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空壳,也瞧不出个啥,但能结得这般多,后头要是€€€€€€€€€€€€
不敢想。
实在是不敢想。
种了一辈子的田了,没见过这般长的,都要吓死个人了。
后头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天天的坐田边上,也不是坐自己家田旁边,而是坐的村长家,眼都不眨的守着,一天盯着的村长家的田的时辰比自家的还要多。
谷子一天天的饱满起来,天也渐渐凉快了,村长又来找赵哥儿了,这会儿外头稻谷已经金黄,瞧着过不了多久就该收割了。
要说刚结谷子那会儿,大家还想着怕是要空壳,结得多了也没用,可如今不那么想了,好不好的,也不过非要到收割晒干上称那会儿才能晓得。
大家经验足,跟着庄稼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只用看一眼就能知道,那稻谷种的是好是坏,方夫郎这三块地都是好的,为啥?因为那稻穗弯着腰,沉甸甸的似乎要垂到地上了一样,再上手一掂量,那重量可就太明显了。
他们自家的稻穗,搁在手上那可是轻飘飘。
赵哥儿亲自去田里看了一下,三块田,长势不一,洒化肥洒的最少的那块比旁儿地要好一些,其余两块,皆是好。
他给白菜放化肥那会儿,就隐约估摸出了一个量,稻谷比白菜多放一些就好。
可也怕拿不准,后头两块田,洒的就比第一块田多了几斤,没多得过分,凡事都是过犹不及。
如今看,洒得少了也是有效果,但不显著。
抬眼朝田里看去,黄灿灿的一片,别人家的,咋都是绿油油的稻叶?稻穗呢?
到田旁上手掰开一看,哦,稻穗被叶子遮住了,谷子结的太少,黄的都不显眼。
化肥有用,赵哥儿心都乐极了,毕竟也是种过地的,能让庄稼长得好,即使以后自己不用再地里做活儿,守着地头吃饭,他也是高兴的,看见身后呼啦啦跟着一串人,扫了一眼:“哎,陆爷爷和丁爷爷他们呢?”
这几个老头平时最爱来田里逛了,赵哥儿有时候从造纸厂那边监工回来,朝村东头这边眺望,远远的还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这会儿要秋收了,没看见人,可是稀奇。
有一夫郎笑道:“躺家里头呢!”
最近夜里有些凉了,要换季,赵哥儿以为人风寒了,还问了两句,旁儿人笑了起来。
“哪里是受风寒,是吓着了。”这么说好像又不对,那人又改口:“应该是高兴坏了。”
陆爷爷他老伴这会儿正巧在,便笑道:“可不是高兴坏了,先头几天下雨,他没下田,前儿天一晴他就跑来看,回去满脸激动,又惊又笑的,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他咋的了,他就突然倒地上了。”
他老伴当时吓着了,赶忙的让儿子跑去找了隔壁村的赤脚大夫来,一把脉,说没啥事就是太激动,气血倒涌,等会儿就醒过来了。
村长这会儿是高兴得说不出话。
这几天村里人成群结队的到地里看,回去后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没见过谁家的庄稼长得这般好的。
当初方大人说,有了化肥,一亩能产个四五石,大家都当笑话听,说啥子都不信,这会儿,那稻谷实实在在的长在那里,看了,摸了,那三块地合起来不足一亩,差了两分,就算没有四五石,往最低的去算,也定是有个三石。
家家户户这会儿,张口闭口的,都是那化肥还有那三块地里的庄稼。
以前一闭上眼,想的全是隔壁那新媳妇模样真俊,屁股真大,一瞧就是个好生养的,自家儿子啥时候也娶个这样的,给家里生个胖娃娃就好了,或者就是村西头那寡妇穿的花衣裳,还挺俏的,如今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想的全是那沉甸甸的稻穗,那金黄的一片。
自家地里头啥子情况,快收割了,该放水了,该去地里头赶鸟了,两旁要是长了草,也该割干净了,不然老鼠多了,要啃庄稼€€€€€€€€€€€€
要做的事儿明明一大堆,可大家都不愿去,因为看多了赵哥儿种的那几块庄稼地,再看自家的地里头,干活儿都没劲了,干着干着,镰刀就扔了,不行,我再去方夫郎家那会地儿看两眼。
那地里的庄稼长得美的咧!
到了田埂边上,看见人了,又开始唠。
这化肥到底是个啥啊?
怎么的就能一洒地里头去,那庄稼就能发了疯的一样长呢€€€€€€€€€€€€
太神奇了。
自家地里头的活,直接忘了干了。
不行不行,我要去大人家里问问。
完全坐不住啊!
方子晨也去地里头看了一次。
这种子不太好,而且就放了一次肥,听说这化肥要放好几次呢!
要不是后头忙,再做一点,再追次肥,这会儿应该能长得更好。
村里人这会看他,小迷妹看见偶像一样。
原先大家怕他、敬他,后头就热情了,这会儿却是尊重得很。
方子晨走在村中,那就像小母牛踩了电线,牛逼带闪电,村民一个劲的恭维追捧着,直把他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方子晨通体舒坦,觉得地球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要飞上天。
村民们来问,方子晨也不藏着掖着。
这化肥啊,就是拿石灰,和熟石膏搅合搅合做的,他做了两种,不过混在一起了。
村民:“€€€€€€€€€€€€”
完全听不同。
啥石灰啥熟石膏啊?
造纸厂完全盖好时,已经到了十月中旬,正好赶在第二批水稻收割之前。
滚滚蛋蛋快一岁了,已经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两人时常跟在乖仔身后头,锅锅锅锅的叫他,走不稳跌了,也不会哭,乖仔可喜欢这两个弟弟了,天天都要牵他们出去溜,在村里就这一点好,熟了就可以走门串户,住城里可不这般,没熟个一两年的,上门多了人心头要起疑,防备心重得很。
滚滚轻一些,有时候还能坐黑旋风背上,蛋蛋就不行了,先头还和滚滚是一样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就很软萌可爱,上次从涸洲回来,就几天不见,方子晨就觉得蛋蛋那眼睛变了。
可能先头天天的再一起,就感觉那变化不是太明显,这会再看孩子,那眼睛也是照旧的大,但眼尾竟有些微微上翘,斜着瞥人时,感觉很凌厉,方子晨被他那么瞅过几次,觉得他小儿砸要不是脸上肥肉往下坠着大大一坨,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一副肥胖过度的样,那以后应该也会有他几分风采,如此,媳妇应该是不愁讨了,不过€€€€€€€€€€€€明明都是吃的一样的东西,蛋蛋怎么就能像头猪一样?简直膘肥体壮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母猪都难找,还媳妇。
方子晨看着都忧心,几次都想断了他的粮,可蛋蛋饿了不会哭,就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脖颈处,跟着乖仔混久了,跟他一个‘口音’,软糯糯又奶呼呼的喊他,父亲,蛋蛋,饿饿咯。
方子晨就心软了,而且孩子也懂事了,每次见着他和赵哥儿从外头回来,他们都懂得哼哧哼哧的去拖小凳子。
滚滚碗里那半碗米糊吃不完,以后不倒着喂狗了,还是给蛋蛋吧!
隔天方子晨抱着滚滚蛋蛋去造纸厂又看了一遍。
造纸厂建得比水泥厂要麻烦,因为造纸做工繁杂,打浆的池,焙干纸张的夹巷等都需要修建,不是说外头的的墙盖起来,瓦片一遮就能完工。
光是夹巷就建了一来月。
焙干纸张的夹巷是两道土砖砌成的砖墙,砖块之间有空隙能让热气透出。焙纸时先在夹巷内生火,然后将一张张湿纸摊在墙上,从空隙中散发的热气使纸张慢慢干燥,干透后揭起来就是一张可使用的纸了。
要是不建夹巷,拿到外头洒太阳也行,可安平县这边属南,入冬和新春,皆是多雨多云的天气,潮湿得很,衣裳能晒老半月不干,这时候总不能再拿到外头去,也不可能说到入冬了就不造纸了。
这夹巷得做。
但方子晨并不晓得这夹巷怎么做,以前看的时候,书上只有简单的介绍,起先建的夹巷墙面太薄,空隙太大,纸张一贴上去,都要燃着了,后头方子晨捉摸了许久,才终是建合格了。
这会儿让张泉去找木匠打的‘工具’也都陆续搬了过来。
造纸要把煮烂的原料放在石臼里用力舂成泥面状,捣烂后的原料用适量的水调配,使纤维彻底分离并浸透出水分,成为纸纤维的悬浮液,再倾倒入纸槽里面。然后用细竹帘在纸浆中滤取,纸纤维留在竹帘上形成一层纸膜。用纯天然植物原料做的催化剂来控制纸纤维悬浮液的浓度。把捞过纸浆的竹帘倒铺在压榨板上,然后小心地移开竹帘,这层纸膜便落在板上。慢慢堆叠起一层层的纸页,再以重物挤压,排出纸页中的水分。
这些石臼,细竹帘,压榨板都是得找人做的。
粗粗一算下来,人工和材料,去了差不多九百多两。
铺地上的是水泥,地皮用的是官家的,要是这两大头也要买,那要直逼上千两。
财政缩水得厉害。
得尽快投入开工了。
方子晨给杨乘风去了文书,让他在那边找几个会造纸的过来。
旁的杂物可以在村里招工,但捞纸这一重要的环节,寻常人做不来,这得靠经验,捞得轻纸会太薄,捞得太重纸又会太厚,完全凭借工匠的精湛经验和高超手法。
先头剿匪的时候,处理赃物,就有两大箱的纸,听说是楚家的货,楚家做的是造纸的生意,不过那规模小,涸洲虽是穷,但再穷也有那么几个文人,像安平县就有七个,平时商户、官府记账等皆是要用到,那楚家凭借这‘独门’手艺,几乎可以说是垄断了整个涸洲南边的市场。
方子晨没打算跟楚家抢,人小本生意混口饭吃不容易,纸张造出来,他要卖到上阳南江那边去,那边富饶,读书人多,一板砖下去就能砸到三个读书人,多的是人买,要是放涸洲本地,他这造纸厂要不是拿的夏景宏给的银两建,他怕是要赔得底裤都不剩。
而且,他的纸也不是单单就书写纸一种,他还想把卫生纸造出来。
方子晨实在是受够没纸的日子了。
这里条件实在是不得行的。
村里人上茅房,就是用的树叶子、玉米芯,这些东西表面粗糙,却又不太硬,可大多树叶表面光滑,其实擦的并不是很干净,玉米芯€€€€€€€€€€€€不说了,用完了整个人是酸爽得紧,他每次用,都是捂着屁股蛋出来的,自来了大夏后,他屁股真是老遭罪了。
镇上条件好一些的,多是用厕筹,其实说白了,就是竹条和木条,统称搅屎棍。
用完了也不扔,洗了下次继续用。
拿麻、布、丝绸当厕纸的也不是没有,他去左相家的时候,就见孟府主子用的茅房里放的就是这玩意儿。
可这也是大大大富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赵家用的还是搅屎棍呢!
要是卫生纸造出来,市场那是大大滴,全大夏镇上人都是他潜在的客户,到时候€€€€€€€€€€€€
赵哥儿和乖仔刚到造纸厂外头,就听着里头传来方子晨呵呵呵的笑声,进去一看,人抱着滚滚牵着蛋蛋,对着一堵墙,笑得一脸美。
乖仔冲过去抱住他的腿:“父亲,你笑西莫呀?系不系捡到银几鸟啊?”
方子晨捏他小鼻子:“€€€€€€€€€€€€去去去,别胡说八道,真的看见了银子,你父亲也是拾金不昧。”
村里人穷得叮当响,银子装荷包里,那荷包是一层一层又一层,能掉了让他捡?即使真掉了也轮不着他,上次贾老太家的母鸡跑了出来,在水泥路上拉了点东西,贾老太那小孙子还跑来给捡回去。
粑粑都没得捡,更何况银子。
赵哥儿喊他:“夫君,回家吃饭了。”
“好。”
路上方子晨抓了两只蜻蜓,回去拿了唐阿叔缝衣裳的细线绑到了蜻蜓尾巴上,另一端缠在玉米芯上,然后给了两个小家伙玩,放风筝似的,滚滚蛋蛋可稀罕了,眼睛都瞪得溜圆。
滚滚感谢着,拉拉方子晨,让他蹲下来,给了他一个亲亲:“父亲,滚滚爱爱。”
方子晨看着他,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在他圆乎乎的小脸蛋上也亲了一口:“父亲也爱你,滚€€€€€€€€€€€€”话都没说话呢!蛋蛋炮仗一样冲过来,直把方子晨撞得都跌到了地上,上次官兵运水泥来,方子晨没赶过牛车,便想着去试试,结果刚一靠近,那牛直接顶了他一下,方子晨当时都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他直接是胸闷气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造孽啊!
蛋蛋还爬他身上去,恶霸调戏良家妇男一样,噘着湿乎乎的小嘴儿要去亲他。
方子晨抗拒着,摇头左右躲:“不要啊!快住嘴啊€€€€€€€€€€€€”
蛋蛋以为是游戏,还觉得好玩极了,嘴巴噘得更起劲儿了。
赵哥儿在一旁看得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