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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诚近段时间都有些烦,李欣怡死后,郑晓燕一直哭哭啼啼,见了他便拉扯着,说女儿死的蹊跷,定是姜姨娘干的,让他寻个公道,李志诚本来心里就有些难受,郑晓燕又这般,他更是心烦,这晚下值,便和几同僚来酒楼里喝了两小酒,刚喝了两杯,黎明前带着两同僚迎面走来。
黎明前乃礼部侍郎,官从正三品,李志诚赶忙起身,抱拳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黎明前让他不必多礼,李志诚起身,邀他赏脸同坐。
两人所属不同‘部门’,平日也无甚交集,李志诚也只四品,但他后头站着李原和左相,黎明前倒是不好拒绝了。
李志诚见他坐下,心里高兴,又招呼小二再上些酒菜,黎明前穿的单薄,就披风厚,这会脱了直接搭在椅背上。
他坐的位正对大门,小二端了菜上来,要行至桌前,脚下却是突然一滑,虽是极快的稳住身形,可托盘上的菜还是洒了出来,一汤水甚至还溅到了黎明前的披风上。
小二噗通一声跪下来,黎明前摆摆手,示意无事,退下。
酒过三巡,几人才从酒楼里出来。
黎明前府邸离此不远,倒未曾坐马车过来,只带了一护卫,这会往回走,路过一巷子,后头传来一闷哼声,他正要回头,一麻袋突然从天而降朝他兜头套了下来,他未来得及出声 ,就被捂住了嘴。
后头的护卫也早被麻袋套住拖走了。
方子晨把人拖进巷子,骑在人身上,挥着拳头对着黎明前就是左右开弓。
黎艺盛挣扎不休:“你是谁?”
傻子才会告诉你。
“快放了本官。”
傻子才会放了你。
黎明前被打得嗷嗷直叫,方子晨怕他引来人,直接一拳朝他嘴巴过去。
黎明前顿时叫不出来了。
隔天他没上朝,夏景宏问了一嘴,跟旁的老公公附身在夏景宏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夏景宏徒然震怒,一巴掌拍在龙案上:“皇城脚下,天子近臣,竟无端遭人殴打,此人当真是狂妄,不把朝员放在眼里,给朕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无法无天的嚣张至此。”
老公公派人去了。
黎明前在朝上有几个对头,但暗查下来,发现并非是这几人下手,黎明前回府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并未有什么人,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痕迹,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直到隔天傍晚,皇上又想起这事儿,问了一嘴,老公公默了片刻,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黎大人伤得很重,居禀报,说,说是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夏景宏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笔尖一顿,神色难言。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黎爱卿最近可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老公公微微摇头:“应是不曾。”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夏景宏淡淡扫了他一眼:“但说无妨。”
老公公立即道:“听说,方公子给黎大人送了两斤肉。”
黎明前也算得吴老半个学生,他父亲先头被调至源州,当了几年知府,后头到期,政绩上来,又被调到了上阳,之后兜兜转转,才回了京城。
吴老虽只教了他几年,可到底是有几分情分在。
方子晨上京,吴老晓得这人转爱惹是生非的毛病,又怕他贪小便宜贪到大人身上,便给黎明前去信,拖他稍稍照顾一二。
黎明前作为礼部侍郎,春闱一事为了避嫌,让人去查了方子晨,晓得人平安无事,便没去寻他,直到春闱结束了,才登门。
两人之间,也算有点同门兄弟之谊,但凡换个人,见着师兄受难,送点礼慰问慰问,夏景宏都不至于多想,甚至还会觉得送两斤肉实在太过小气寒碜。
但这人若是换成方子晨,铁公鸡往外送礼,还一送就是两斤肉,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破天荒。
老公公给夏景宏沏了杯茶,又道:“黎大人出事那晚,从京满城出来时,披的是李大人嫡子李志诚李公子的披风,黎大人和李公子身型相仿。”
夏景宏一直派人跟着方子晨,对于他跟李志诚之间的事儿算是最清楚不过。
这小子八成是想给李志诚套麻袋,结果天黑,没看清搞错了,然后心虚,才难得大方的送了两斤肉过去。
这小子真的是€€€€€€€€€€€€
夏景宏是又气又好笑。
“皇上,那这事€€€€€€€€€€€€”
夏景宏盯着茶杯上空那袅袅蒸腾的热气,道:“就算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老公公:“€€€€€€€€€€€€”
既然不是多大的事儿,那前儿谁拍着龙案说要彻查?说放肆?说好大胆的?
如今晓得是方少做的,就立马说改了口。
方少当初说,对于特别出众的人才,要有优待,要网开一面。
皇上真是做到了。
……
方子晨揍完人后是神清气爽,只觉大仇得报一般,然而隔天在赵府看见李志诚时,他下巴都要惊掉了,接着又听赵嵩说黎明前前儿晚上遭不明人物袭击,被打得下不了床,今儿朝都上不了,方子晨就知道遭了。
提心吊胆等了几天,见黎明前没找上门,对方大概没查出什么来,方子晨才松了口气。
史念祈产下一女儿,赵哥儿回家看望去了,方子晨没去,他觉得刚出生的孩子,跟无骨的大肉虫一样,有些恐惧。
春闱之后九天,接着便到殿试,赵哥儿原是不想去,想待家里督促方子晨,方子晨说该看的早已经看了,赵哥儿想着这人虽是小事上有些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是懂分寸的,便放心的回去了。
春闱结果还没出来,方子晨便有些无所事事,两孩子也被带走了,想着以后若是当了官,那估计是得朝九晚六,趁着这会儿,先睡他个天昏地暗。
他日上三竿肚子饿了才爬起来,进到厨房,里头冷嗖嗖的,锅里也没有温着饭,他到房外敲了门,喊赵嵩送来的嬷嬷给他做个饭。
嬷嬷出来抱歉的说因为不晓得他啥什么醒,饭菜温得久了怕是不好吃,又浪费柴火,老奴这就马上给您做。
她醒了面,做了一碗宽面条。
方子晨是不太爱吃宽面条的,赵哥儿也晓得,之前给他做的面,都是细面条,他的忌口和不喜,这两嬷嬷来时,赵哥儿也交代过一番了,如今这般,大抵是忘记了。
老年人,记性总是不好。
方子晨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下次别煮宽面条了,我不太爱吃。”
嬷嬷应下:“哎哎,老奴晓得了。”
方子晨回房窝着去了,晚上出来吃饭,桌上摆着三个菜,方子晨照旧是吃一半就吃不下了,糖醋排骨甜得发€€,青菜也淡得过分。
这两人原在赵府里头就是专门洗衣打杂的,手艺自是算不上有多好。
方子晨自个也就会个煮白菜,店里的麻辣烫也早吃腻了,外头酒楼€€€€€€€€€€€€
他就不愿意去给人坑那个钱。
……
这天谢肖宇和黎艺盛过来看他,刚到门口,同脸色阴沉的郑佩瑶撞上。黎艺盛和谢肖宇打了招呼,郑佩瑶没应,领着两丫鬟走了。
两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夫君,赵夫人这是咋的了?”
黎艺盛猜测:“大概是被我兄弟气着了,也大概是压根不屑得搭理我们。”
谢肖宇自年后就又搬回医馆住了,不过白天依旧会在铺子里帮忙,借此蹭饭。
他吃的虽多,但干的也不少,赵哥儿便同在源州那般,给他算了工钱,签了‘保密合同’后,又把熬煮底料的方法交给了他。
进到院里,方子晨脸色也阴沉得厉害。
黎艺盛问他怎么回事儿?同老丈母人干起来了?
方子晨点点头:“差一点。”
黎艺盛拉着谢肖宇坐到他旁边:“怎么回事儿啊?”
方子晨脑火得气都不畅,他压抑着低沉的情绪:“那死老太婆劝我离开赵哥儿。”
黎艺盛和谢肖宇闻言都惊了。
“啊,这€€€€€€€€€€€€”
“她说我配不上赵哥儿。”方子晨眉眼微垂,有些低沉的说。
黎艺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当年不就是这般。
如今又到他兄弟了,当真是难兄难弟。
世家大族便是这样了,在婚嫁中,他们最为看重的便是门当户对。
方子晨即使考上了状元,说的是风光,但六品的翰林小官,在京城这种五品官员满地走,七品官员不如狗的地方,六品也是不入流的存在。
以前大家都觉得赵哥儿配不上方子晨,可如今€€€€€€€€€€€€
人换了身份,三品官家的嫡生哥儿,配翰林六品小官,那真是下下嫁了。
方子晨孑然一身,没有家世,也无背景,靠着抄抄写写的活儿,是很难往上走的,郑佩瑶看不上他,倒也算情有可原。
第309章
方子晨时至今日,到底是明白了黎艺盛当初那种憋屈又恼怒般的感受。
这死老太婆,真是讨厌死了。
不知道是中午睡多了,还是被气着了,晚上方子晨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受了‘憋屈’,方子晨又开始想家了。
外出的孩子,大抵都是这般时候,最是想
穿越这种事儿,不是闹着玩,知道自己大概回不去后,他就很少想家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去想。
想多了,回不去,他就越发的难受。
他是方三少的时候,真是没受过半点委屈,如今成了€€/丝,个个看不起他。
若是在家,这会碰上这种事,他早告状去了,哪里会像今儿这般,回头一望,背后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对方背后却还站着两丫鬟。
真是不输人,却输了阵。
外头有莹莹月光照进来,屋里还烧着碳,窗户开着条缝,寒风渗透而入,纱帐浮萍似的,东飘西荡,赵哥儿不在,房里寂寥得厉害。
方子晨裹紧了被子,盯着地上那抹光瞧。
如今离家已有三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