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来的一家丁又报到了官府,县令不得已,又递了折子来。
县令是地方政治的最高负责人,他管理着一整个县的事务。而兵则是县令手下的武力队伍,主要用于维护治安和抵御外敌。
一个县里头,最少都有一百至五百的兵力贮备。
这么多了?
吃白饭的吗?
几百人过去,还收拾不了区区一百人?过去每人一口口水喷过去,匪患都被淹死了都,还有脸来找他‘做主’,找骂差不多。
正发着脾气,同知又派着身边的人送折子来了。
那人看方子晨脸色不是很好,大气不敢喘。
方子晨折子都赖得写,直接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调派五十兵力去蜀南增援,杨乘风要是再不能把那帮土匪子擒下来,就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本官。”
杨乘风是蜀南县令。
那人算是同知的左右手,对这事儿也清楚,当下就急道:“大人,调派五十兵力过去,就想把那伙匪徒拿下,怕是难啊!”
“难?”方子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难道蜀南的兵是拿来当摆设的吗?”
“啊?蜀南的兵?”那人反应过来了,方子晨是新官乍到,府衙凳子都还没坐热呢,第二天就跑安和县这边来了,涸洲的事儿怕是还不清楚:“大人,蜀南没有兵啊!”
方子晨眉头蹙了起来,难道县令属文官,兵是只有武官才能统领?
又听那人解释说他们涸洲这里,如今县里是没有兵的,县令手下只有几个衙役。他们涸洲一个县,衙役人数一般多是二十到三十人,县里压根就没有什么贮备的兵力。
卧槽!!!
同都是大夏的洲,怎么上阳、下阳、衡阳、源州等地就有,涸洲没有?
搞什么鬼?
那人便说了。
先头是有的,后头被知府解散了。
前头知府可谓一手遮天,涸洲靠近西北,先头他还怕外敌冲破防线杀过来,不敢动,后头十几年,外敌依旧在侵扰着边境,可西北军防守着,一直没杀过来,知府就松了。
这帮军养着,但用不上场,年年的朝廷拨款过来都是一笔巨款,若是进了自己口袋€€€€€€€€€€€€
后来大前年大原突然杀了进来,一路直下,打到了西和镇,西和镇再下去不过九个公里,就是涸洲地界了,大原差点杀到涸洲的地盘上,知府才算是怕了,不过大原不过嚣张半年,就又被西北军赶了出去,知府想着再重新招兵,可银子进了口袋,被他花了,一大半又送京里孝顺了,哪里还有银子去‘招兵买马’!就算是有也舍不得啊!
这事儿一来二去就被耽搁了下来。
方子晨:“€€€€€€€€€€€€”
这知府真是太胆大包天了,这种事儿也敢做,还能瞒得这么久,真是官官相护啊!
先头他还奇怪,这洲镇里头治安那么差的吗?怎么县令出个门都会被打,如今算是晓得了。
西北军不成器,大原修养好了,没准还要再杀回来,这是个好战的种族,大原本国国土贫瘠,自家菜地种不出菜,又没有银子怎么办?
抢!!
想要生存、发展,只能侵占别国。
这兵还得重新招,不然像着前头那样,西北军挡不住,人家杀过来,他们涸洲人民就要做那案板上的猪肉了。
可是这会儿他就像那龇牙咧嘴的恶狗,人人见了他都想打,前儿乖仔回来就说了,已经有人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了,妈的,简直胡说八道,他哪个儿子没屁/眼?他大儿子放屁那杀伤力不知道有多厉害,要是这会儿征兵,他都怕人集合起来杀家里去。而且,银子也不够,还得先想办法搞点钱。
方子晨哽住了。
涸洲真是个烂摊子。
现在打包回京还来得及吗?
最后方子晨下令调了两百人过去。
另一边。
除了荣和村,各村村长即使百般不乐意,这天还是瞧着铜锣,把村里人聚集了起来。
干嘛呢?
知府大人要挖河道,要在村里征人,上头文书都下来了。
这会村里人哀声怨道。
先头被征地还是少部分人的事,村里人还当热闹看,这会不一样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去行不行啊?
不行,家里有汉子的,最少都要去一个。
这跟征劳役没有什么区别。
可这会要春垦。
村里人是把方子晨又来回骂了一百遍,深恶痛绝的同时,又觉对方似勾魂的牛头马面一样,让人害怕得紧。
秦家军也被调来了,跟着一起忙吧!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天天的呆后院里。
方子晨只让十人留着涸洲护着谢肖宇他们,黎艺盛听说这边忙,也跟着黎师傅过来了。
安和县就是个空壳子,方子晨需要人手,溱洲先不回去了,留下来先帮帮忙。
他们当个监工还是行的。
谁盯着哪个村,该怎么做,赵哥儿都一一安排了下去,他自己去盯荣和村,这个村最大,也最是穷。
来的那天,就见着一百来汉子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铲,站在规划好的河道旁,赵哥儿眉头蹙了起来,招来老王头。
“你们整个荣和村就这么些人?”
怎么可能!
他们荣和村最会生了,家家户户最少的都有七/八口人,这会就是每家出个汉子,钻了文书的空子。
老王头动员了,可人就是觉得他收了人知府的好了,以前还会听他话,这会是啥子都不愿听了。
老王头也无奈,人不愿来,他也没得法子,说狠了,怕是也要遭怨。
赵哥儿看他有些为难的脸色就懂了,没再说什么,转头吩咐起正事。
大家要在石灰线内挖,要宽三米五,深四米这个规定来。
大家一句话都没说,不情不愿的干了。
乖仔本不打算跟着赵哥儿去,想在家陪弟弟,赵哥儿临出门前都不放心,大毒瘤和小毒瘤呆一起,那天是要能捅破的,他特意吩咐了唐阿叔,滚滚蛋蛋不要紧,重点是看好这两人。
唐阿叔觉得不至于,哪能那么夸张呢!以前这父子俩也是经常的在一起,也没见闹出啥子事儿,就是一次两父子玩,老爷搞得太恐怖了,把少爷吓得蹿到柱子上,结果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小屁股黑了大半来月,门牙掉光了,掉无可掉,因此到是没见着什么血,捅破天是不至于的。
赵哥儿都出门了,实在是不放心,想想还是回去把乖仔带上。
老王头积极响应,家里的三个儿子都来了,他老三今年十六,是个看着有些激灵的孩子,这会干活哼哧哼哧的,老王头正也要去干,赵哥儿拉住他。
“贵人还有事?”
“村长知道村里谁家有大铁锅吗?”赵哥儿问。
村长摇摇头,回:“没有。”
先头倒是有,以前好一些的时候,村里还有人养得起猪,这杀猪或者做宴席就得用上这大铁锅了,后来过不下去了,家里有点值钱的,用不上的玩意儿就都拿出去卖了。
赵哥儿没法子,扭头看乖仔,乖仔拿着他的小锄头正混在人群里挖土。
大家一边干活儿一边偷偷瞅他。
哎呦,别说,这小少爷还挺有那么一回事儿的。
这会动工的地在村子外头一山脚下,人多力量大,刚挖了这么一下,就挖到石头了,不过不大,可以搬得动,乖仔刚挖了块石头,老王头三儿子还想帮他把石头抱走,乖仔小锄头一丢,自己把捅大的石头抱起来丢到了石灰线外。
哟呵~
这小娃子厉害啊!
听说他三个时辰就吃了五个包子,怪不得呢!
可知府家的小公子竟然和他们做一样的活儿€€€€€€€€€€€€
先头大家不是没去镇上给大老爷做过工,干的重活,累,汗就多了,味道定是不怎么好闻,衣服也脏,晚上去领工钱,回廊上偶尔的碰上那些小公子小姐,人是立马捏着鼻子,囔着这人怎么这么臭就跑开了。
好像他们干苦力活的多肮脏一样。
这会乖仔跟着他们一起,干着一样的活儿,众人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就是好像没那么排斥了。
“乖仔。”赵哥儿喊。
“爹爹干嘛哟。”
“过来。”
乖仔扛着锄头过去,赵哥儿拍拍他衣服上沾到的土。
赵哥儿正色道:“你去镇上买两口锅来,要大的。”
乖仔眨巴着眼睛:“要大大滴像村长爷爷家杀猪那会儿煮水滴锅吗?”
他指的是仔小河村过年那会儿去村长家杀猪的事。
赵哥儿点头,把腰间的荷包递给他。
这事儿让禁卫军去也行,但乖仔大了,得练练。
乖仔点了下头,赵哥儿让一禁卫军跟着,先头乖仔下乡,不是跟着方子晨就是跟着赵哥儿一起骑,这会牵来马,解开绑在腰间的软鞭,一个翻身就上去了,汉子们纷纷侧目惊叹。
这马儿是秦管家送的,两匹,皆是高大威猛得很,绑在路边吃草的时候,汉子们都不敢靠近,马儿打个响鼻嘶鸣一声,他们都有些怕。
这会看着乖仔,坐在马上,那是英姿飒爽,贵人家的娃子,会写字,会骑马,还会干他们村里人干的活儿,到底是不一样啊。
乖仔见着老王头的三儿子有些羡慕的看着他,沉默了下。
“王三叔叔要一起去吗?”
王三都怔了。
等坐到马背上的时候,他还没缓过神来,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禁卫军沉声让他抱住自己,两腿一夹马肚跑起来了。
耳边风声呼呼做响,两边黄田,高山急速倒退,王三觉得又高兴,又新奇,又刺激,又有点害怕。
禁卫军蹙着眉:“小子,你别抱那么紧啊!勒得老子腰都要断了,老子又不是你媳妇。”
王三讪讪的笑了几声:“大哥,我就是有点怕。”
看见乖仔自己策马在前头,马蹄踏得尘土飞扬,乖仔小小的一坨,他觉得这娃子就这么点大,实在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