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仔一脸‘怎么你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的表情看着方子晨。
“父亲,你怎么说这种话呢,长寿面是给寿星吃滴,乖仔怎么能吃啊。小风哥哥,你快吃吧!”
小风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实在不忍心辜负乖仔一腔热情,坐下了。
方子晨和赵哥儿目光紧紧盯着他,这面搁了好几两的酱油和陈醋,盐巴也放多了,咸的、酸的、€€甜的,各种滋味混在一起,真是要人命。
那面条几乎刚一入口,小风就想呕了。
看他几乎是拿命去吃,方子晨都有些心疼他,扭头对乖仔说渴了,哄了乖仔去给他端点水来。
他一出去,方子晨立马吹了声口哨,黑旋风跑进来,方子晨把面条夹断,丢了一大半到地上。
小风眼泪汪汪看着方子晨,虽然方叔平日里总怼他,但其实还是疼他的。
黑旋风鼻子微动,嗅了嗅,然后扭头直接跑了出去。
赵哥儿:“€€€€€€€€€€€€”
方子晨:“€€€€€€€€€€€€”
连狗都不吃。
这就厉害了。
第389章
厨房离正厅不远,乖仔要回来了,方子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脏不脏的了,赶忙的捡起那截大肠子似的面条塞到衣袖里。
“父亲,水来咯,快点喝吧!咦,小风哥哥,你吃面好快呀。”乖仔把水递给了方子晨才靠到小风旁边,很是体贴的问:“是不是太好吃了?够不够吃?不够厨房还有面粉,乖仔再去给你做。”
小风急忙道:“够了,够了。”
碗里还有一小节,乖仔站在旁边看他吃完了,心满意足,还帮他把碗筷拿去了厨房,再出来,看见小风捂着嘴冲进茅房,方子晨和赵哥儿在外头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忧。
乖仔走过来,面色有些凝重,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
“父亲,爹爹,我们先走吧!小风哥哥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方子晨就看他满脸惆怅,又一脸小得意的摇头叹息道:“哎,就是一碗面而已,怎么就那么容易感动呢!”
都跑茅房里偷偷哭了。
这怎么是好哟!
大前年还在京城的时候,赵哥儿也给小风过了一次生,那会赵家都来送了礼,晚上很热闹,赵哥儿还做了一个大蛋糕,小风先头都不知道,直到被乖仔牵到蛋糕前,让他许愿,让他吹蜡烛,然后大家对他说生辰快乐,送他礼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当时他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胸腔酸酸涨涨的,感动、欢喜、高兴揉成了一团,急促碰撞在他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里头裂开,又似乎有什么东西陡然间被点亮了,他鼻头微酸,眼眶瞬间就湿了起来,哭在当场。
乖仔还以为今儿小风也被他感动哭了。
方子晨仔细看着乖仔,有时候他都不太明白了,他这儿砸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的。
说蠢,可他偏偏的又能过目不忘,学什么看过一两遍就都会了。
说聪明,有谁会捂着嘴跑茅房里哭?跑茅房里哭是比较香吗?
乖仔捏着拳头,郑重说:“明年乖仔再给小风哥哥做,今天做的有点少了,感觉小风哥哥好像都不太够吃,明年乖仔多做些。”
赵哥儿:“€€€€€€€€€€€€”
他都怕小风听了这话,更伤心了。
“今天你不是还没锻炼吗?赶紧去吧!”
“好。”
人走了,小风才从茅房里出来。
方子晨把那根面条拿了出来,看了看,还是干净的,家里姜姨天天扫。
赵哥儿就看见他对着滚滚蛋蛋招手:“儿砸,你们吃不吃?”
赵哥儿:“€€€€€€€€€€€€”
赵哥儿给了他一拳头:“这是你亲儿子啊!”
“我也就问问啊。”方子晨虽是不舍得浪费食物,但还是咬咬牙,把那节半生不熟的粉扔茅房里了。
不然咋整,狗都不吃。
赵哥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小风:“没事吧!要不要让黎师傅给你看看。”
别是吃坏肚子了。
黎师傅先头自己开了家医馆子,不过后来得了令,跟着秦家军走了,去给士兵们当军医。
新兵们训练强度大,先头常是这里痛哪里痛,后头方子晨想了想,新兵多,平常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不慎摔伤了,再从训练区里跑出来找大夫实在是麻烦。
现代部队里都配着军医呢!
方子晨就让黎师傅去了。
训练区里都是一群十七/八的少年,青春又热血,和这种人待一起,黎师傅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十岁。
歇息时,常有人跑他那儿唠嗑,说些村里的,又说小时候都干了啥了,屁股如今这么小,就是因为小时候被他娘抽多了,屁股怕了,不敢长了,尽是些趣事。
有时候也忙,但更多的是闲,但黎师傅不觉得无聊,反正不管啥子样,方子晨说了每一个月都会给他六两月例,听着好像很少,可他无儿无女的,就个徒弟,徒弟还跟着方子晨混不愁吃,他赚再多也带不走,就没想着再去外头开医馆了,训练区里头好着呢!天天看着那群小伙子被鞭子抽得嗷嗷叫,捂着屁股蛋跑,也是有趣,整天笑呵呵,晚上回来跟着黎师娘讲,惹得黎师娘都想去瞧一瞧了。
训练区里头过年就休了两天,如今已经又开始训练了,黎师傅今儿没在府上。
小风说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赵哥儿自是又给他做了一个大蛋糕,家里人多,好这一口,蛋糕做小了都不够分。
冯嬷嬷和唐阿叔晚上又是杀鸡又是杀鸭,做了满满一桌菜,等着黎师傅回来,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天稍黑时,蛋糕才被抱出来,上头插了两个小蜡烛,小风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脸上顿时止不住地泛起笑意。
乖仔跳着,比谁都激动:“小风哥哥,许愿许愿。”
蛋糕一看就是香软,淡淡的甜味儿扑鼻而来,滚滚蛋蛋没囔,心都飞到了蛋糕上,目光如狼似虎,一直盯着蛋糕看,口水粘稠流成丝线,一端还挂在嘴角上,另一端却是要碰到地上了。
烛光昏黄,周边人围着他,脸上带着笑,有黎师娘一家,有冯嬷嬷和唐阿叔,还有秀哥儿,还有赵叔,方叔,乖仔和滚滚蛋蛋。
小风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双手合十闭上眼,默了片刻,把蜡烛吹了。
“好耶,开始吃蛋糕咯。”乖仔要高兴死了。
蛋糕不好做,来了涸洲之后忙,乖仔已经快一年没吃过了,这会儿都激动。
赵哥儿分了一大块给他,乖仔笑呵呵的:“爹爹,你今天真漂酿,乖仔爱爱你。”
赵哥儿捏他脸:“有吃的你就嘴甜。”
滚滚蛋蛋也分到了,双手托着蛋糕瞧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爬上凳子,吃了一口,眼睛都瞪大了,甜嫩滑口的鲜奶油,浓郁的奶酪味,小短腿不停在空中晃着,喜欢得很,吃得停不下来。
一块都不够吃。
“爹爹,还要要。”
赵哥儿不给,两个小家伙立马朝方子晨看去,方子晨转了个身,背对他们。
滚滚蛋蛋噘起嘴,觉得这老父亲忒不仗义了 ,再一看向他们很爱很爱的哥哥€€€€€€€€€€€€乖仔也背过了身去。
滚滚蛋蛋又看向平常最疼他们的唐阿叔,四只眼睛黑黝黝,眼神灼灼发亮又可怜兮兮,眼睛里全是期望和哀求,唐阿叔心都软,但一看见他们满脸横肉,也背过身去了。
看向小风,小风也垂下了眼,装没看见。
滚滚蛋蛋:“€€€€€€€€€€€€”
装可怜也没有用。
孩子实在是太胖了,寻常人孩子胖,那眼是被挤成一条缝,滚滚蛋蛋眼睛却依旧是大,就脸婴儿肥得厉害,都要往下坠了,不控制,也许以后缝都看不见。
蛋蛋不要紧,滚滚还是个哥儿,这样下去,以后汉子见了怕是都要绕道走,如何嫁得出去,赵哥儿不能不狠心。
滚滚蛋蛋见真的讨不着吃的了,也不哭,看见盘里还掉了些渣渣,捡起来吃得干干净净,小勺子也还脏着奶油,又伸长了舌头舔干净,连桌上分蛋糕时掉出来的也不放过,黏桌上了捡不起来,就趴上去舔,怎么看怎么可怜。
街上要饭的都不至于这样。
方子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疼儿子的,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他们。
“啊?父亲€€€€€€€€€€€€”滚滚蛋蛋都瞪大了眼,激动得呼吸都粗了。
父亲怎么这么好呢!
真是太爱父亲咯。
原是想偷偷藏一些起来留给弟弟,这会看见弟弟们又有得吃了,乖仔嗷呜一口,直接把蛋糕都吃光了。
吃完蛋糕,大家自是又送了礼,小风收都收不过来,乖仔瞧着都羡慕了。
初五王家的带了礼来拜访,原是没想着方子晨会亲自接见,可门房的领他们进去,上了茶,方子晨就牵着乖仔来了。
王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有些胖,也有些矮,面相瞧着很是憨厚,但人也确实是如此的,这人口碑不错,不像那黄
先头他们是四文钱从老百姓手里买了粮,运到县里,卖的七文,比黄家少了一文,倒不是故意抢黄家的生意,而是县上人也不是多富裕,有很多都是那穷苦的呢!八文实在是多了,王家还专门寻了黄正,想商量着统一卖七文,黄家不同意,说王老板倒是心善,如此,直接不要银钱不是更好?做商人的,哪个不重利。
重利是该,但也不能太过黑心,七文钱也是有得赚的,毕竟谁都要养家,可八文,实在是高了。
黄家不同意,王家就自己卖了七文,粗米价更是低,只赚个辛苦钱,如此店里客人自是多,黄家自觉被抢了生意,一直暗地里打压王家,王家走投无路不得已,最后只得答应黄家,把价也升了上来。
大概是觉得此举黑心了,近十年,每年冬日,王家总是在城门口布粥,不知帮衬了多少老百姓。
前儿知府大人派人同着王家买粮,晓得是买给新兵吃的,王家都是一斤五文卖给官府,说是也想为涸洲尽份心出份力。
这等良心商人,自是要见的,不见收不着礼啊!
黄家晓得这事儿,急吼吼赶来,可房门拦着不让进,只得徘徊在外头。
大人不搭理他们黄家,王家是他们的死对头,王家要是搭上了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等了大半下午,王家主满脸通红的出来,瞧着似乎是激动的。
有一小厮迎面过来,趾高气扬:“王老板,我家老爷有请。”
王强想起方子晨的话,便去了。
自是先面和心不和的寒暄一番,然后再明里暗里的打听,王强啥都没说,丝毫不透露半点,黄正见套不出什么来,便也沉了脸。
“王老板如今搭上大人,骨头都硬了。”
王强有些慌的道:“黄老爷说的什么话,王某一届商人,哪里能和大人搭上关系,不过今儿就是方府的管家接见了我,但黄老爷也该晓得,虽只是个管家,可宰相门前七品官,王某同人搭了话,自是高兴的。”
黄正仔细看他,见他不似说假:“当真?”
“自是真的,王某区区小商,就是混口饭吃罢了,知府大人要接见,也该是黄老爷这般的。”王强恭维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