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个人,他都不敢骑。
别说他羡慕,禁卫军都羡慕。
那可是秦家培育出来的马,高高大大,跑起来也快,风一样,他们这次带来的马儿都是经过筛选的,以前就听说秦家培育的马儿厉害得很,最近这几天外头跑得多了,大家也见识到了,他们这些马儿压根就追不上,从衙门跑到安平县,人家的马儿马鸣还能打得震天响,他们的马却是不太行了,好像要是再跑一公里,他们就得扛着马儿回来。
老王头都不晓得要大铁锅干嘛,赵哥儿又吩咐他:“你去村里找几个手艺好的妇人和夫郎来,四五个就行。”
老王头回村一趟,最后把自己两儿媳还有旁儿两亲戚家的夫郎媳妇也叫来了。
为什么不叫村里其他人,叫不动啊!
要是老王头自家的事儿,大家都上了,帮官老爷做活儿,不干不干。
大儿媳是不怕赵哥儿的,来了就问让她们干啥子?
赵哥儿说让她们先用石块搭两个灶台吧!
老王头这会晓得了。
一牛车从村口驶来,张泉跟在一旁。
到了地,赵哥儿让两人过来卸货。
是玉米面和猪油,还有菜。
“其它村都送去了吗?”赵哥儿问。
张泉点头,回:“都送了。”
这会老王头哪里还不懂啊!
汉子们也瞧见了,要说没看到那些粮食,大家还不会信,这会东西都运过来了,灶台也搭了,大家伙就信了。
原来官家的还要包他们午饭。
这咋地这么好?
这活儿不是白干的,别说什么工钱,就是有一口吃的,大家便都愿意做了,不为啥,自己在家少吃一口,家里的媳妇和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乖仔回来得快,锅不好拿,也不好放马上,禁卫军和王三合力拿了一个,另一个乖仔学人印度阿三,顶在头上拿回来了,锅大,一整个罩住了他,远远的都没瞧见人,就见着一口锅骑在马上了。
张泉赶忙过去接锅,乖仔从马上跳下来,目光晶亮亮的看着赵哥儿。
他第一次办事,就是买回来的锅碎成了八片,都得夸的,何况这会儿两个锅都好好的,他摸摸乖仔的头。
“我儿子真棒。”
乖仔腼腆的笑了一下:“乖仔能干活,能做事鸟,系男仁咯。”
赵哥儿笑起来:“是了是了,多少钱买的?”
一口大铁锅不便宜,厚一点的上百文,便宜一点儿的,也是八/九十文。
这两个锅厚,按涸洲物价,应该九十文左右。
“八十六。”他每天跟着方子晨吾日三省吾身,省着点花,省着点用,省着点买,乖仔已经得了方子晨真传了,这会伸出他的小短腿,说:“乖仔要两个,让老板给便宜,爹爹你不要小瞧乖仔,乖仔系个大男仁鸟,乖仔才不会被骗,敢骗乖仔,乖仔就给他西飞毛腿,乖仔厉害哟!”
赵哥儿又夸了他两句,乖仔高兴了,拿起他的小锄头兴冲冲的去挖土。
锅得拿到村里去洗,正在挑水的妇人瞧见老王头两个儿媳妇来洗锅,纳闷了。
一问,都惊了。
“方夫郎说包饭?”
“是啊。”
“这€€€€€€€€€€€€”
怕是一斤糙米煮一大锅哦。
清廉正直的好官儿,不存在的。
大家没当回事。
老丘
这会大儿夫郎一边咳着,后头还用旧布背着个孩子,挑了水回到家,进到厨房,捡了四个红薯出来。
老丘正在一边编箩筐,见了,便说:“老大家的,再去拿两个来,别煮烂了,熟了午饭就给你当家的送过去。”
陆哥儿洗红薯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下,才道:“晓得了爹。”家里就只还剩三筐的红薯了,要等新红薯种出来,起码还得等三个多月,如今是能省则省,今儿当家的出门时,他便说了,让他带两红薯去,当家的没带,说晚上再回来吃。
陆哥儿知道家里粮食紧张,他当家的不舍得。
可这劳役不好服的,几前年交不出银两,小叔子和村里好些人去了,走时二十七人,回来就二十一人。
剩下六个去哪里了?
死了。
徭役向来是九死一生。
被拉去充兵,那基本是回不来了。
被拉去做活儿,也没比充军好哪里去,天天的要干活,一天的就一顿饭,官差还小鞭子大木棍的跟在后头,喘口气一鞭子就能挥过来。
吃不饱,又劳累过度,死人就正常了。
陆哥儿也怕他当家的熬不过来。
中午又背着孩子,拿了两红薯,刚往村口走,就碰上了好些妇人和夫郎。
都是去给当家或者儿子送红薯和水的。
早上他们要忙着地里的活儿,对河道那边的事儿不怎么清楚,那儿离村子有些远,要走小半会儿。
大家路上都在说着劳役这件事儿,说着说着又咒骂起方子晨,陆哥儿突然停下脚步。
“什么味?”
他背上的小哥儿小鼻子动了动,奶奶的出声了。
“爹爹,好像系肉肉。”
大家伙也味到了。
是煎猪油的味道,这猪板油煎起来的时候,那味儿是香得紧,以前一家煎,满村的都能闻得到。
“谁家煎猪油了?”
“你糊涂了不是,这里离村子远着呢!这么远,狗都闻不着,我瞧着这味儿好像是前头那边传过来的。”
走近了,那味道越发的浓郁,大家口水咽个不停。
到了地一看,山脚下架着两口锅,老王家的大媳妇这会拿着个簸箕,正从锅里捡窝窝头。
个个都成年汉子拳头大,然后倒到了一个大箩筐里,箩筐里的窝窝头都要装满了,黄灿灿的,一看就是好吃,一旁的锅还熬着油,瞧着是快熬好了。
那板油炸得焦黄,一夫郎捞了出来,放到一个大木桶里,猪油则被倒入罐子中,那锅刚熬过油,也不用洗了,直接炒菜就行,可菜多得紧,他儿子今儿也来做活儿了€€€€€€€€€€€€
他又放了半勺油,小心翼翼又忐忑的看向赵哥儿,见赵哥儿没说话,又放了一点,赵哥儿看见了,还是没有说话。
那老夫郎也不是浪费的,虽不是自家的,但再放多了他也舍不得,心疼得够呛,看他要往锅里倒菜了,赵哥儿说:“再放两勺油。”
“啊?”
赵哥儿道:“干力气活,肚里没油不行。”
“可,可这么多也够了。”
“菜太多了,再放两勺。”
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早没了先头的不情不愿。
菜炒好了,张泉过去喊:“先停工吃午饭,中午歇息半时辰。”
半时辰也不过一个小时。
这会儿天气暖和不算得热,要是再拖后面一些,进入五六月份,中午就得歇久了。
大家赶忙扔了铲子、锄头围过来,乱哄哄的,生怕慢一步就没得吃了,煎猪油那会儿大家就馋得慌了。
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这味儿要勾人命了。
干活时都心思不属,一个心都飞到了油锅里,有些人大半年的都没吃过猪油了,比如陆哥儿的汉子,好一些的人家,一大锅粥,筷子插到猪油里,沾了点儿,然后放到粥里搅,那么点儿猪油,放跟没放一个样。
赵哥儿还没出声,乖仔先囔了:“不要挤,排队,排队,都排队。”
“哦哦哦。”
大家虽是饿得不行了,都迫不及待,但听话,毕竟这是知府家的小少爷呢!何况人也跟着他们排€€€€€€€€€€€€
不是,人怎么排到最前头去了?
这小家伙刚是在他们后边囔的。
乖仔站得近,都要贴着锅了,巴巴的看着簸箕里的窝窝头,他似乎晓得大家的心声,回过头,牛逼的说:“乖仔系官二代,乖仔有特权哟!”
当初秦恒煊有特权,吃鸡都不用等,乖仔羡慕得紧,这会他也有特权了。
他挺着胸膛,负责发放窝窝头的一年轻哥儿按照‘规定’,给了他两个窝窝头,乖仔说不够,还要一个。
他有特权。
那哥儿又给了他一个。
乖仔抱着窝窝头,又来到了旁边想要领菜,可这会儿他和负责打菜的妇人都为难了。
没带碗。
咋子整?
菜油啊,沾着汤,打到手上也不得行啊!
乖仔眼睛咕噜噜转一圈,然后仰起头张开嘴:“爹爹说,每人半勺菜,姨姨你打乖仔嘴里来。”
他干一早上的活儿了,这买菜的银子是公出的,吃到就是赚到,不吃就亏了,也对不起他流的汗。
那妇人愣了一下,而后就想笑了。
张泉觉得没眼看。
小公子已经被大人带坏了,这是在拿命占便宜啊!
他过去拉乖仔,乖仔死活不愿走,一直朝着那妇人张嘴。
“姨姨,快打菜,乖仔饿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