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
他还是要脸的。
七月底,大批伤兵被送了回来。
先头也送了不少,但从未如此之多。
方子晨瞧着感觉不太对劲,拉住秦一问了两嘴,心里顿时凉了。
大朝国举军进犯,百万大军黑压压一片,秦家军就几十万人,打起来自是吃力些。
方子晨脊背都僵了:“先头也打得这么凶吗?”
秦一摇头。
大朝国先头想打持久战,先‘耗死’大夏。
连年征战,百姓定是民不聊生,打仗期间人力,物力,财力皆是消耗巨大,打个七/八年,前线将士定是死伤无数,如此,为了补给空缺,自是要立即征兵,年轻的汉子被征走了,在这人力唯一的时代,田里的活儿谁来干?光靠着老弱妇孺吗?
当农民靠着地头过活儿的,也不全是靠着老天爷赏饭吃,没农药的时代,不去抓虫、锄草、松土,精心伺候着,即使风调雨顺,那也是草盛豆苗稀,家里壮力少了,地儿自是伺候不过来,最后的结果不外乎两个。
要么不得已荒置一些,要么减产。
粮草一旦供给不足,那还打个屁的仗。
大朝国筹备二十年之久,自是做了万足的准备,大夏前儿几年,各地灾情不断,加之西北时不时的动乱,国库一直未能盈满,大朝国挑这个时候撕毁合约打过来,就是想反手给大夏一个猝不及防。
但去年九月,夏景宏派人下到地方上将化肥推广了之后,老百姓们富产了。
一亩四石,甚至四石几斗,产量直接翻了一翻。而且大夏地理优渥,江中,上阳,下阳,衡阳等地一带皆是种的两季稻。
这意味着什么?
老百姓们能吃饱了,有余粮了。
一旦民富,便可国强。
粮草富足起来,那便是有恃无恐。
在这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穷的时候尚且还生个两三个,富起来了,不愁吃喝了,那还了得?
到时候一家四五个,或者五六个的,一征起兵来几亿人,去埋伏怕是都没地方趴,点个名,最后一个没点到,前头的怕是都已经退伍了,再同他们大朝国打起来,恐怕都不用动手,每人一口口水,他们大朝国怕是都要淹了。
这会儿再打持久战显然是不行了。
大夏有了化肥,再打个七/八年的,大夏没被‘耗死’,他们大朝先被耗死了。
趁着大夏还没‘起来’,先把他们打下来再说。
大朝国先头未曾全军大举进攻,保留了部分兵力,一是想耗,二便是防患于未然。
大夏要是真的被他们几国联合打下来,到时候如何刮分?
虽是都签了契书,但利益动人心,到时候他们大朝跟着秦家军打得两败俱伤,大凉和北契等国不顾道义反咬他们一口,该如何?
为了以防万一,大朝国留了一手。
可如今不能不拼了。
这次筹备二十年之久,万事俱备,要是不能把大夏打下来,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大朝皇室给北契、大凉去了信€€€€联合进攻。
八月中旬,大凉、北契出动六百人,趁着漆黑夜色悄无声息来到落河崖,而此时除去值夜的士兵,其余众人睡得正浓。
二十年来,大凉几国从未从此处发动过进攻,多是在边境线上直接正面交锋,这给西北军造成了一种错觉,让着他们疏于职守。
而且落河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西北军驻留在此地的士兵并不多。
大凉人攀上崖顶,将守夜的士兵绞杀殆尽,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士兵,队长下达指令仓促备战,可士兵们刚准备反击,就被迎面而来的箭雨射穿了胸膛,西北军被突如其来的敌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大凉有备而来,牢牢掌控着控制权,驻守落河崖的士兵只几百人,大凉敌军却是源源不断的从崖底爬上来。
老兵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让小兵赶紧去点燃烽台。
见着小兵去了,他才安心的闭上双眼。
可最后连着传话的士兵和烽台都未能点燃,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驻守此地的六百多名西北军便被都被屠了个干净。
大批敌军从落河崖登入吉洲。
联合进攻的计划正式打响。
大凉和北契敌军开始疯狂的‘输出’,战火笼罩着整个落河崖,敌军见人杀人,见鬼都想杀鬼,落河崖上一片狼藉。
既然是自家菜地种不出好菜,才想着要去抢,同着人共享,显然大凉、北契等人没有这般肚量,他们不知‘分享’,他们只想着强取豪夺,占为己有。
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夏人,不能留。
敌军一路行进,一路杀光,抢光,烧光。
只一天时间,落河崖周边好几个村子全被屠杀个干净。房屋也被一一摧毁焚烧。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落河崖上空全都黑了。
往年收了谷子,大家总会把麦杆子给烧了用以肥地,不过那浓烟也从未这般,如今已是八月,根本不是烧麦杆的季节。
吉洲老百姓们还不懂敌军已经打进来了,可那浓烟隔着老远都还能看得见,想来是烧得很猛,估计是出事儿了。
西北军将领乃是京城路家人。
路将军收到消息时,落河崖一带已全部沦陷。
两军打了起来,先头只一国,西北军倒是能压得住,可如今两国联合进军,敌军黑压压的一片,战马铁蹄踏得地面都在震荡。
几国筹谋划策多年,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敌军打起来不要命。
西北军接连败北。
只半来月,无数伤员被运到了后方,可随行的大夫就那么些,大夫们顶着无休止的狼烟,手忙脚乱的为伤员们救治,可数以千计的伤员,大夫们根本无法全部顾忌,最后上头下了达了残酷的指令,只接收还有一线生机的患者,至于那些遭受致命伤的、没什么生还几率的€€€€€€€€€€€€直接搁在了战场上。
不是狠心,实在是时局所迫。
大凉军疯狗一样,西北军打不过要撤了,他们还死死追着不放,如此带着伤兵,实在是困难。
吉洲一片生灵涂炭,战火不断。
八月底,这一消息被送回了京城。
报€€€€€€€€€€€€
吉洲急报,八百里加急。
报€€€€€€€€€€€€
吉洲急报,八百里加急。
士兵一路举着令牌,无人敢拦,直到进了皇宫,被检查一通后,直接领到了殿外。
黄公公比送信的士兵还急:“皇上,皇上,西北急信。”
“宣。”
大凉、北契于八月中旬联合进攻吉洲,如今落河崖,落河镇已全部沦陷。
夏景宏一看,真是刺激。
他一个呼吸没上来,差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厥过去。
左相和右相对视一眼,见着夏景宏脸色苍白不好看,上位者多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少这般失态,又听着是吉洲€€€€€€€€€€€€便知道方子晨的话应验了。
可当初明明交代了路将军,让他严防死守,万万不可疏忽,可如今竟然让敌军经意的打了进来,显然是没把这个猜测放在心上啊!
其实不然,路将军是听了话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已经在防线上加派了人手,可始料未及的是,敌军竟然会从落河崖进攻!
二十年来,大凉、北契同着他们打了上百次,偷袭了无数次,可从未从落河崖发起过偷袭,害得他们都把这处地儿和忽视了。
百密必有一疏。
如今想来,是不是故意的?
夏景宏气得不行,想直接飞过去给路正仁两巴掌,不管何缘由,落河镇沦陷,全镇百姓数以千计被屠杀个干净,便是他的失职。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路正仁下来了€€€€€€€€€€€€
夏景宏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如今好像没谁能顶替得了路正仁的位。
夏景宏咬牙切齿,御案被拍得啪啪响。
大凉、北契€€€€€€€€€€€€
嚣张,实在是嚣张。
敢屠他大夏百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朝上直接了乱起来。
文臣百官怒火中烧,又惊慌不已。
西北军俨然不是大凉、北契两国对手,要是大朝国没打过来,还可调动秦家军过去援助一二,可如今秦家军自顾不暇,怎么整?
硬要秦家军调兵过去,那大朝国打进来了怎么办?
如今局势严峻,下达的指令稍有差池,走错一步,大夏都将陷险境,不得不谨慎。
朝上闹哄哄一片,有觉得该这样的,有觉得该那样的。
最后商讨半天,只得紧急调动京内驻军,前去支援,但只十万人,这帮人是前去打仗的,即使是接受过训练的将士,那也只是血肉之躯,并非铁打的,如今炎炎夏日,路上定是不能日夜兼程太过赶了,不然没歇好,到了地儿,那也只是给敌军送人头,如此,从京城到吉洲,怎么的都得两个多月,路正仁能不能守得住啊?
别是援军还没到吉洲,西北军就先全军覆没了啊!
夏景宏倒是想就近调兵,可是一想,涸洲那些兵,才几人?杯水车薪,又前年刚招的€€€€€€€€€€€€还是把驻军派过去保险些,如此,便没另下圣旨。
大凉、北契两国一打就打进来了,夏景宏是焦急担忧得饭也吃不下了,觉也睡不着了。
在涸洲没传信过来之前,方子晨已经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了。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是万般不舍,但方子晨如今还是涸洲知府,不能不回去坐镇。
再是不愿,但大局为重,两人也没拦着。
西北军不中用,秦老夫人怕人打进来,想让滚滚蛋蛋和赵哥儿留下来,但赵哥儿没愿,最后一家人还是回去了。
小风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北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