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晓美焰在丘比眼里意味着的价值,对方会这么干脆的抽身,放弃了其他去耗费大量时间,收集那些微少的“能量”也情有可原。
无论是五条悟,或是夏油杰,都没有要去找丘比的念头。
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天赋才能和其他人拉开断层的强悍实力,也在面对的是杀不死的家伙而统统失去了作用,和该有的震慑力。
该怎么对付一个没有痛觉,甚至连身体也不过是它随时可以更换的躯壳。
关于这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完全没有头绪。
只能寄希望于晓美焰能不受丘比的影响,将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平静尽可能地延长。
只是他们都清楚,这个期限绝不会太长。
让混沌的意识消化完一股脑接收到的爆炸性信息,夏油杰回到了高专。
家入硝子用反转术式处理好了他身上在领域里灼热的高温导致皮肤大面积坏死的烫伤。
在同期不赞同,却也没有明确阻拦的允许下,夏油杰抱着美树沙耶香的尸体走出了医务室。
夏油杰没有转头去看身旁另一道气息,目视着前方,只缓缓开口:“悟。”
“嗯。”五条悟随意地回应了一声,他环胸随意地倚靠在门边上,“想好了吗?”
“我不会把沙耶香交出去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不信任高层。”
这个范围或许可以扩大到除了高专的所有人。
五条悟的视线从夏油杰还没有恢复红润的发白脸色上短暂停留,又移开。
没有提出要帮他抱着美树沙耶香这种多余的话。
“噗、真狼狈啊杰。”五条悟不客气地夸张笑出声,接近上气不接下气的嘲笑着脸色很差的搭档。
正是因为和夏油杰站在同等高度的位置上,五条悟根本没有类似的意识。
说是一种逞强也好,尊严也罢,没有向他求助,就是不需要的意思。
见夏油杰点头,五条悟轻松地说:“估计又要被那群老爷爷抓住唠叨个不停,嘛,反正之前也没少听就是了。”
咒术师在死后的尸体也很有价值,需要经过特殊处理再埋葬。
夏油杰看过很多次处理的过程,因此他才对美树沙耶香连尸身都不能保证不完整的结果从内而外地感到抗拒。
假如在往常,那群久居高位的高层们是不会注意到东京校里一个不起眼的三级咒术师的。
美树沙耶香的死亡不会掀起丝毫的波澜,尸体也不会真的有人去检查。
但“万能许愿机”在咒术界引起的震动要远比想象力的更持续,影响范围也更广。
和丘比有所交集的人几乎全被叫到跟前,被一一询问细节。
说是询问,也只是一种充满修饰的柔和说法。
只身前往古朴的院落,隔着屏风接受着对面数道隐含压迫的阴鸷视线的打量,浑厚的嗓音在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情况下更添威严。
面对这样的场面,不会感到不自在,还能用随意的态度把高层气的半死的,恐怕也只有五条悟一人。
想在咒术界暗流涌动的现下保住美树沙耶香,即使是两位特级咒术师的份量,也免不了受到一阵敲打。
美树沙耶香不仅与丘比有过密切接触,曾经还和对方达成过契约,虽然身死的原因让那些谨慎的高层暂时打消了和恶魔做交易的念头。
不代表他们会放弃研究美树沙耶香的尸体,想从中找出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发现“万能许愿机”的运行方式。
只要克服咒术师会在咒力耗尽的时候变成咒灵的弊端,是不是就说明可以控制这种接近无敌的许愿术式。
因此更要牢牢抓住美树沙耶香这一可能,但没人能在两位特级咒术师联手的情况下拦住他们的去路。
至于来自高层的厉声警告,对于五条悟来说像是家常便饭般不痛不痒。
既然夏油杰没有顾忌,他也不拖沓,把人带到一处无人得知的地方,二人无言将美树沙耶香妥善安葬。
当夏油杰询问五条悟怎么想到这么合适的地点时,五条悟只回答在灰原那件事发生以后就无意识地开始留意。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居然会提前为其他人准备好墓地什么的。
“因为想着说不定哪天,就又有笨蛋后辈……”越说下去,五条悟嘴边轻松的笑意越维持不住。
有圆框墨镜的遮挡,看不见后面他的眼神,也能从逐渐压低趋于直线的嘴角感受到他不算晴朗的心情。
五条悟像大猫一样舒展了下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听不清具体意思的含糊音调:“毕竟除了我们以外的人,都很弱啊。”
脆弱且易碎,只要稍不注意,能被他看到的,就只剩残破的碎片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用上了。”这是五条悟也没想过的情况,他缓慢地眨了下眼,说道。
他们沉默着,体会这份难得的安静。
直到五条悟接到紧急的任务通知才被打断。
夏油杰停留的时间要更长。
从太阳正烈的正午,到天色渐暗,手机急促的铃声终于惹得他眼皮微抬,接听不知道响了多久的通讯。
在夏油杰也脚步沉沉的离开,几个小时以后,有悉悉索索的细微动静在附近响起。
类似爪子挖掘的刨土声,却更沉闷。
仿佛是……从地底发出的那样。
终于,一颗脑袋探出头来,洁白的毛发无法避免粘上了湿润的泥土,头顶一对耳朵机敏地竖起,抖搂掉些许干燥的灰土。
在它的嘴里,衔着一枚发卡。
由于上面的装饰物是不容易保存的糖果,外面镭射包装纸被磨掉了,裸露出里面全部融化又凝固住的糖果。
……
一只脚步轻盈的洁白生物穿梭在冷清的街道。
它似乎并不急着往哪里走,只是随意地走走停停,时不时警觉地朝发出细微响动的方向看过去。
在另一边的巷子处,走出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廉价的工装,脚步拖沓沉重,像是一个刚结束一天工作的体力劳动者。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上有一道隐入发间的缝合线,不做任何遮掩,坦露在空气里。
在宽敞的街道上,他们以一种巧合的方式相遇。
随后心有灵犀般先后停下脚步,谁也没有率先出声。
一旦选择贸然开口,说不定会给对方递出破绽。
这是一场二人都心知肚明的“偶遇”。
€€索面上不动声色,等待着对方压不住耐心,主动递出话头。
却在看清被它叼嘴里那柄形状奇特的咒具那一刻起,不自觉地呼吸微滞,心底暗惊。
长短不一的刃身闪着温吞的光芒,打眼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一柄能够吹毛短发的利器。
上面还凝固着干涸的血迹,不详的暗红透露着这不是在近期染上的信息。
那是……
──天逆€€。
即便€€索在第一时间掩饰好情绪,他的眼神仍然不由自主地落在天逆€€的上面。
他在“星浆体事件”发生后动用安插在咒术界的眼线,隐蔽地在附近寻找天逆€€的下落,可惜结果一无所获。
五条悟那边也没有传出他拿到天逆€€的风声。
他安排孔时雨去刺探伏黑甚尔那边的口风,那个情报贩子的回复却是他和伏黑甚尔失联了。
€€索曾套上不同身份的躯壳,数次在战场中心徘徊辗转,却始终没有寻到他迫切想要找到的东西。
没有亲手摧毁这柄克制狱门疆的咒具,他就不能彻底放下心,也暂停了对夏油杰进一步的动作。
本以为还在伏黑甚尔那里,居然是在它的手中吗?
那就说的通了。
€€索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拿到天逆€€的,他更想了解它会主动找过来的原因。
而且,会故意带着天逆€€,难道说……
“这是什么意思?”眼见丘比原地坐下,没有搭话的意向,€€索只能明知故问道。
丘比歪着头,眼里清楚地映出€€索身上几乎要溢出来的试探和提防,它却不点破:“无需在意我的目的,我们的意向并不冲突。”
€€索“哦?”了一声,明显是要丘比继续讲下去。
丘比没有对€€索的态度做出反应,只是发出一声可爱的鼻音,说:“为了表示我对你没有恶意的诚意,这把咒具可以交于你处置。”
听对方这么说,€€索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动如山,也没有贸然地伸手去拿天逆€€。
他顾忌上面可能存在着咒术或者其他限制,不敢用手触碰。
对于€€索的警惕和谨慎,丘比似乎一无所知,它坦然地面对来自€€索的试探,却不做回答。
“你的目的,包括想要达成的意图,我全部知道呢!”它欢快地说道,没有理会对面人有一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
不用在它面前做出无谓的伪装。
€€索读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那双让人产生被彻底剖析、漩涡般深邃的红瞳,正平静地凝视着他。
€€索眼中微微闪烁,没对丘比的说辞表示出信或不信。
“……这个是?”
他半蹲下身,没有触碰天逆€€,却注意到在咒具旁边,还压着一枚发卡。
即使心中隐隐已有答案,却还是想从丘比嘴里听到一个确定的回复。
€€索也知道,对方不会说谎这一点。
要得到它亲口确认才行啊……
混浊的眼球里流动着莫名的暗光,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是生前名为美树沙耶香的人类少女的遗物。”丘比坦诚的回答到。
神谷银示相信,对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发卡的。
€€索能蛰伏多年,只为了等到“六眼”、“咒灵操使”、“天与咒缚”集齐,想必心中也有无数个计划超出控制的相应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