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没地位,郑佩瑶小瞧他,还觉得他比不上李志城那狗日的,要是他牛一点,当初入京,他的赵哥儿就能牛逼哄哄的上侯府去,扇死郑晓燕了,他嚣张了一辈子,窝囊气儿实在是受不来,去涸洲一趟,再回来他就厉害了,到时候他几儿子,就能过他以前横着走的日子。
为了夫郎孩子,拼了。
路上他思前想后,回来同赵哥儿说,自己先行过去,等安定下来了,再把他和孩子接过去。
下月走也不过十二,正冷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大人尚且还好,孩子如何顶得住,可赵哥儿听他说完了就不愿,闷闷的不说话,一宿都没理方子晨。
赵嵩来的时候方子晨还哄着赵哥儿,赵嵩喊他出来,拍着他的肩膀,满脸欣慰连声道:“好,好。”
好啥?
方子晨被他拍懵了。
赵嵩只以为前儿吃饭说了涸洲的事儿,方子晨心系百姓,跑皇上跟前自动请缨。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该为国为民,他要再年轻十岁,这儿怕是已经在涸洲路上了
方子晨看他热泪盈眶,满目欣赏,就知道他误会了,心中还有点虚。
这事儿乖仔不晓得从哪儿听到了,晚上回来就抱着方子晨不撒手。
如今虽是有三个孩子了,那两小子丑是丑,但方子晨也是爱的,可最稀罕的还是前头这一个。
他抱起乖仔:“怎么了?”
乖仔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脖颈边,闷闷不乐道:“乖仔和爹爹跟父亲去,一家人,不阔以分开。”
“你爹爹让你来说的?”方子晨问。
乖仔垂下头来,无措地绞着手:“爹爹不开心,乖仔问,爹爹不愿意留京城,乖仔也不愿意。”
方子晨举起他,同他对视:“可是跟父亲去了涸洲,你可就见不到老四他们了,这样也愿意吗?”
“愿意呀,父亲最重要,乖仔就要和父亲一起,一家仁不能分开,而且大皇几说鸟,涸洲那边危险,他们打仁,乖仔跟着保护父亲。”乖仔气势汹汹的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方子晨。
方子晨沉默了下。
若是把赵哥儿和孩子留京不带去,等他到那边安顿下来,再让赵哥儿过去,没有一年半载的怕是不行。
而且他舍不得他这小宝贝,大宝贝也舍不得。
方子晨又入宫了。
夏景宏一听他想延后一些去,知道他和赵哥儿感情好,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年底那会儿也确实还冷,赶路怕是也诸多艰难,便允了,拟写圣旨让护卫八百里加急传去涸洲,让同知先行坐镇,静等朝中知府下来。
得了准话,方子晨回来同赵哥儿一说,人这才让方子晨亲了。
两孩子在床上正睡着,方子晨靠过去,趴在一旁静静的看。
赵哥儿早就想问了:“夫君,不怕大肉虫了?”
他笑嘻嘻,方子晨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老子怕儿子,传出去有损我男人的尊严,老子神经大,啥子都不怕。”
赵哥儿笑起来。
这天赵云越请了方子晨和黎艺盛去喝酒,黄公公来了家里,把赵哥儿接宫里头去了。
夏景宏原是想让小德子跟着过去,督促方子晨,可思来想去,觉得能降得住方子晨的,也就赵哥儿,他自己方子晨都不怕,小德子最爱逼逼叨叨,没准儿方子晨烦了,还要打他回来。
夏景宏说方子晨懒,说他在翰林院里早上干活中午睡觉,尽是偷懒耍滑,赵哥儿听的脸都红了,先头他还觉得方子晨天天要上值,怕是累坏了€€€€€€€€€€€€
“到了涸洲,你多监督他一些,有那能力啊,还是得为百姓多做点儿事,赵哥儿,朕很看好你啊!”夏景宏一通忽悠,赵哥儿从宫里出来,顿觉自己责任重大。
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先头都不好意思抱出去见人,可不过一月,就完全变了,白白嫩嫩的,长睫毛大眼睛,小嘴儿是湿漉漉又红润润,人一逗,就笑着使劲儿的踢着腿,乖仔喜欢得不得了,上书房都不愿去了,每天起来就是先蹿赵哥儿房里看弟弟。
不说乖仔,家里几个哥儿也是喜欢得紧,以前把赵哥儿当主君,对赵哥儿又敬又怕,如今只敬着,没怕了,下工回来洗了手,还老跑房里逗孩子。
满月宴那天,方子晨又趁机赚了一波。
本想洗三也办一次,不过办多了,他自个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外放虽不如近臣,但夏景宏一下排除万难给他直封三品,可见得其帝皇恩宠,若是到地方上,政绩好点,镀金回来,就直接上那正二品了。
先巴结着。
于是这天比入住新房那会来的客更多了,礼是送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皆是不便宜,方子晨照单全收,乐得找不着北。
这帮人大多是巴结的,但也有那么几个跟方子晨好,真心实意的替他高兴。
大家有过经验,来了就自动的把礼放麻袋里,虽然这一行为很是有失体统,但谁也不会说那不好听的话,万一被听见了,传到方子晨耳朵里,怕是要掉层皮。
这人的气度,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
月子里赵哥儿吃得好,晓得之后要赶路,他是半点不敢‘懈怠’,方子晨又给他弄了好些东西,这会儿人是脸圆乎乎的,身体倍棒。
夏景宏也派黄公公送了礼来。
天冷孩子没抱出来,就在内院堂屋里,里头搁了火盆,来的女眷进去围着孩子一顿吹捧。
倒不是谄媚,而是这两娃子真好看,虽说是双胎,但却是没半点相似,如今还小也瞧不出像谁,但一身黄衣裳,小红帽,配着白脸蛋,大眼睛,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人一逗,两小家伙就踢蹬着小手脚朝人笑,眼睛都笑眯了,人多他们一点儿也不怂,十分的活泼。
这可把在座几夫人稀罕死了,挨个的轮流抱,抱到怀里了,小家伙吐个泡泡,然后笑起来,那些个夫人直接不想松手了。
“两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啊?”有人问。
赵哥儿抿了下嘴:“还没取大名,只取了小名,老二叫滚滚,老三叫蛋蛋。”
有人没反应过来:“哎呦,这小名好啊!和两孩子配得紧,滚滚蛋蛋,滚€€€€€€€€€€€€”她说不出话了。
村里人说贱名好养活,这放京城里也适应,可真叫孩子狗子铁牛什么的,方子晨又觉得不太好,思来想去,取了这么个小名,连起来一起喊,够贱了,以后他家两儿子,定是好养,一餐扔两包子过去,人就能自己长大了。
方子晨美滋滋的。
十二月月底走。
今年年节注定了是要在路上过。
往年这会儿还要飘雪,今年却是比去年停得快了。
方子晨怕孩子路上不舒服,原还想去请个大夫跟着,黎艺盛先过来了,说同他一起去。
黎师傅祖籍在溱洲,溱洲下去便是涸洲,他和黎师娘年岁上来了,以前儿子在,为了孩子就想着在京城定居,如今就老两口,思来想去还是想落叶归根,这会还能动,身子骨也还硬朗,就想着和方子晨一道走。
从京城到涸洲,两月多的路程,期间山路最是多,匪患横行,人多安全些。
黎艺盛没急着回乡,想亲自送老两口回去,谢肖宇自是要跟着,原先赵哥儿还想,他们若是留京,铺子就转给谢肖宇,如今只能关门了。鱼哥儿几人自是要跟着去的。
广福街那边的房子拖牙行卖了,方府留着,当初压牙行管事那儿的欠条夏景宏已经让人送了过来,以后回来还要住,方府自是不能动的。
有赵家在,时常的让人过来看护一二便可。
要安排和收拾的东西实在太多,忙了近大半个月,一切才算是都安排妥当了。
快月底的时候,赵嵩派人过来,喊赵哥儿一家回赵府吃个饭。
人多本应该热闹,但饭桌上个个沉默,没人高兴得起来。
这一别,便是要好几年,山高水远的,平日想见个面都难。
赵嵩抱过乖仔,仔细摸他头,第一次喊他名:“兰泽,去了涸洲就见不到外祖父了,你可别忘了外祖父啊,外祖父在京城等你回来。”
他又看向方子晨:“方小子,小旭跟着你,我放心,啥子也不说了,在外头,你多护着他们些,遇事要冷静,我晓得你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谙世事,所以当初才€€€€€€€€€€€€我不怪你,你们闹成那样,我也有责任,这不可推脱,小旭对你如何,我个旁人都瞧得清,你个自应是也晓得,以后好好过,当初他娘说你配不上小旭,可真说起来,是我家小旭配不上你,我家小旭苦啊!他跟别人都不同,从小离了家,我没教得他啥,他同其他世家姑娘哥儿不同,不会琴棋书画,与你做不到举案齐眉,你别嫌他,若是以后他有啥子地方不对的,也请你看在老夫的面上,多担待担待。”
为了孩子,他把自己罢得很低,语气如同恳求。
赵哥儿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爹,你不要担心,夫君会对我好的。”
“我晓得。”赵嵩道:“但不说我这心里头总是不放心。”
方子晨知道他想要一句承诺。
“老丈人你就是会瞎操心,不用你说我也会对赵哥儿好,而且,你真要担心也是该担心我,赵哥儿老打我,上次还拿这么粗的木棍,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你就要失去我这乘龙快婿了。”
他比划了一下,还一脸心有余悸。
“对滴。”乖仔啃着鸡腿也说:“外祖父,你不用担心爹爹,你应该担心乖仔和父亲。上次乖仔喂弟弟西鸡肉肉,爹爹打乖仔,乖仔屁股都被打成三瓣咯。”
满桌人一下笑了起来。
赵云越戳他额头:“你那是该打。”
离别的氛围被这么一闹,瞬间少了。
第359章
赵云峰几人轮流嘱咐,方子晨看着他们,道:“五年后我就回来了啊!你们这么搞,弄得我好像一去不复返了一样,这不太好啊!实在不放心,就给两小钱吧,我如今也就缺这个了。”
赵云峰几人直接噎了。
饭吃到一半,丫鬟进来说郑佩瑶来了。
她自瘫了后就被郑家送到了城外的庙里,日日在里头‘反省’,郑家派过去的丫鬟受不了庙里清苦,早跑了。
郑佩瑶虽说是对不住赵哥儿,但对前头三个儿子没有亏欠过半分,赵嵩狠了心不许她回来,赵云峰几人也不敢帮着求情,若是真把郑佩瑶接回来,面对赵哥儿,也难免的心虚,三兄弟私下商量后,在外头置了间宅院,把郑佩瑶从庙里接了回来,偶尔的过去看看。
这事瞒不过赵嵩,他眉头拧起来,筷子啪的搁桌子上:“她回来干什么?”
“小旭€€€€€€€€€€€€”郑佩瑶坐轮椅上被丫鬟推了进来,她口齿不清,一个劲儿的喊着赵哥儿,说求他原谅。
如今她是真的后悔,特别是在知晓方子晨被外放的时候。
先头她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赵哥儿和赵嵩都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不是不晓得方子晨六元及第文采出众,可都是状元,往年那些个状元入了翰林,有往上爬了的,十几年,升到了四品,这是好的。可也有大多是‘泯然众人矣’。皇上日理万机,没人帮衬着时常的提两句,三年一过,又有新状元出锅,前头那些个儿,就无人晓得了。
她只当方子晨比那些状元厉害一些罢了,赵嵩在朝上人言微轻,且为人耿直,从不屑得用关系帮孩子谋出路,总说孩子能爬到什么地儿,要靠孩子自己,他帮了,孩子没本事,那位儿也做不久守不住,赵嵩对自个孩子都这般,方子晨本家无人帮衬,岳家也靠不住,要爬起来难啊!
朝中事儿她不懂,她住京城几十年,只晓得没点背景是寸步难行。
后头秦家派人来,京城那些人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对着方子晨多有忍让和讨好,郑佩瑶听完下人回报,也只觉得秦家是因为喜欢乖仔才会如此,赵哥儿若是同李志城在一起,孩子也带过去,这份殊荣落在李志城头上,加上有李原和孟家,李志城往后官途定是一路顺畅,他如今年纪轻轻的,便是四品的官儿,人有家世,自个也有本事,放眼整个京城的世家子弟中少有这般出息的。
她死不悔改,赵云峰去看她,她总拉着赵云峰的手一个劲儿的说:“娘一心为着我们赵家,一心为你四弟,为什么到最后,他们都不晓得我良苦用心,还这般对我!他们没良心啊!”
赵云峰终于受不住。
“娘,至始至终都是你在自我感动。”
郑佩瑶都顿了:“云峰,你在说什么?”
“你之前怨爹不帮我,说我三十多岁还只一六品小官儿,但你知道吗?不是爹不帮我,是我自己不想往上走了,我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你根本就不知道,爬得越高,在那种位置有多受限,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都有可能让我们赵家满门抄斩,我自己什么本事我知道,我也不想过那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生活。”
赵云峰冷静着:“你瞧不上方子晨,可你知道吗?六元及第,我们大夏几十年都未出过这么一个人了,你不晓得皇上有多看重他,你眼里只有侯府的李志城。可李志城算什么?他若跟方小子一样的出生,他能三年内从一无所有走到这个位置吗?没有他,四弟还能回京吗?你知道四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吗?啊?有想过吗?”
他一连串的厉声质问让郑佩瑶哑口无言,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