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清接过,掏出了个小盒子,讨好的双手递给方子晨。
那盒子做得精巧,方子晨有些狐疑的道:“这是什么?”
孟如清紧张道:“送给你。”
方子晨接过,打开一看,眼珠子又差点弹了出来。
我的娘啊!
他心噗通噗通跳。
今晚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
还好他没什么心脏病,承受能力也强,不然怕是孟如清刚疯完就要到他了。
“都送给我?”这什么惊喜啊?
他往鞋底看了看,也没踩着狗屎啊!
孟如清点头:“嗯!”
方子晨顿时笑嘻嘻。
妈的,早知道喊声爹爹有银票拿,人刚来那天他就喊了,害羞个什么劲!
孟如清看着他:“你喜欢吗?”他声音忐忑,又掏了好几件衣裳出来。
其上针脚皆是细密,料子皆是好。
“子晨,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你喜欢吗?我知道你可能怨我,也可能不愿接受我,可是€€€€€€€€€€€€我给你做好多好多的衣裳,但是€€€€€€€€€€€€我不知道给谁。”
就像山洪吞没了水坝,那些隐忍着,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溢了出来,一字一句都像牵扯着心头的血肉。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每天都在后悔没有保护好你,你能不能原谅爹爹?你别怨爹爹好不好?你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他这般如洪流般倾泻而来的情感,方子晨高兴了没两下心里又难受得紧。
唐阿叔经常给乖仔和滚蛋做衣裳,很是娴熟,那会儿赵哥儿还问了一嘴,唐阿叔说他常看孟如清做,自是晓得了。
喜欢可以停止。
爱,却是无休止的,哪怕隔着山海。
这一刻,方子晨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爱意。
他摸着衣裳,不由感到阵阵心酸,最后,他低声说:“我不怨你。”
孟如清看着他,眼神带着期待和雀跃:“真的吗?”
方子晨点了下头:“嗯!”
要是怨,孟如清来的那一天,他早扛着扫帚将人扫出去了,还能让他们进门?
孟如清当年不是故意将他丢弃,只这一点,便就够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父母,他起初是有些无所适从,拿不准该怎么面对,但这一周相处下来,方子晨多少是适应了一些。
赵哥儿端了药进来,孟如清喝了,没一会儿整个人便开始昏昏欲睡。
看他强撑着,似乎不敢入睡,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好像生怕自己走了,方子晨靠近了些:“睡吧。”
孟如清没说话,只是又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腕。
“我不走。”方子晨说。
孟如清看着他。
方子晨道:“真的。”
孟如清还看着他。
方子晨:“€€€€€€€€€€€€”
这要是滚滚,他啪啪两下就过去了。
没哄过老子,但哄儿子睡他有经验啊!
他挠挠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啥故事。
贞子的故事。
秦恒煊在一旁听得都冒冷汗,赵哥儿更是不敢听,他知道方子晨讲恐怖故事有多吓人,乖仔和溜溜就曾被他吓得尿过床,赵哥儿说了方子晨几次,可方子晨除了恐怖故事和白雪公主大战哥斯拉,正经的故事他是不太会讲,他跟他二哥混得多,恐怖故事也看得最多,这会儿刚一开个头,赵哥儿一溜烟蹿回屋里去了。
故事刚讲到一半,孟如清就睡着了,方子晨便要走,秦恒煊叫住他,说聊聊。
方子晨想了想,又坐下了,小声道:“那你别那么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恒煊愣了一下:“什么?”
方子晨:“你看我那眼神,好像猪哥看见绝世美女,我有点不太习惯。”
秦恒煊:“€€€€€€€€€€€€”
什么叫猪哥?
唐阿叔拿了盆碳进来,出去时关了门。
秦恒煊缓了口气,才看着方子晨:“当年€€€€€€€€€€€€你去哪儿了?你爹爹下了崖底去找你,可却没找到。”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对着外人不能说,可秦恒煊是他老子,不会害他。
这事儿玄乎得很,换个人,秦恒煊估摸着一巴掌就呼过去了,但他信方子晨。
当初那些解不开的谜团,终于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
孩子一被扔下去,秦家军就立刻去找了,可结果却是毛都没找到一根。
怪不得。
说是海外来的,却是查无此人,凭空出现一般。
这事儿真是神,一定是老天保佑他秦
“那他们对你好吗?”秦恒煊突然问。
方子晨道:“好啊!爸妈最疼我了,哥哥们也疼我。”
秦恒煊叹了口气,方家人帮他把儿子养得这么大,他真是欠人良多,要是人在大夏,他这会儿就上门给他们磕头去了,可隔着个时空,他连道句谢都没得办法。
秦恒煊又问条件如何,因为方子晨这贪财的样,实在是让他心酸。
一提这个,方子晨就傲了,他还是方三少那会儿过得可滋润了。
后头为什么这么扣这么贪?
大概是因为穷怕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以前他也不知穷滋味,即使后头爸妈管得严了,一月就给他两千,不过爷爷奶奶总会偷偷给他塞票子,二婶也经常给,他就没缺过钱。
可后头来了大夏,他就饿了好几顿,走路都打晃,吃了几顿野菜,真真是要人命的,苦不可言,那糙米,也不想说了,说多都是泪,后头搬了一来月的大包,流了十几斤汗,结果就挣了一两多银子,他是心塞塞。
可最让他心酸的,是后来在最宵楼工作,他打包剩菜回来,鸡腿掉了,他儿子还要捡起来,甚至都三岁了,还不知道鸡肉是个什么味,就吃个包子,他便一脸的满足,他夫郎顶着灼热的烈日不停的工作,就为了几个红薯。
都是因为穷的。
他真的穷怕了。
他想给赵哥儿和儿子吃得饱穿得暖,可一月就那么几两银子,后头儿子还像着他,吃得越来越多,一顿三碗饭都不够造,不省着点,不精打细算,行吗?
他要是再像着以前那般大手大脚,挥金如土,估计这会一家三口坟头的草都三米高了。
秦恒煊听得是老泪纵横,脸上全是悲恸之色。他儿子受罪了啊!他强压下那阵汹涌的难过,又递给方子晨一个盒子。
“给。”
方子晨纳闷:“什么?”
“票子。”
六万多两。
方子晨抹了一把脸:“其实这还不是我过得最苦的,我当初为了省了几文钱,跟着赵哥儿去砍柴,你都不知道多辛苦,我流了三斤汗,六斤血,整整六斤血啊。”
秦恒煊心疼得脑子都糊涂了。
又给了他一把票子。
方子晨一把塞进衣服里,又来了:“其实这还不是我过得最苦的€€€€€€€€€€€€”
秦恒煊心痛难当,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儿子,你受苦了。”
方子晨觉得身上这十几万两银票沉甸甸的,全兜在身上,他想笑,可还得忍着,确实是有点受苦了。
“我告诉你。”秦恒煊悄咪咪的说:“你爷奶身家比我还多,你要是跟我回去,他们一定全送你,还有你叔,他宝贝也不少。”
方子晨眼睛‘咻’的亮了:“真的?你别驴我啊!”
“我驴你干什么呢?我们秦家富可敌国!”秦恒煊说。
……
方子晨身怀巨款,脚步踩在云端上一样,回了屋是乐呵呵。
赵哥儿还没睡,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捡着银子了?”
“差不多,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方子晨把票子全掏了出来。
赵哥儿呼吸一窒:“哪里来的?秦叔给的?”
“嗯。”方子晨说:“他可大方了,真是像我。”
赵哥儿:“€€€€€€€€€€€€”
隔天乖仔一回来,就呆孟如清屋里一步也没离开,孟如清醒了,见着方子晨没在,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
“美人伯伯,你好一点没有啊?”乖仔爬上床,探了探他额头,发现还有些烫,小眉头立即蹙了起来。
孟如清这才发现他,捏捏他的脸,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好多了,乖仔不用担心。”话刚落,就见着方子晨在门口探头探脑,做贼似的。
孟如清立即朝他看:“子晨€€€€€€€€€€€€”
方子晨感觉有点尴尬:“孟叔。”
孟如清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脸上喜色肉眼可见的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