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子才算肥?
左相夫人看着看着,鼻头就酸,想方子晨一家,也想她嫁在远方的哥儿,扶着画上三孩子的脸,最后目光落在乖仔的脸上:
“你说,这娃子怎么就和清哥儿那么像呢!要是乖仔老老实实站着不说话,我都分不清了。”
孟如清是较为沉稳恬雅的,小时候就是如此,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站是站,做是做,仪态端正。
哪里像乖仔,失心疯一样,满嘴胡言乱语又蹦蹦跳跳,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实在活泼可爱得紧。
左相也是叹:“确实是像的,秦家对这小娃子也是疼呢!”
连着私兵都送过了去,虽不是精英那一批,可也是疼了。
左相夫人笑了起来:“前年清哥儿来信,不是说乖仔去衡阳,在秦府住了一段时间么。”
那段时间,秦府里可热闹了,听说秦老将军好几次都要被乖仔气得晕过去,因为乖仔说脸疼,爷爷,你要亲,就亲乖仔滴屁股吧!乖仔屁股也好亲哟,有屁屁滴味道,就这话,他被秦老将军追了一宿。
想起乖仔那张嘴,左相也笑了:“能不气,那臭小子€€€€€€€€€€€€见了嫌他那张嘴,不见了,又实在是想,我们清哥儿小时候可不这样,两人也就长得像了。”
可要真的说,左相又觉得孩子,还是得开朗些好,他哥儿那样,让他感觉生的是个老小头。
大概就是这般,他对方子晨和乖仔那是爱屋及乌。
禁卫军自是也给赵嵩送了。
家里几个儿媳也在说孩子瘦,只有赵家几个汉子觉得孩子是肥了。
禁卫军不敢久待,歇了两天就回去了,来时一人一包袱,走时一马车,上头全是孟家和赵家给几个孩子带的,还跟着户部的四个老头。
都是要去涸洲的€€€€化肥啥子个玩意儿?竟能让庄稼地一亩产四石,昨儿听了这话他们差点在御书房里笑出了声。
方大人真是够会扯的,偏偏的皇上还信了,派他们过去,等到了涸洲,怕是要找理由搪塞他们了,白跑一趟。
……
黎艺盛回来了,铺子也关了门,家里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年,期间怕溜溜想自己,刘小文和周哥儿还让禁卫军帮带了信回来,说他要不要去安和村跟他们一起过年。
刘婶子听完信,都想摇头,还想?溜溜跟着乖仔是乐不思蜀,他们天天跟在方子晨屁股后面,去学骑马,去学射箭,去玩跳楼机,去玩滑板,一天天的都没停过,他父亲姓啥怕是都要忘了。
可溜溜也知道周哥儿怕是想他了,就跟赵哥儿说,他想去安和村那边跟父亲和爹爹过年,于是初一那天,赵哥儿给他整理了一沓卷子,安排了马车,送他还有刘叔刘婶去了安和村。
溜溜是骑着马儿去的。
周哥儿和刘小文晓得他们要来,中午就来村口等了,涸洲城到安和县要三天左右的路程,不过这会儿有水泥路,就快了€€€€县里还没开修,但官道已经修到了涸洲城外。
早上出发,下午就能到。
看见溜溜策马而来,小小的个头,骑得却是稳稳当当,周哥儿和刘小文都深感诧异。
这次几天啊!
儿子竟然都会骑马了?
待到了近前一问,原来是乖仔和赵哥儿教的。
趁着过年期间,方子晨也教小风骑马了,马跑得快,马车重跑起来是要慢一些,要是以后去了北边,会骑马到底是方便点。
他要教小风,溜溜自然是乖仔和赵哥儿教了。
周哥儿欣慰,觉得涸洲真是来对了,不然要是在源洲,他儿子能会骑马?能会射箭?
君子六艺,这些都是大书院里头才教的,清河书院里教琴,教画,教礼,教棋,但不教骑射,为啥?
马匹贵,练骑场占地多,清河书院又是吴老回乡后才和知府组建的,虽是在众多学院中排列在第一名,但终究是底蕴不足。
旁儿书院就更不用说了,马场小,马匹瘦,科考又不考这些,一月能给你去摸次马都不错了。只上阳、下阳,衡阳那边富足,书院里才是真正的教学子们这些东西。
方子晨当初在清河书院里没见到马场也是郁闷,但没觉得多奇怪,现代都还有一些穷苦地儿,学校都不教音乐课。
所以,人家为啥削尖了脑袋要把孩子送城里读,就是城里学校资源比得县里、村里要好。
听周哥儿这么一说,刘小文想起来了:“吴家的事儿,你有跟赵哥儿说了吗?”
他指的是吴老儿媳陈氏的事。
吴老文采是好,但其儿子吴泽宇却是不太行,先头举人考了好些年,依旧是没考上,前年也落榜了,如今年纪大了,机会更是渺茫。
吴老年纪愈发的大,文人身子总是弱些,能再活几年也不晓得,吴家几个孙子,如今也就嫡长孙吴豪杰出息,大去年下场,中了,已经是个童生,但名次并不是很理想。
吴家能在源洲立足,全是因为吴老,吴老要是走了,吴泽宇这么些年心神全扑在学业上,啥事都没过问过,书院如今做的越大,可越大就越是难守,定是管不来,吴家想要富贵依旧,怕是难的。
清河书院举子多,但多是蒋县令那般,在外头当个芝麻小官,黎明前关系又太远,以后吴家要是有个啥事儿的,恐是都帮村不上。
听说方子晨是一路高歌猛进,入朝后不过一年,就升了三品,还得衡阳秦家青睐,陈氏那是心肝都震,衡阳和源洲离得并不远,陈氏便想着讨好,可想到先头闹的事€€€€€€€€€€€€
源洲知府虽是也是个三品官,但他年纪比得吴老还要大,还有半来年就得退下来了,他祖籍也不在源洲,辞官后定是要回去。
陈氏没多大本事,却是眼光高,觉得七品的县令都是不中用的,她想找个在京城有门路的,官儿大的,以后能帮衬帮衬她孩子,找个门路什么的。知府不做了,他们唯一可以靠的人也就没了,可如果能搭上秦家,他们吴家没准的还能更上一层楼,陈氏同着吴老一说,吴老脸直接青了。
这就是想巴结方小子了。
可他好意思?
他教方小子多少年?甚至说白了,如今清河书院名声能打出去,能学子似云来,是他占了方子晨的便宜,当初他让乖仔到家中学习,一是这孩子聪慧他爱才,二也是为了拉进两家关系。
儿子没出息,孙子又还小。家里什么情况他如何能不晓得?他弟子遍天下,可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得罪过人。
方子晨他瞧着是个有出息的,心性好,是个念着恩的,要是交好了,以后他不在了,家里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定是会搭把手。
可结果呢?
人送的礼,他儿媳嫌寒碜,转头就令人扔了,这简直是羞辱人。
乖仔在他这儿还被欺负了,这都不算,儿媳偏的还说了那种话,说乖仔吃饭多,饿死鬼投胎,嫌他,笑他村里来的,一朝吃了好东西,就吃得像猪一样,也不怕撑死,乖仔听见了,那便是方子晨也晓得了。
方子晨有多疼孩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乖仔不是因为吃了好东西才猛的吃,而是他本就吃得多。
那种话不好听,羞辱人的,比打人一巴掌还要让人难受,而且孩子打架了,陈氏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着自家子侄,逼着乖仔道歉,俨然又把人给得罪了。
后头方子晨对他依旧是恭敬,但吴老看得出来,比不得以前了,人心里有怨气呢!
如今他还怎么舔着脸去巴结?
吴老骂了儿媳一顿,儿媳也是后悔了,当初谁能晓得方子晨能有今朝呢?
要是知道,当初她是万万不可能那般对待乖仔的。
她如今只是后悔、可惜,可后头再见到乖仔,见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闯到人府里,打了他们源州新任知府,将人弄个半死,带着杨铭逸€€€€那个以前来了府上,她看都不看一眼的哥儿去了涸洲后,她才是真的悔得肠子发青。
晓得周哥儿和赵哥儿交好,陈氏便常的来店里坐,周哥儿晓得乖仔在吴府遭遇的事,对着她脸色也不是很好,陈氏当没看见,时不时的过来,话里话外,无外的就是说当年她糊涂了,如今也晓得错了,她对不住乖仔,希望方子晨看在吴老的面上,不要和他们计较,她想让周哥儿给京城去信时,帮着说说情。
周哥儿后头直接来了涸洲,这事儿倒是也和赵哥儿和方子晨说了,不过方子晨说不必理会,说难听点,他救过吴老,便抵得过一切恩情,而且,他中了状元,给清河书院长脸了,是互利互惠的事。
真要说欠,那也是欠的吴老,不欠吴家人,吴老几个孙子欺负他儿子,那陈氏还有他侄子还打了他儿子,他当初就是看在吴老和杨铭逸的面上忍了才没提着板砖找上门去,现在还想让他以后帮衬?真是想屁吃。
……
初四小风生辰,一大早的乖仔就爬了起来,撸了袖子,蹿进厨房,姜阿姨和冯嬷嬷看见他踩在小板凳要和面,说要帮忙,他不让:“姜奶奶冯奶奶你们出去吧!乖仔可以滴,乖仔去年都给爹爹做过了,区区长寿面难不倒乖仔哟!”
姜阿姨和冯嬷嬷对视一眼,默默的出去了。
“小少爷这是要给谁做面?”
“是小风少爷,昨天主君交代我今儿是小风少爷的生辰,让我多整些小风少爷爱吃的菜。”
“啊!那得去跟主君说一声,看要不要把黎老大夫喊回来,不然吃坏了,大年节里的,可怎么是好。”
“哎,小风少爷今天怕是要遭殃了,你去看看茅房,看里头还有卫生纸没,等会小风少爷可能得呆里头好久。”
赵哥儿听见她们过来禀报,抹了把汗,到隔壁找了小风。
“要不你出去避一避吧!”
小风都还没说话,方子晨在门口听见了,先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小风,你要完蛋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香我都给你买好了,你一挂就能上路,不用太过感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毕竟你也叫我一声叔不是。”
赵哥儿:“€€€€€€€€€€€€”
小风:“€€€€€€€€€€€€”
小风瞪了他一眼。
确实是躲不了。
因为躲出去也没用,今天吃不了,乖仔定是要收起来,等小风明天回来吃,明天不回来,他能小风啥时候回来,再做了给他补上,反正是跑不了。
赵哥儿昨天晚上想天天把面粉藏起来,不过想了想,乖仔要是找不到,也不会放弃,更大的可能是跑出去买。
这儿子热心肠得很。
小风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那天方子晨不带他出去,他还有些郁闷,后来晓得了,原来是乖仔要出去给他买礼物,想给他惊喜,他又高兴了,但一听说买了面粉,小风又高兴不起来了,觉得这应该是个惊吓。
赵哥儿自责道:“这都得怪我。”去年生辰他吃了乖仔做的长寿,难吃得落了泪,乖仔就以为他是感动的,当下就说了,以后家里人过生日,他都要亲手给他们做长寿面。
三人正商量着,乖仔派小弟过来了。
滚滚蛋蛋手牵手跑进来,脸上的肥肉都甩来甩去,方子晨觉得地面似乎都在震:“小风锅锅,吃面面。”
赵哥儿都惊:“这么快就做好了?”
滚滚点着脑瓜子:“嗯啊!”
蛋蛋拉着小风:“锅锅,快去西面面。”
小风咽了下口水,赴死一般,磨磨蹭蹭来到正厅,乖仔就站在桌边,袖子还撸着,鼻子上还沾着面粉,如今还是冷,乖仔手红彤彤,脸上也冒了汗,因为面粉不好揉,去年就听冯嬷嬷说,这面粉揉得好,吃起来才有劲道,刚他可是用力的对着面粉又揉又打,厨房里是砰砰的响拆家一样。
一看就是辛苦的,‘你做的面要人命,下次别做了’这种话方子晨和赵哥儿哪里说得出口,委婉了,乖仔又听不出来,只觉人是客气。
这会看见小风,乖仔热情的朝他招手,好像青楼外头招客的:“小风哥哥,快来呀,快来呀。”
赵哥儿往盘里看,那面条依旧是手臂粗,汤也是黑的。
什么是长寿面,又长又瘦才叫长寿面,这会这只筷子长的,手臂粗的面,应该是叫短命面,整根吃下去,怕是都熬不过今晚。
乖仔有些腼腆的道:“哥哥,今天是你滴生辰,乖仔给你做长寿面咯,虽然看起来卖相不好,但其实很好吃哟,去年爹爹吃过,好吃得他都哭鸟。”
小风深深缓了一口气,强硬的扯出一个笑,问:“€€€€€€€€€€€€谢谢乖仔,我,我能等,会再吃吗?”
“不行,面要趁热吃哟!小风哥哥是怕烫吗?不用怕了,乖仔已经帮你吹凉咯。”
这服务很到位了,起码五星级。
方子晨不想下次轮到自己:“儿子,这面你吃过了吗?”
要是晓得自己什么手艺,大概下次也就不会囔着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