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北邙送的那几箱,就不知多少万两了。
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比不过心塞塞,方子晨瞧着那些个礼,眼都热,再一瞥夏景宏,一身黄袍威严霸气,坐在上头,垂眼间有睥睨天下之感,但他没有笑。
收了这么多礼都不高兴,这人也是难搞。
旁儿一同僚偷偷捅他。
“干嘛啊?”方子晨问。
“你,你注意着些啊!”同僚说。
桌上有西域那边进贡的葡萄,一桌一串,其他人桌上的都还好好的,就方子晨跟前那串,已经少了大半了。
“我很注意了。”方子晨说:“没人注意我才吃的,放心吧!”他才不会丢人丢到国外去,更不会给大夏抹黑。
这种寿宴没谁惹不快,都是尽挑的好话说,也不会说斗文斗武,起码今儿是不会,输赢都会有人扫兴,而且来的这几个国,瞧其穿着大胆,个个膀大腰圆,结合举止言行,应是善武的国
大臣进献完,都八点多了,教坊司排的节目开始上来了,官员们吃吃喝喝,一小宫女举着托盘过来,上头搁着两串葡萄,方子晨都怔了,他左右看了看,见着都没给别人添,就唯独自己。
小宫女忍着笑,小声说:“皇上瞧着方大人您喜欢,让奴婢再送两串过来,皇上说,说让您别捡葡萄皮吃了。”
这葡萄皮有些老,先头方子晨偷偷剥了没吃,不够后头吃完了,桌上的糕点和肉食不方便偷吃,方子晨实在无聊得紧,就捡了方才堆放在盘子一角的葡萄皮吃。
换个人听了这话,怕是要臊得坐不住了,方子晨却高高兴兴,拿了葡萄也不吃,叫宫女拿了个篮子过来,把葡萄放里头,糕点放里头。
刚问了,那宫女说可以带出宫。
这玩意儿外头可没有得卖。
宫宴到一半,他问了路想去解手,走出没多远,后头传来咕噜声,车轮子一样,回头一看,巧了,竟是李志诚。
他停下脚步:“哎呀呀,这是谁呀?”
李志诚坐在木制的轮椅上面色铁青,暗骂晦气,不过一想着刚方子晨吃吃喝喝的样,又不由有些鄙夷。
这种宫宴大家向来都只小饮几杯,心思都在与同僚的寒暄交际上,没谁真当家里头那般。
也只方子晨这种不知礼数的。
他轻蔑的表情虽只一晃而过,但方子晨却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当场愠怒。
李府管家厉声呵了一下:“放肆。”
“哟,你谁呀?”方子晨上下打量他:“老头,我看你年纪好像挺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不容易,我不跟你计较,滚一边去。”他目光落回李志诚身上:“听说你腿断了?腰部以下都没有知觉了,是不是真的啊?那你是不是不举了?撒尿的时候还有感觉吗?还是大小便都失常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全大夏千万人,我只关心你一个,你别不识好歹啊!”
李志诚瞪着他的双眼几乎都要冒火,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冒,但打嘴仗,他到底是不在行,跟方子晨杠上,他讨不了半点好:“李叔,我们走。”
李管家准备推轮椅,方子晨伸出一条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让你们走了?”
“方大人这是何意?”李管家冷声质问,李志诚残后,以从位上退了下来,如今虽无官身,但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
“什么意思?”方子晨低垂着眸子,眼神愈发锋利:“找茬啊!你眼瞎了看不出来?”
李志诚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攥紧,不敢置信他在宫里还敢这般乱来:“你别太仗势欺人。”
“我就仗势欺人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也仗一个啊!”方子晨瞧着这附近也没什么人,有点声音外头那边人也听不到,不想着再同李志诚废话,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轮椅上辣起来甩到一边,李管家要上前,被方子晨一把推开了,他连踹了李志诚好几脚:“当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见了老子滚远一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志诚全身剧痛,反抗不能。
他不敢叫,生怕把人引来了看见他这狼狈的样更加丢脸,双眼赤红的看着方子晨,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说过?”
“没说过吗?”方子晨眉头一蹙:“那应该是老子忘了。”
李志诚:“€€€€€€€€€€€€”
李志诚气笑了牵扯到嘴角的伤,他痛得嘶了一声,脸色扭曲:“方子晨,当初我同郑姨挑拨你和赵哥儿,是我卑鄙我承认,但你和赵哥儿若彼此信任,也不会落了套啊!怎么,如今竟都怪罪起旁人来了?你不觉笑话?”
这和信任有什么关系?
当初郑佩瑶一套接着一套,连环作案,赵哥儿又恰好吃了药说了谎,一切那么凑巧,赵嵩送来的两嬷嬷他也没想着有问题,他承认自己蠢,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看了郑佩瑶导致落套了,但李志诚敢整他,破坏他家庭,这样的人他见一次打一次。
郑佩瑶不经气,半身不遂了,要是还好,当他会放过?
李管家见方子晨砸烂了轮椅还打了人,气得手都抖,但他知道自己斤两,这会上去也只有挨打的份,垂眸思虑片刻,转身跑去找李原。
方子晨也没有跑,回去坐着也是干坐着,打来小的引来老的,他也不怕,子不教,父之过,来了正好一锅端。
李原很快就来了,看见李志诚正趴在地上,不过一眨眼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而方子晨还插着腰怒瞪着他。
这是丝毫不把他们侯府放在眼里了,而且公然打他儿子,这同把他脸踩脚底下没有任何的区别。
当初李志诚被他当街殴打,李原听到了虽是也气,但到底没今儿这般。
“方小子。”李原让两小太监扶李志诚先行回去,他这样再回宫宴已不合适,而后尽量压着怒火:“当初乃是犬子的不是,老夫代他向你道个歉,犬子如今已废,看在老夫的面上,你能不能既往不咎?”
方子晨笑呵呵的:“你脸真大,一个盘装不下。”
李原:“€€€€€€€€€€€€”
“方大人,李大人。”黄公公过来了。
他出现得巧,李原瞬间就晓得了,这整个皇宫到处的都是皇上眼线,但凡点风吹草动都满不过他的眼,方子晨得秦家青睐,这事儿他原就不想闹大,这会皇上竞是都派人过来了。
他还能咋的,一口气只能又往肚子里吞。
方子晨跟着黄公公朝御花园走,李原跟在身后,听着他们窃窃私语。
“方大人糊涂了,怎可在宫里打人。”
“机会难得啊!容不得我挑,那王八蛋自从废掉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羞于见人,一直躲府里不出来,今儿真是命好呢!”
“可打架不好,您不是常这般教导乖仔小公子吗?”
“但是一见了他我就拳头痒,控制不住,而且有一个直觉告诉我,我打的不是人,是禽兽,打了就是替天行道,为民除恶,还人世间一片清明,黄公公你知道我这人的,最爱做好事了。”
黄公公下意识朝李原看去,就见着他脖子青筋暴凸,怒目圆睁,一副要冲上来咬死方子晨的模样。他这般年纪,又是朝堂上混的,最是能忍,这会却被气成这样€€€€€€€€€€€€
方子晨屁/眼会看人,扭过头不悦道:“老头,你别瞪我,把我瞪脑火了,今晚你就得横着出宫了。”
李原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你€€€€€€€€€€€€你€€€€€€€€€€€€”
黄公公晓得方子晨是个能的,赶忙打圆场:“哎呦两位大人消消气,今儿皇上寿辰,别是弄出了事惹皇上不快啊!”
这话也对。
方子晨不说话了,他不晓得今儿这举动会给他招致什么后果,只是后来打下北契,他哽着一口气,马不停蹄连夜进京,将李原堵在侯府门口,打得他抱头鼠窜,前脚他刚走,后脚李原刚被人扶回房等大夫,秦恒煊带着孟如清来了,两人将李原连人带床板一起扛出了城,扔到了河里。
回了宴会上,又干坐了好一会,场上有人在跳舞,从他这儿看过去,颇有些像群魔乱舞。
好不容易挨到散场,方子晨拎着篮子,冲冲跑了。
到家了乖仔还没睡,正在床上扭屁股给赵哥儿看。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明儿也不用上值,方子晨便没赶乖仔回去睡,让他去把小风喊来,洗了葡萄给他们吃。
这玩意儿以前村里的山上也有,不过是野生的,也少,小小的就黄豆大,每次都没等熟透就被摘了,酸酸的老掉牙,但对于没啥吃的孩子们来说,也算是一种零嘴儿。
乖仔还没开吃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咬了一个哇塞一声:“系甜滴呀?”
“嗯!喜欢吗?”方子晨帮赵哥儿剥着皮。
“喜欢,甜甜滴。”乖仔挤到方子晨腿间,说:“父亲,家里滴泳池建好咯~”
“是吗?这么快,那明儿我们的小猪仔就可以下锅了。”
乖仔双眸亮晶晶:“那礼物呢?”前头都是铺垫,重点才是在这里。
看他满含期待,方子晨乐了:“明天。”
“噢耶~”乖仔高兴了,吃完了葡萄乖乖的自个去洗了手,爬上床就睡,迫不及待想一睁眼就到明天。
赵哥儿看他走时满脸的期待,戳了方子晨一下:“你真给他准备礼物了?”
“嗯!你以为我骗他啊?”方子晨笑着。
赵哥儿说:“我都见你没买什么。”
“我自己做的,还放翰林院里,你肯定没见着,明儿我去拿回来。”方子晨看着他:“你也有哦。”
赵哥儿原都闭着眼想睡了,这会骤然一亮,心噗通跳,扯着方子晨激动的问:“我也有吗?是什么呀?”他没想到方子晨也给他准备了,实在是意外。
方子晨眉目舒朗:“是个锤子。”
赵哥儿打了他一下,怎么问方子晨就是不肯说,赵哥儿闷闷的,都睡不着。
方子晨都没想着他反应这么大,但想想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怎么送赵哥儿东西了,难怪这会儿会高兴得都睡不着。
哎,早知道都不说了。
他轻轻哄着他,哼了两首曲子,声音浑厚有磁性,赵哥儿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的声音了。
他埋在方子晨胸口,周边都是他熟悉又依恋的气息,没一会儿眼皮就重了。
“夫君,是什么呀?”他含糊的问。
方子晨没说话,在他眉间吻了一下:“睡吧!”
第343章
隔天方子晨早早起了,吩咐姜姨把泳池冲刷干净蓄好水,自己则拿了两麻袋骑着马往翰林走。
今儿皇上还忙着招待各国使臣,各大官员跟着作陪,他原是也该跟着,不过今儿人斗武,他个文状元郎不用上场,正乐得他轻松。
他带着麻袋一出现在门口,几个正‘加班’的官吏下意识一抖,藏起了荷包。
方子晨装没看见,直径到自己的地儿把东西装好,跟他混得较好的一小官凑过来:“要把东西拿回去了?”
方子晨正小心翼翼绑着麻袋:“嗯!”
“那玩意儿你哪来的啊?”官吏问:“做什么用的?”
“这是我的秘密。”方子晨瞥了他一眼。
“不能说?”
“你又不是我的菜,做什么告诉你。”方子晨麻袋往肩上一甩:“走了。”
赵哥儿和乖仔这会儿搅着粥食不知味,乖仔包了都吃不香了,他有些亢奋,频频伸头往门口看。
“爹爹,父亲去哪里鸟啊?”
赵哥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唐阿叔的声音从外院传了过来:“老爷,您回来了。”
乖仔从瞪子上跳下来,捧着包子就往外头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