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嗷的叫起来:“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爹可是源州知府。”
“我父亲也是知府,乖仔才不怕你,你打我杨叔,我要收拾你,坏人,坏人,打死你。”
武文杰还想再说什么,乖仔不给他机会了,一拳头直接往他嘴上招呼。
这下武文杰直接被揍得说不出话来,流了一嘴的血,杨铭逸赶忙爬起来,喊住乖仔:“乖仔,别打了,别打了。”
乖仔停下手,掌心火辣辣的疼,他目光不善的盯着武文杰瞧,这家伙的头真是硬,那一巴掌打得他手都红了。
“杨叔。”他喊了杨铭逸一声,蹦蹦跳跳到他跟前:“杨叔你痛不痛?”
杨铭逸仔细看他,不错一眼,过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不是极度惶恐下出现的幻觉。
乖仔€€€€€€€€€€€€
他双眸里满是怀念,欣喜,万般情绪被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尽量维持着镇定:“乖仔,你怎么会在这里。”
乖仔却是没有说话,仰着头看着杨铭逸,看着看着,脸咻的就红透了,垂下头揪着衣角,扭扭捏捏不说话,害羞的小姑娘一样,杨铭逸就见了抬起手摸了摸自个的大脑袋,摸了整整一圈后,小眉头突然拧起来,急急的对着张泉招了手招。
张泉俯下/身,就听着乖仔小声道:“伯伯伯伯,快看一下乖仔滴发型乱没有?”
张泉:“€€€€€€€€€€€€”
杨铭逸:“€€€€€€€€€€€€”
杨铭逸再次被他整无语了,但心里却是暖暖的,看见他,莫名觉得很安心。
张泉是一头黑线。
他有时候觉得乖仔让他由衷的敬佩,就刚才,跳起来一巴掌直接将个汉子扇飞出去,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本事的。
可有时候€€€€€€€€€€€€他很勇敢,有时候,又孬得很。
前儿在战场上被人围攻,那窝囊十足的求救让他都感觉有点害臊。
“救命哟!救命哟,小爷爷快来救命,乖仔被打咯,痛死人咯,快来救命哟!乖仔还没有媳妇,乖仔还不想死,爷爷快来。”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欠扁,整得好像真打不过了,要马上被人给端了一样。
秦一几人不晓得他品性,只以为是真的,急忙的就要过去援救,可都未靠近,乖仔被姜展鹰的徒弟一拳头过来,牙直接被打掉了,他一下就爆发了起来,好像回光返照了一样,直接打得虎虎生风,姜展鹰那徒弟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儿山上估计都多个包。
秦老将军诧异于他的爆发力。
后头打了一天一夜,人撤军了,乖仔想起自己那番求救,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还强撑着找借口,说其实他是故意的,那是策略,迷惑敌人用的,让敌人掉以轻心。
秦一一行人还他娘的信了,赞叹他有勇有谋,不得了。
张泉当时表情难以言喻,他跟乖仔处了那么久,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德性,这小子是无时无刻不在臭美,估计是嘴巴被踹,疼得麻木了,不晓得掉了哪颗牙,怕了,恼火了,生气了才打得那么猛。
这会儿,害羞完了还有心思想发型乱没乱,张泉是由衷的,彻彻底底的服了他了。
乖仔见了杨铭逸就高兴,亲亲热热的黏着他,似乎中间分开的这几年丝毫没有冲淡他们之间的感情。
杨铭逸被打得厉害,下人去喊了大夫,乖仔心神也全在他身上,见他蹙着小眉头,很是紧张担忧的样,杨铭逸没忍住,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乖仔腼腆的笑了起来:“杨叔,你痛不痛?”
杨铭逸摇头:“见了你就不痛了。”他心跳剧烈,伴着嗡嗡的耳鸣,他听见自己问:“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不由屏住呼吸,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我看见杨爷爷,”乖仔说:“杨爷爷说你出事了,乖仔就想来拯救你,保护你,杨叔,乖仔英雄救美酷不酷,你是不是已经对乖仔春心暗许了啊?”
看他美滋滋的,杨铭逸抿住嘴,眼里带着不甚明显的温软笑意,他一把将乖仔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乖仔被打滴。”这事儿说出来有损他英雄气概,乖仔晃着小脚丫:“杨叔,你想乖仔吗?”
杨铭逸摸了一下他的头:“想。”
他话一落,就见乖仔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低下了头,搅着手指,耳尖也红了。
“杨叔,你这样不太好啊,虽然乖仔帅帅滴,又很英俊潇洒,聪明过人,一步百计,可是乖仔还小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杨铭逸心头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没来得及叫他住嘴,就听见乖仔说:
“你等乖仔大一点,再想乖仔嘛!乖仔还小小,你就想乖仔,这样,这样不太好哦!不懂滴人,还会以为你有□□哟!”
杨铭逸:“€€€€€€€€€€€€”
□□是什么杨铭逸没听说过,但也不难理解。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捏了捏乖仔的脸。
乖仔笑呵呵的,随着他捏。
醉宵楼关门了,杨家下人被遣散了大半,郑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过来,抱着杨铭逸失声痛哭。
“我可怜的逸哥儿啊!武家真是畜生,畜生啊!”
杨铭逸安抚道:“阿奶,没事了。”
可郑老太眼泪还是一直掉。
几年不见,她是老得厉害,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眼也不太好使了,瞧人时常浑浊,这会儿几乎要凑到杨铭逸脸上,才看得清他的伤。
杨铭逸肤色白,这会儿青了一大片,瞧着是各外明显。
郑老太帕子抹着泪:“我先头就觉得武家那少爷不像个好的,我晓得他瞧不起咱们,你若是真过去了,那后半辈子定是要受苦,可你几个叔掉钱眼子里了,还让我这老婆子去劝你爹,如今合该让他们瞧瞧,这就是他们说的好福气。”
没嫁过去,便能这般,那嫁过去了还能得了?
杨铭逸垂下头,痛得脸都没了血色:“是我拖累几个叔叔了。”
“这怨不了你。”郑老太哭道:“只是如今啥子办,再过两天就要三十了,你爹也不晓得去哪儿了竟还不回来。”
杨铭逸看向乖仔,乖仔爬上凳子,小手拍了拍郑老太的后背,郑老太这才注意到他:“哎呦,哪里来的小娃娃。”
“是乖仔呀,奶奶,我父亲给你画过画哟。”乖仔说。
郑老太没想起来。
杨铭逸提了一嘴:“是您七十大寿那会儿。”
这么一说郑老太就想起来了,实在是方子晨那副画画得好,又同一天,杨慕涛撞破杨夫人和管家出轨,郑老太对那天发生的事印象深刻。
方子晨当了涸洲知府的事儿,她也是知道的,先时还想让杨慕涛给方子晨去信,求他帮帮忙,可信寄不出去,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事儿只得作罢。
如今一看见乖仔,郑老太就知道这事儿有回旋的余地了。
杨慕涛连日奔波,一直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了下来,身子就垮了。
孟如清瞧他状态似乎不太好,就让他在边境上歇几天,这次没跟着回来,秦家都出手了,这事儿就没啥好担心的。
武家送来的聘礼要还回去,杨铭逸是个哥儿,这事儿于情于理不该他来做,可郑老太又老了€€€€€€€€€€€€
乖仔撸了袖子,说他来。
先头一没留神武文杰已经被人扶走了。
张泉以为打了一顿就行了,故儿人走了他也没拦。
可打一顿哪里就行了?
敢打他杨叔,这事儿没完。
武文杰被两小厮扶出来,匆匆上了马车往源洲。
他不敢去医馆,就怕着人见了他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失了脸面。
乖仔□□也让他心惊胆颤,还有守在门外的精兵€€€€上过战场,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身潇寒冷沉的气质瞧着同寻常衙差完全不一样。
武文杰一路慌张,回到源州赶忙去找武林昌。
爹不好了。
我好像踢到铁板了。
府里下人见着他模样狼狈,完全没有往日风度翩翩的样,赶忙去通知武夫人。
武文杰再出息,也不过十九,这会儿深觉自己可能惹祸了,哪里还冷静得下来。
武林昌正在书房里忙活,见他闯进来,一副方寸大乱的样,立时眉头紧蹙。
“杰儿,为父教导过你,行事最忌鲁莽急躁,你要让为父说多少遍你才能放心上?”
武文杰学识过人,但为人缺少魄力,容易冲动,行事也多是鲁莽,武林昌对于这个嫡长子,唯一不满的也就这几处了。
不过无甚紧要,到底是还小,多锻炼锻炼,性子便也能被打磨得圆润了。
武文杰一见武林昌,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爹,孩儿可能闯祸了。”
武林昌闻言,依旧沉着:“你是指杨家的事?”
武文杰点头。
他做的事儿,自是逃不过武林昌的眼。
打压杨家,设计让吴老坠车,桩桩件件,都是他默许的。
只要不出人命,这些事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
太过正直,终归是走不远,官场上多是尔虞我诈,谁手段使得好,谁就能爬得高。
杨家便是给他‘练练手’,反正无权无势的,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至于吴老,这不是个傻的,定是会对他武家有所怀疑,但等把杨铭逸娶进门来,两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算怀疑又能怎么样呢?
要说先头武文杰为了个哥儿三天两头往外头跑,明年就要乡试了,也不好好呆书院里,说也说不听,武林昌是怒其不争,恨不得打他一顿,可后头一打探,便也默许了。
清河书院除了方子晨,没出过什么大人才,里头出来的,最厉害的也就芝麻县令官,要不就是回乡自办书院当了夫子,不过常言说得好,蚁多咬死象,这些人捆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
武林昌初来乍到,自是想拉结吴老的,可惜这老头不太上道。
他没把杨家放眼里,这会撇了武文杰一眼,有些火冒三丈,问他谁打的?
他的儿子,再是不成器,也没道理让着旁人打成这般。
“不知。”武文杰说:“可是应该来头不小,带着€€€€€€€€€€€€”
“带着什么?”
“像是兵。”武文杰说:“可我又瞧着不像,他说,他父亲也是知府。”
“是嘛!”周边几洲知府武林昌都是认得的:“那人是何模样?”
“四五岁的样,大大的眼睛和脑瓜子。”武文杰没说话,便觉周身气压穆然下降,武林昌看他的眼神尤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