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不投降?”乖仔扬着声:“投降就饶你们一命,反抗者格杀勿论。”
好死不如赖活着,骨气能当饭吃?人平日总喊着不怕艰难不怕死,可真的面临死亡之时,也心生惧意了。
不少大辽军纷纷放下了武器,有那么些有骨气,不愿放下武器的,直接被西北军收割了。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时事所迫,路正仁不得已把西北军交到方子晨手上,他位儿虽高,可文官出身,加之面相太过年轻,虽然一来就率军接连夺回两城,可西北军追随路正仁多年,对他忠心耿耿。
如今跟了方子晨,也只觉得他‘投机取巧’了,要是他们西北军也有炸药,也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加上方子晨那模样,俊得像个吃软饭的,他们看着有时都控制不住的脸红,因此不少西北军心里是不太服的。
被调到乖仔手下的西北军更是不服。
乖仔都八岁多了,可个头矮,奶音重,让他们全权听命于一个小娃子,大家都觉得面子有些过不去,感觉有老子听儿子之感,心里颇是不得劲。
半月前乖仔领军占领了永平县,将北契军赶了出去,可北契猛将吉成良‘铁骨铮铮’,被打出去了,还想着再把永平县夺回来。
永平县外头有护城河,这河流直通城内,那天大家刚睡着,张泉就过来了,说要出战,整完队,乖仔便领着他们到了护城河边,然后下令让他们趴着,守了整整三个时辰,原先大家不晓得他是何意,只当他吃饱了撑着睡不着,毕竟这小娃子吃得是真的多,要不是方大人带来的,他们都怀疑这是敌军放进来的内奸,企图吃穷了他们。
那会儿护城河还没冻,但气温已经降了,空中飘着小雪,寒风凛冽刺骨,西北军静趴着不动,冷得直打哆嗦,小队长看他们要受不住了,便匍匐到了乖仔跟前,问他想干什么?
太冷了,再这样下去,士兵们要顶不住了。
乖仔趴在冰冷又潮湿的河岸上,也冷得牙齿打颤:“不能回去,敌军估计会打过来,我们要守株待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队长闻言一惊:“小少爷,您的意思是敌军可能夜袭?”
乖仔鼻涕不受控制往地下流,他擦得鼻子火辣辣,这会儿一流出来,他就吸:“嗯啊。”
小队长问道:“是有什么可靠消息吗?”
乖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黑漆漆的河面,信誓旦旦的道:“没有,乖仔自己觉得的,过几天河道就要冻了,吉成良那老头子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晚不来,也肯定是明晚要来,正面打不过,只能夜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小队长一听,脸都黑了。
无凭无证的,就凭个感觉,让他们跟着受罪,简直胡闹至极。
他朝张泉看去,希望他劝一下乖仔,士兵们不是铁打的,再趴下去,就要冻坏了。
张泉没说话,只对他摇了摇头,他跟着乖仔一起已经好几年了,晓得他说话不中听,但绝对是聪明的。
见着小队长无功而返,乖仔也没发话让他们回去,士兵们心里都恨透乖仔了,可碍着人身份,却又不得不听命,直到两个时辰后,河里竟然传来了些微的动静,很小声,可夜里寂静,那声音便像被放大了似的,清晰可见。
大家立马屏住呼吸朝前看,只见漆黑的河面上,接二连三的冒出了无数个湿漉漉的人头,看不清面孔,就见个模糊的影子,怎么看怎么恐怖。
敌军€€€€€€€€€€€€竟然真的来了。
北契军想夜袭永平县,可刚从水里窜出来,就见河岸边一小黑影跳起来,接着一木棍朝他头砸了过来。
北契军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没一会无数西北军突然出现在了河岸边,打地鼠一样,谁敢从河里冒头,就是一棍子。
护城河又宽又长,北契军瞧见情况不对就想立即返回去,可体力已经无法再支撑他们游回去了,四肢也已经冷得几近僵硬,如今就撑着一口气,岸上全是敌军,北契军只能退离岸边,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乖仔又让炮军朝水里扔了两颗手榴弹,砰的一声水花四溅,接着无数士兵浮了起来:“上不上来?投不投降?不然就炸死你们。”
北契军又被迫投降了,那次俘虏了近四千人。
前儿方子晨派人来通知乖仔,让他带六万军来虎丘陵这边埋伏,连着两天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虽是如此,可大家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没成想,等了两天,大辽竟然真的出现了。
方大人和乖仔小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服了,真的是彻底的心悦诚服了。
“张伯伯,把他们绑起来。”乖仔又吩咐另外两队小兵:“把那些死去的大辽军身上的铠甲扒下来,还有他们的东西,都捡起来带回去。”
“是。”
打扫战场可以回收不少武器,看着被堆成一堆的长枪大刀,乖仔高兴得很,这些东西回收进行处理,可以分配给新的士兵使用。
如此,又能存下不少银子了。
伤员被抬了回去,至于已经牺牲的,只能就地掩埋了,西北这边如今虽是天气严寒,但风沙不大、环境也不算得干燥,尸体留着不清扫,很容易腐烂变质,从而导致瘟疫的发生。
先头联军跟着西北军打,西北军节节败退,牺牲的将士尸体原封不动的被扔在战场上,任由鸟兽虫蚁分食。
一眼望过去,尸陈遍野。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如今联军被赶到了边境上,方子晨便下了文书,让下头县令派人进行清扫。
……
方子晨收拾完尔氏鼓,在原地等了大半天,乖仔才终于领军过来了。
“父亲,父亲。”他奶呼呼的喊人。
方子晨看他跳下马就朝自己扑过来,双手接住他,两天不见,方子晨也是想他了,这会儿见他脸上冻得厉害,小手手背上的冻疮裂得很严重,红辣椒一样,他心疼得厉害,在乖仔小脸儿上亲了一下,才道:“辛苦我儿子了,哎呦,都瘦了呢。”
乖仔也亲了他一下,甜甜的道:“打坏蛋,不辛苦,父亲料事如神,他们真的往虎丘陵跑咯,父亲英明神武,智慧过人。”
方子晨对他这一波吹还是很满意的,一手抱着他,一手捏了捏他冷冰冰的小鼻子:“这便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学到了吗?”
乖仔想了想,道:“耳屎鼓€€€€€€€€€€€€€€”
什么耳屎鼓?
这话要是让尔氏鼓听见了,怕是要诈尸。
方子晨拍了他一下,无奈道:“是尔氏鼓不是耳屎鼓啊!”
乖仔挠挠头,双眼亮晶晶:“哦,是尔氏鼓老坏蛋,这个老坏蛋谨小慎微,生性多疑,他不跟其他两个大坏蛋合作了,他们闹起来了,他怕其他两个大坏蛋反杀他,所以选择走西安官道,因为大凉和北契驻扎的地儿离这边最远,对不对呀?”
方子晨亲了他一下,欣慰道:“答对了,回去给你一朵小红花。”
乖仔摸摸被亲过的眉心,笑呵呵道:“乖仔大头,脑子多多,最聪明,龙生龙凤生凤,父亲人中俊杰,所以才能生出乖仔这样的青年才俊。”
方子晨笑了笑:“儿子,你这话相当对头啊。”
乖仔呵呵笑,声音清脆得很,似乎很高兴。
张泉在一旁感觉都要听不下去了,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臭不要脸,说出这种话来,竟然一点儿都不臊。
方子晨将大辽军全盘了,路正仁一听,又即刻派人将喊他过来。
“你糊涂。”路正仁一见他就开骂,骂完了又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辽已经退军了,何至于如此。
方子晨看着他:“我想干嘛?乘胜追击罢了。”
路正仁拍着床板:“可是大辽已经退军了。”
“这等奇耻大辱,深仇大恨,退军就足够了?”方子晨反问他:“那他们杀了吉洲那么多百姓,就算了?让他们走,那那些残死在他们刀下的无辜百姓,遭他们□□的妇人,不就是活该了吗?”
路正仁气道:“那你还想怎样?”
“我要踏平他们大辽。”方子晨说:“我要将一切敢来犯的敌人,全部消灭。”
路正仁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方子晨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踏平他们大辽。”
路正仁手都抖了:“你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方子晨轻轻点头,面上神色认真,完全没有往日吊儿郎当之色:“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止大辽,大凉,北契,我也不会放过,我也定是要把他们全打下来。”
“你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路正仁看他神色坚决,激动的问:“打了,你想让百姓再民不聊生?”
当初周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也曾想把周边小国全给打下来,不是为了开疆辟土,而是打了,大夏才能安安稳稳,可连年征战,赋税、兵役就得严重了,老百姓哪里受得住啊!
这方子晨自是晓得,真想把三国攻下来,放以前没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绝对不可能,但如今不一样了。
趁热打铁,如此趁着几国还没有把炸药捉摸出来,他必须先把他们攻下来。
这会儿他们痛了,不敌了,在重压下不得不退,可这几国先头退的还少吗?
以前给周老将军打怕了,也退了,投降了,可后来呢?€€€€后来他们不断的骚扰边境,弄得西北这边连年战乱不断,对大夏的野心也一直蓬勃,从未消退。
只要大辽还存在,大凉还存在,以后就一定还有仗要打。
他们还会对大夏进行无止尽的杀戮、破坏、一踏上大夏的领土,他们也一定会毁掉一切。
当年六国纷争不断,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六国一统,万事永昌。
无休止的战乱停歇了。
相比于春秋战国长达五百五十多年的战乱来说,秦始皇统一六国时虽是死了不少人,可也给天下无数的百姓带来了长期的安定与和平。
十年统一战争带来的残酷与长达五百五十多年带来的战乱相比,究竟哪一个对老百姓的生存和伤害更深呢?
也许,没有秦始皇,战乱还将会是永无止尽,百姓也依旧要遭受战火的侵扰。
秦始皇统一六国是功在千秋的伟业,虽是苦了当时的百姓!但总体上是利远远大于弊!
如今若是‘放虎归山’,大凉、北契狗改不了吃屎,一旦好了伤疤忘了疼,没个几年铁定又要打过来,到时又将是民不聊生。
他们要是真记打,要真是怕,当年周老将军都打到他们门口了,他们如今为何还敢再犯。
大唐群贤入长安,万国来朝,有盛唐之音。
大夏也未必不可。
路正仁只想守好西北就行了,不想打:“兵虎符给我。”
方子晨捂着胸口退了两步:“门都没有。”
路正仁瞪大了眼:“你€€€€€€€€€€€€你€€€€€€€€€€€€”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兵虎符送出去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当初给的时候,方子晨还死活不肯要,说这不合规矩,他不行,这玩意儿烫手,不敢拿,心腹塞给了他九百两,方子晨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代行将军之职,虽心腹说他就是故意的,即使他不开口,方子晨见他受伤了,也一定会问要西北军的控制权,这般推脱,不过就是想趁机贪点银子,这人不是贪权暮色之人,可如今€€€€€€€€€€€€
方子晨道:“我知道你想守,这兵虎符也是你的,可我已经给皇上去信了,不日皇上就要来旨了。”
“你什么意思?”路正仁问。
“你老了,胆子变小了,该回京养老了,我跟皇上说了,让他把兵虎符送给我。”方子晨说。
路正仁都要气笑了:“你以为皇上是你爹,你问他就给了?”
“哎,你说对了,他虽不是我爹,但他是我兄弟,我跟他哥俩好,问他要个兵虎符,他还能不给吗?”方子晨倒打一耙:“你是不是暗讽皇上抠门啊?活腻歪了你?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帮你保密,不告诉他,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
路正仁都要气笑了:“你休要胡说八道,兵虎符还给我。”
看他气得厉害,方子晨想了想,把兵虎符递给他:“好吧,给你,不过过两天,你估计也得差人给我送来,好好跟它道个别吧!”
路正仁:“€€€€€€€€€€€€”
三国联军被赶出大夏,这事儿传回京城。
除了回报战况,还有方子晨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