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第363章

他干活的时候,个个的眼瞎,没一人见着,他趴桌子上睡觉,怎么就个个都知道?连着那挨千刀的老禽兽也知道?

“你别听他瞎说,这简直是污蔑。”

问了情况,方子晨一行人又去村里逛了一圈,老王头跟着。

村里穷得是超乎想象了。张泉几人京城本地人,一出生就在最富饶的地,这会骤然看见那些低矮简陋的,泥土搭建的茅草屋,眉头蹙得死紧。

京城最穷苦的人家,茅厕盖的都比这个好。

村里有些孩子在路边玩,一扫眼过去,方子晨觉得自己好像到了非洲部落。

孩子们光着脚丫,皮包骨,蓬头垢面糙头发,穿的衣服€€€€€€€€€€€€

那真是不说也罢,衣不蔽体都不足以概括,这会儿三月都还冷得紧,大概的也就几度,腊月更是冷,要是都这么穿,怪不得会年年的冻死人了。

方子晨心头沉重得紧,几个小孩子怕人,原先蹦蹦跳跳玩得高兴,看见方子晨一伙人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就立马安静下来了,但也没有跑,只不说话,定定又怯怯的站在路边边上看着他们一行人。

第361章

乖仔被方子晨牵着,那几个孩子好奇的看着他,见他穿得好像很厚,脚上还有干净的鞋子,一下就羡慕了。

那种眼神,乖仔再熟悉不过。

村里来了贵人,这事儿一下就传遍了,个个都出了院子来到村路上,好奇的伸着脖子张望。

村里就一口井,这会儿还有人排着队在打水。

方子晨到一旁看了片刻。

老王头好巧不巧是荣和村的村长,他邀方子晨到家里坐一坐。

老王头家挺大,外头搭着个大院子,黄土墙围着,院角还搁着个大鸡笼,里头几只母鸡正咯咯咯的叫。

乖仔一听这声音就不得了了,好像寻到了遗失多年的兄弟,眼睛冒着光,仰着头跟赵哥儿说:“爹爹,乖仔想去看鸡鸡,阔以吗?”

他最爱看母鸡了。

以前在小河村,村长送了一只,都是他负责喂的,一天一个蛋下给他,乖仔可喜欢了,不过后头带到了源州,大概是水土不服了,就没怎么下蛋,喂的米糠也不吃,越养越瘦,赵哥儿就把它宰了,原以为乖仔会伤心,结果他吃得香喷喷。

这会鸡笼旁边还蹲着三个小孩,是老王头的孙子。

赵哥儿让他去了。

乖仔冲过去,到了近前绞着手指,小声问:“我阔以看你们家滴鸡鸡吗?”

三个孩子有点拘谨的点点头。

乖仔跟着他们蹲一起,那鸡笼下头的鸡粪好些天没扫了,远一些儿倒是闻不着什么味,到笼子边就能闻到了,老王头大儿媳原先还怕乖仔会呕,结果人跟没闻到味一样。

石哥儿正拿着一片黄菜叶喂鸡玩,可举了半天,那两母鸡却是没过来啄,见乖仔还在一旁看,有些紧张,大喘着气,说:“它们以前最喜欢吃菜,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吃了。”

乖仔朝他伸手:“系你喂滴姿势不对,你给乖仔喂一下,乖仔教你。”

张泉几人候在院子外头没进去,这会听了这话都好笑。

喂鸡还有姿势?

不是撒一把米糠扔几片菜叶就行了?

他们靠到围墙边,想看看他怎么整。

乖仔接过菜叶,从两木棍间隙中伸进去,然后小屁股朝天撅起来,往左边一扭,嘴里学着母鸡叫:“咕咕咕€€€€€€€€€€€€”,再往右边一扭:“咕咕咕€€€€€€€€€€€€”

那两母鸡竟是从笼子另一边过来了。

张泉是目瞪口呆。

赵哥儿和方子晨随老王头进了堂屋里,赵哥儿不放心,临进门前往鸡笼那边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四个撅在半空的圆乎乎的屁股蛋。

端上来的水放了糖,但应该是镇上卖的粗糖,有些甜,却又有些苦,蔗糖熬焦了一样。

一村之长,家里瞧着也没怎么好,但胜在干净。

方子晨问的多是琐事,老王头以为他爱听这些,就絮絮叨叨,说他家有二十三亩田,每年都种红薯,一年能收几千斤,若是省着点吃,倒也能吃上一年,但每年要往上交一半,他有老伴,下头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四个小孙子,交完税就不够吃了。

红薯洗干净煮烂了,再混着野菜,五六个每次也能煮一大锅。

“我家还算得好,地多,勤快些伺候,也能有口吃的,像老丘家就不行了,地少啊,家里人又多,上月他老伴走了。”

老王头叹了口气,又补充。

“人是饿死的。”

那老婆子冬日里为了给家里人省口粮,顿顿就只吃一点,还撒着谎说自己刚出锅就在厨房吃了,后头饿晕在厨房里,腊月里又冷,家里也没啥补的,老丘借了银子去镇上买了半斤大白米回来熬给她,她是啥子都不愿吃,说浪费那银子干什么?她老了,顿顿的吃不饱也没有力,做不了什么活儿,活着也是拖累。

若是不走这一趟,有谁跟方子晨说这话儿,他一定觉得夸张。

可不说生产力不行的古代,就是近代,不也是有人啃过树根饿死过?

路有冻死骨,易子而食这种事儿,向来都不是说假。

“每年到了冬天,家里粮食紧张了,又冷,村里总是死人。”村长说。

方子晨沉默了半响,声音有些闷沉的道:“别的村也是这种情况吗?”

“我们荣和村,荣兴村,下平村,方牛村€€€€€€€€€€€€”村长掰着手连说了几个村名:“我们这些村情况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再远一些我就不晓得了,以前还好一点,种的勉强够填饱肚子,后来€€€€€€€€€€€€”他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了,但也能懂。

后来知府不做人,赋税重了,种出来的东西得交一半,不然省一点吃,还能拿些去镇上卖,换点银子,买些油盐,冬天冷了,能扯些布,买些棉。

“之前县令要政绩,我们村里人去的多了,还要挨罚。”

前年荣和村死了十二人,三个没满月的孩子,一个汉子,一个夫郎,两个妇人,剩下的全是老人。

不是全饿死的,有几人是受了寒,吃不起药才去的。

县令大发雷霆,让衙差将他们几个村长喊去,骂了一顿。

吃不饱就买粮啊!

受寒了就买药,这都不懂?

这谁不晓得?

可银子哪里来?地里种的都不够吃,到镇上帮人做活儿,一天几个铜板拿回来了也不敢花,得存着,因为后头要交人头税。

外边大家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以前汉子十四,姑娘哥儿十五方需缴纳这人头税,可前头县令来了没过两年,就改了,说人头税人头税,那就是按人头数的,管你几多岁,官差下来收税当天,产妇孩子生到一半,头刚从产道出来,有脑袋的都得交,好,这个也得算一个。

人头税重啊!

那不生行不行?

这也不得行,不想生,可怀了也没办法,也总不能绝后啊!

没个后人,以后死了,到了底下怎么见列祖列宗?

苛政猛于虎。

方子晨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别的。

老王头没有多想,方子晨看起来不好招惹,但只说这么一会儿话,老王头觉得这贵人还是很好接触的,态度平和,没半点的看不起他,有些问题他答不上来,人也不生气,只当人是外头来的,好奇,他问方子晨从哪里来的,一听是涸洲城里来的,又说怪不得带那么多人呢!听说外头有些道上有土匪,你没碰着吧,方子晨哼了一声,说碰着了,不过没事,他左一拳右一拳,就把那些土匪子全打趴下了。

老王头笑呵呵的,觉得他好会吹牛,聊着聊着,就喜欢同方子晨唠了。

赵哥儿听方子晨吹大炮,把老王头说得一愣一愣的,拼命忍着笑。

到了午饭的时辰,在老王头家吃了一顿,老王头大儿子还想抓只鸡来招待,被方子晨拦住了。

最后就一锅‘粥’,外加两碟炒青菜。

老王头老树皮一样的双手不停的在腿上搓着,拘谨不安:“家里没啥子好东西,几位贵人别嫌弃。”

方子晨又怀念起糙米饭了,那玩意儿吃着虽是划嗓子,但起码看着还有食欲,这一晚黏糊糊不绿不蓝颜色无法形容的‘粥’,味道实在是怪得紧。

这会儿外头还不长野菜,地里干,菜也长不太好,往年村里人都会把红薯叶割回来,切了晒干,吃之前泡一泡,再和着青菜、红薯一起炖。

到底是客人,怕寒碜,大儿媳还给煎了三个蛋,猪油煎的,黄橙橙又香喷喷。

一桌老的老,小的小,方子晨哪里好意思夹,真吃了怕是都消化不良,他伸长着脖子把粥咽下去,没滋没味的,味道还很怪,刚到喉咙口却又要呕回来,跟野菜一个样,都难吃死个人。

赵哥儿和乖仔却是吃得面不改色,平日一碗对乖仔来说,也就是塞牙缝,这会儿大概也是知道老王头家不富裕,怕把人吃穷,老王婆瞧他稀罕,问他还要不要,乖仔吞了下口水,说谢谢奶奶,他已经饱鸟。

老王婆指着煎蛋,让他吃蛋,不要客气,乖仔‘嗯’了一声,知道这蛋就是给他们做的,他们不吃,老王头一家也不敢吃,就把蛋夹了,分了两半,一半放石哥儿碗里,一半放小柱碗里。

“哥哥和弟弟西,乖仔饱鸟不西多。”

剩下两个也如法炮制,给了另外两个小孩,还有老王头和他老伴。

石哥儿看着碗里的半个鸡蛋,都不敢吃,忐忑的朝一旁的娘看。

大儿媳朝乖仔看了一眼,才道:“先谢谢小少爷。”

石哥儿刚要张口,乖仔先拧起眉:“这个系你家滴鸡蛋,乖仔来你家做客,西你家滴东西,应该乖仔说谢谢。”

赵哥儿摸着他的头笑了笑。

从容和村出来,方子晨又策马去容兴村、下平村,接连视察了几个村,情况确实和容和村一样。

一路上碰见的村民大概因为饥寒交迫,个个面目灰败,没有精神。

这情况比折子上描述的还要严重,而且亲眼所见,冲击力更大一些。

都说想致富先修路。

这会还是先想办法弄水吧!

穷成这个鬼样子,饭都吃不饱,路修好了也是没啥用。

一通巡视下来,晚上回了安和镇。

住的衙门。

回来的时候,发现唐阿叔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和小风从涸洲城过来了。

赵哥儿赶忙去看了孩子,发现滚滚蛋蛋眼睛红肿着,像是刚哭过,这会还打着嗝。

一看见他,两小家伙反应激动,腿脚立马扑腾起来。

唐阿叔在一旁道:“主君你们走后,二少爷和三少爷一直哭,奶也不愿喝,没法子,我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这么小就记得人了?”方子晨听完都觉惊奇了。

来涸洲路上有时候赵哥儿和乖仔同他骑着马,一天没回车里,那时候两孩子也没闹啊!

唐阿叔笑着,说:“母子连心,咋地会不记得,而且小孩子记得味呢!”白天倒是无所谓,但孩子晚上会找人。

方子晨捏捏老二的胖脚丫:“那我儿砸真是比狗还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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