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应了,然后一路跟着狗走,像是漫无目的,官兵们就都噎住了,在山上转悠得大家几乎都要累瘫,山头都翻了一座,也没见着人。
大家先头过来剿匪,也曾跑山上来找过,可惜这帮人藏得深,他们山头翻了一座又一座,愣是没找到人,山脉深处危险,大家不敢进,土匪也不会找死的把窝做到山脉深处去。
方子晨他们不敢问,便同身后的禁卫军搭话。
“兄弟,你知道我们大人是在干嘛吗?”
“不知道。”禁卫军老实说,看见官兵叹了口气摇着头,似乎是不相信方子晨,觉得他乱来,很不赞同的样,禁卫军直接不高兴了。
要说没有炸山那件事儿,这会看着方子晨走走停停,全程跟在一条狗后头,有些路儿还饶回来了好几次,禁卫军大概也是不相信方子晨能找到土匪窝的。
那狗又不认识那帮子土匪,怎么会晓得人藏在哪里?
而且也从没见过狗给人带路的。
可这会他相信方子晨,山都能给他顷刻夷为平地,区区一匪窝,那对大人来说,恐怕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而且先头秦家兵被他派出去后一直没回来,恐怕已经得手了,当下就道:“大家跟着大人走便是。”
“可这样走也不是办法啊!要是想搜山,还是分散的好。”有官兵说。
“不用,我们就跟着大人走。”禁卫军笃定的说。
后头的官兵虽还是满腹狐疑,但也不敢再说话了,文官啊!又是这般的年轻,到底是只会那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文文邹邹。
过了好半响,来到一低凹的山涧处,黑旋风突然停了下来,蹭了方子晨两下,方子晨立马举手示意大家放轻动作。
这会天边已经泛红,晨光已经照到了山头上,大家清楚的瞧见,山涧里头,杵立着二十几个木屋。
这肯定不是猴子建的,只一个可能€€€€找到土匪窝了。
山涧两旁树枝繁茂,将整个山涧全部遮挡住了,要是没仔细看,当真是发现不了,刚他们也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而且€€€€这一带先头他们搜索时,好像路过了两次。
官兵们这会在看方子晨,那真是一个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概是绝对的自信,十几年都没被人寻着,这会儿对方竟都无人放哨,方子晨叫醒乖仔,乖仔迷迷糊糊,一听说坏蛋窝找到了,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人瞬间惊醒了,举着木棍就一马当先的朝土匪窝里冲去。
他速度太快了,官兵跳下山涧跟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木屋里头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痛叫声,一汉子光着膀子,捂着手臂嗷嗷叫着从屋里冲出来,然刚跑了不过三米远,官兵们就看见乖仔从屋里追出来,然后一下蹦了起来,一棍子打到他身后。
“还想跑?吃俺老乖一棒。”
那汉子惨叫一声,直接倒地不起了。
木棍也断成了两半。
这是衙门里专门拿来打人的,木质坚硬如铁,可这会儿竟然,竟然断了€€€€€€€€€€€€
这是何等的力气?
而且什么仇什么怨啊?要下如此狠手?
官兵们看着这一幕,迟迟回不过神,先头不晓得大人出来剿匪还带个奶娃子干什么,这会懂了,这小娃子一人顶三了都。
方子晨把一根备用棍子递给乖仔,拧着眉对身后几个瞪着眼的官兵喊道:“都站着干什么?等人自己躺地上给你们绑吗?要是跑掉一个,你们就给本官等着吧!”
官兵们急忙过去,觉浅的听见了动静,跑出屋来查看,就看见几十官兵杀了过来,他们简直毫无防备,又觉晃如做梦,乖仔冲在最前头,尤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是一棍子一个,一棍子一个,屋里有人躲里头没出来,他进去了没一会,抓着一汉子的腿将他拖了出来,那汉子挣扎得厉害,一个劲儿的要往屋里爬,乖仔都要抓不住,当下就怒了,一棍子朝他打去。
那汉子嗷的叫了一声,抱着腿满地打滚,再挣扎不了了。
这会儿官兵们绑着人,几土匪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连连哀求。
“官老爷,求求你们,先送我去医馆吧!我腿好像断了,疼死人了,求求你们了,先送我去看大夫吧!我实在疼得受不住了了。”
官兵们看着他们鼻涕横流,好像很惨痛的样子,默默咽了下口水。
“这几个都是乖仔小少爷打的吧?”
“是,刚就他和大人下手最狠。”
“大人也出手了?方才我都没注意。”
有人一指:“那个屁股穿窿的,就是大人干的。”
那土匪子应该是个爱不穿衣裳睡的,这会浑身光溜溜,屁股蛋上一个洞,血淋淋的,刚问的官兵扫了一眼,血液都往脚底跑,头皮瞬间就紧了。
他同伴还在解说:“那汉子本来是想跑的,但大人那会跟在乖仔小少爷身后保护他,不敢去追,就长□□了过去。”
“€€€€€€€€€€€€”
七十多人,还没绑完,前头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传来,嘎嘎嘎的。
张泉寻声来到门口,顿时觉得不忍直视,没眼看。
这应该就是土匪子们的库房了,里头堆满了一箱箱的东西,有绫罗,有绸缎,有米粮,还有€€€€€€€€€€€€
乖仔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十根短呼呼的指头上也全戴着金戒指,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父亲,我们发大财咯。”
方子晨心噗通噗通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紧紧抱着那箱金宝:“这一趟来的不亏啊!是我们的了,都是我们的了。”
张泉急忙道:“大人,这些都是赃物啊!不能要。”
方子晨狠狠瞪他一眼:“为什么不能要?”
“这是赃物,应该要交给衙门的。”张泉说。
“你做梦没醒吗?”方子晨问。
“大人,您不可忘了身份啊!”
方子晨:“€€€€€€€€€€€€”
“妈的,就你€€嗦。”方子晨沉默了一下,最后不情不愿的把两个大金锭子塞衣服里,乖仔也是有样学样,把金链子和金戒指都藏了起来。
张泉:“€€€€€€€€€€€€”
“大人。”一官兵跑进来:“我们在后面的小木屋里发现了十三位人质,情况,情况都不是很好,大人您要过去看看吗?”
自是要看的。
这木屋坐落在山涧最后面,库房一般不可能建在这种地方,是以先前方子晨并未来这边寻。
这会到了木屋外,刚一瞧见里头的情况,他立马捂住了乖仔的眼睛。
里头十三人,全是姑娘和哥儿,应是为了方便,穿得极少,身上痕迹明显,方子晨到底是三个娃子的父亲了,有过经验,这会儿不难看出,这些姑娘哥儿之前都遭遇过些什么。
方子晨瞧着他们的样,叹了口气,让人先安置她们,又在附近搜查了一遍,最后在一较远的山坳里发现了九具尸体,腐烂程度各不相同,这会儿天气已经热了,上头满是苍蝇,嗡嗡乱叫。
让一汉子来‘指认’,说是先头虏上山里来的,原是想让他们家里人来拿银子来赎,后头人逾期不来,他们就€€€€€€€€€€€€
方子晨直接一脚朝他胸口踹去。
这帮畜生,简直不是人了。
先头那激动又高兴的劲全散了,心口似乎堵着块石头,压得人心头沉重,方子晨是火气飙升,连着踹了人好几脚。
那汉子都要去了半条命。
这只是一处,后头黑旋风又发现了一处,这儿已经被埋了起来,刚挖了一会,一股恶臭袭来,那味儿直冲天,几负责开挖的官兵肚子一翻涌,捂着嘴冲到一旁直接吐了起来,方子晨也被熏得面色苍白,都要厥过去,当年他在茅坑捞儿砸,那味儿都没能这么大,用衣袖捂着鼻子,依旧还是能闻得到,那味道无孔不入似的。
最后轮流换了三波人,挖了一米来深,里头横乱的尸体渐渐裸露了出来。
衣着被埋多年,失了色彩又因沾上尸水脏污不堪,完全无法辨认。
之前收拾孙尚城的时候,也在他后院里挖出过尸体,方子晨对这种已经腐烂发黑流水的尸体,已经熟悉得紧了,这会儿捂紧鼻子,上前查看。
官兵们就看见他一具具的‘摸’过去,靠得老近,当下就佩服了。
这些尸体,个头都有些矮,他不是专业的验尸员,但也能瞧得出。
原以为还会有些老者混在里头,可这会儿一看,个个牙齿完好并无缺漏,而且从一些腐烂比较厉害的,已经裸露出的白骨看,他们肱骨肘关节部位的骨骼已经发育完全,但肩膀部位的骨骼还没有连接,从以前看过的书籍描述来看,这些人应该才十几至二十岁左右。
这帮土匪占据龙虎山几十年,先头是迫不得已,为求一口吃的,后头却是全然没有人性了。
怪不得在镇上打听时,老百姓一听,便深恶痛绝,说这帮人无恶不作,是畜生。
这里离寨子有些远,方子晨没带着乖仔过来,这事儿也不好让孩子看,他带着张泉回了寨子,发现乖仔正偷偷摸摸的往‘宝库’去。
方子晨脚步一顿,跟了上去。
乖仔把之前藏起来的金链子和金戒指都拿了出来,捧在手心不舍的看了两下,而后扔回了箱子里。
他不是什么事都不懂。
刚方子晨捂他眼睛,可是他听见了。
那些人在哭,很悲伤,一声叠着一声问他们‘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
‘官老爷,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弟弟,他好像快要不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乖仔大概也猜到了。
这些哥哥姐姐,被大坏蛋欺负了。
大坏蛋抢了他们的银子,还要欺负他们。
先头在水沟里捞尸的人回来,跟着同伴说,乖仔也听到了,他忽然就觉得,这大金链子他不能要,这是脏的。
这会儿一回头,看见方子晨正站在他身后,乖仔哎呦了一声:“父亲,你吓喜仁哟,吓喜乖仔,以后就没有仁给你摔盆咯。”
方子晨先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而后才摸摸他的头:“儿砸,你懂事了,不枉费你老父亲天天的勒紧裤腰带养你。这银子父亲也不要,不过你剿匪有功,回去父亲奖励你一百两,公出的哦。”
乖仔眼睛发亮,啵啵亲了方子晨两下,黏糊的说:“父亲,你真系个大好官呀,乖仔崇拜你哟!”
张泉:“€€€€€€€€€€€€”
张泉翻了个白眼,有一股要吐血的冲动,方大人还真是会以权谋私,这银子给了乖仔小少爷,跟进他口袋没什么两样。
方子晨一本正经又老气横秋:“谁说不是呢,做官就得像父亲这样,要两袖清风,大公无私,赏罚分明,视钱财如粪土,知道吗?”
乖仔满脸慎重:“嗯!乖仔西道鸟!”
张泉:“€€€€€€€€€€€€”
刚刚刚偷偷拿了赃物的人,双眼几乎都要粘到那箱子金银上扣不下来,这会竟说自个视钱财如粪土,这世道怎么了啊?说话都不用负责了吗?
方子晨让杨乘风过来做扫尾工作,那些姑娘和哥儿要进行安置,那些尸体,也要挖出来运回去让人来认领,总不能的让人埋骨与深山老林里,他自己先带着乖仔和禁卫军们‘押送’这帮子土匪回衙门。
事已败露,余大牛大概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这会儿跟着小弟们被绑成一串绑在马后面,一个劲儿的怒骂着方子晨。
你个王八犊子狗东西。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混蛋。
王八犊子,老子咒你绝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