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去桃园三结义,又去了趟叙利亚,共患生死难,已经情比金坚了。
赵哥儿安慰他好一会,说会准备些小零嘴给他路上吃,谢肖宇这才不哭了。
赵哥儿看他眼泪又咻的收起来,跟乖仔一样,直觉好笑。
谢肖宇哪里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他做的吃食才是真。
隔天赵哥儿和方子晨到城门口相送,倒是没有多大的离愁,反正不过再几个月,自是又见着面了。
黎艺盛拍了拍方子晨的肩膀:“兄弟,我在京城等你。”
第287章
“嗯!”黎艺盛看他就像在看负心汉似的,眼眶有些红,泫然欲泣,方子晨被他看得直哆嗦,道:“赶紧滚吧!”
谢肖宇又抱着赵哥儿在哭,抱完了赵哥儿,又抱乖仔和小风,那凄惨的声,寡妇哭坟都哭不出这种效果。
初四开门,周哥儿回去前交代,说初三会回来,到底没出年,赵哥儿便想去买些鱼肉回去,晚上做些菜,大家一起吃一餐。
方子晨抱着乖仔同他一起,赵哥儿牵着小风走在前头,偶尔到了小摊前又会停下来,回头问方子晨,有商有量的,远远瞧着,一家四口,当的是温馨。
买好东西回去,赵哥儿便在厨房里忙了起来,两个孩子也在里头帮忙,然至下午,也没见着刘家人来,直到傍晚,外头有人敲门。
是个没见过面的小汉子,说是帮刘家人稍话的。
刘小丽死了。
周哥儿他们暂时不能过来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毕竟刘家回去不过才几天,而且刘小丽身子虽是消瘦,但未有什么病痛,突然这般,方子晨和赵哥儿都有些发怔。
相处了好几个月,养只狗都能产生感情了,何况是个人。
方子晨和赵哥儿收拾东西,隔天一早就赶了回去。
没带乖仔和小风,初四出来拉客的少,方子晨租了马儿,让赵哥儿坐在他跟前,快马加鞭往村里赶,中午便到了。
刘家外头已经挂着白帆,事发突然,棺材还未运来,刘小丽的尸体如今正摆在屋里头。
村里讲究,死人不能睡床上,这会地上就铺着一竹席,刘小丽尸身只用一白布掩着,她本就消瘦,如今只鼓着一个小包,寒酸得紧。
刘婶子和周哥儿正跪在旁头哭,外头院里也来许多人。
赵哥儿掀开白布,只一眼,鼻子瞬间就酸了。
离开不过几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刘小丽回来那天,还同他说,回去就教他绣花,结果,怎么就这样了?
没有丝毫的征兆,人就没了!
赵哥儿来了,刘小文把早上新买的衣裳递给他,让他和周哥儿给刘小丽擦个身。
这事儿,长辈的不能做,刘小文同样不方便。
赵哥儿没拒绝,端了水与周哥儿一同在屋里忙。
方子晨心情也有些沉重。
去年刚来那会,河大楞他爹去世,方子晨过去哭丧,对着棺材,他没有任何的感觉,因为之前他跟河大楞他爹就没见过面,没什么感情,可是刘小丽不一样。
以前觉得死亡是件遥远的,无所谓的淡漠的事,但发生在身边人身上,那种难受,就像被人紧紧揪着心脏,呼叫间都是沉痛的。
刘小文眼眶湿润,朝方子晨走了过来,他们坐在长凳上,刘小文两手撑着脑袋,身子直抖,连声儿,亦是哽咽的。
刘小丽是今儿早上才从河里捞起来的,昨儿她去了趟河大愣家,说是想买些两只老母鸡。
乖仔喜欢吃鸡,但城里少有人卖老母鸡,即使是有,也只是养了两三年那种。
河大愣家养的母鸡多,专是养着下蛋卖的,家里的母鸡养的久,有些甚至五六年了。
这种鸡肉质老,虽是不好啃,但炖得软烂后,香味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