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清眼尾的红还未褪去,此时瞪大的眸中又溢上来一丝突如其来的惊恐,像是某种被吓到后不知所措的小动物,细细密密地发颤。
周绍渊正想开口问,就发现傅致衍的手借着他给江宜清披的那件薄西装的掩盖,揽在江宜清的腰上。
傅致衍琥珀色的眼中暗沉沉的,晦暗难辨地盯着他,像是挑衅又像是一种警告。
周绍渊挑了挑眉,面上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谦和温润,但被人寻衅,在Alpha本能的作祟下,他不经意般将江宜清肩头堪堪要滑落的薄西装往上提了下。
傅致衍扣在江宜清腰上的手又紧了紧,迫使江宜清转过头来看自己,力度大到江宜清都感觉自己腰侧被掐得生疼。
苏知韵没注意到三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她给江宜清和周绍渊一人盛了一碗酒酿小圆子,笑着开口,“小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喊小周绍渊哥哥。”
傅阳平:“小清和绍渊见过啊?”
“见过的呀,你忘记了吗,周弘业之前带绍渊来家里找你谈事情,但你正好出去了,我就请他们在家里坐了会儿等你回来,绍渊七八岁吧,穿了件小西装还打了个小领带,又乖又帅气,和小清两个人玩得可好了,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小衍都没出生,他们也都还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苏知韵声音带笑,傅致衍淡漠地看着她把碗递给江宜清和周绍渊之后就坐下了,丝毫没有要给他也盛一碗的意思。
他有时候觉得苏知韵真的很偏心。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绍渊出国早,我还以为他们俩没见过呢。”傅阳平说:“原来他们小时候关系这般好,现在这么多年没见,倒是有些生分了。”
江宜清对自己四岁之前的事情都很模糊,只记得家庭美满,父母恩爱,傅阳平虽然工作忙,但是从不吝啬对他的爱与陪伴,江宜清每天什么都不用考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就好了。
但似乎没有什么记忆点,真正开始慢慢清晰起来是从傅致衍出生之后,他的弟弟会对他笑,也很依赖他,江宜清很喜欢陪他玩,每天在幼儿园里都对回家有了期待。
只不过这一切在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之后就成了幻影。
江宜清比周绍渊小三四岁,对父母说的这件事毫无印象,“我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周绍渊展眉一笑,温柔地对江宜清说:“你送过我一朵纸折的玫瑰。”
“是呀,小清在幼儿园里学会的折纸玫瑰,折得很好。”苏知韵想起江宜清幼时可爱乖巧的模样,笑意越发柔和,“给爸爸妈妈都送了一支,然后把折得最大最漂亮的那支送给了绍渊。”
“我把绍渊带走的时候这孩子还不肯,拉着绍渊的手直哭,哄也哄不好。”周弘业也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后来还是等小清哭累了睡着了,我才把绍渊带走的。”
“对的对的,”苏知韵记得很清楚,“之后一次绍渊来家里玩,就在小书包里装了好几朵玫瑰送给小清。”
“我说那时家里种的玫瑰怎么一下子被摘了好几朵,绍渊他妈妈还因此心疼了好一段时间。”周弘业拊掌而笑,“原来是全被这小子薅了去送给喜欢的小Omega了。”
苏知韵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因后果,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小清把绍渊送的玫瑰放在最喜欢的花瓶里,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快枯萎了都不舍得扔。”
傅致衍冷不丁说:“家里有花瓶吗?”
“哦我想起来了,后来傅泽语来了以后家里的花瓶就都被扔了,而且哥哥现在也不喜欢玫瑰了。”傅致衍的手从江宜清的腰间滑到他的大腿上,时轻时重地揉捏,状似温和地说:“是吧,哥?”
江宜清紧抿着唇没回,但苏知韵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看着她的反应,傅致衍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傅泽语体质很差,不仅猫毛过敏,对花粉也过敏,自从把傅泽语接回来以后,家里就再也没出现过花,自然也用不到花瓶,而且玻璃制品容易碎,为了防止危险,花瓶就都被丢了。
因为傅泽语生病了,从小到大家里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以傅泽语为主,却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傅致衍不止一次地觉得凭什么。
包厢里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寂静,周绍渊给长辈敬了酒,气氛才稍稍缓和。
周绍渊言行有度举止有礼,傅阳平对他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绍渊这孩子我是真喜欢。”
周弘业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替好友把酒斟满,笑声爽朗,“你这两孩子也是个顶个的好,小衍十九岁了吧,长得又高又帅,肯定也很招人喜欢,现在有没有喜欢的Omega?”
傅致衍的手搭在江宜清的腿上,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余光却完全注意着江宜清的反应。
傅致衍的这两个字压得江宜清喘不过气,他的心脏像是在往下坠,一时甚至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傅致衍没有喜欢的Omega,但也不喜欢他。
江宜清咬着唇,情绪起伏之下,连小腹都在隐隐作痛。
“那小清呢,有喜欢的Alpha吗?”
江宜清垂下视线,违心地说:“也、也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傅致衍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搭在他腿上的手倏地收紧。
江宜清腿根上的软肉手感很好,也异常敏感,傅致衍和他做的时候就很爱把那一块掐咬得通红,然后看他崩溃出声。
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根本看不到掩藏在桌布下的场景,傅致衍因此更加肆无忌惮,指尖在他的腿根处摩挲,江宜清呼吸都骤然有些急促起来,身体本能地往远离傅致衍的那一边偏去。
“干什么?”傅致衍沉郁不悦,压低声音说:“不让我碰你?”
江宜清身上披着周绍渊的西装,如坐针毡。
“小衍和小清毕竟还小,也不着急。”周弘业说:“不像绍渊都已经二十七八了,一点要找个人安定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瞧你这话说的。”傅阳平和他碰了碰杯,“绍渊正是打拼事业最好的年纪,替孩子着什么急,你不也是三十多才结婚的吗?”
“这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嘛。”周弘业平日里处在决策管理的位置,说话做事都留三分,今日多喝了几杯,对着好友就把真心话都吐露了出来,“绍渊他妈妈去世得早,我平时工作忙,很少顾得上他,我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他很小的时候把他一个人丢去了国外,一直到前几年才回来,现在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他……”
“爸,你肝不好,少喝点。”周绍渊走到他身边宽慰他,“我从来没怪过您,多少人想出国留学还没机会呢。”
他劝周弘业少喝两杯,又吩咐服务员上了几杯解酒茶。
周弘业酒喝得有些上头,脸上胀得通红,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又和蔼地看向江宜清,“小清和绍渊有缘,小时候也见过,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倒是盼着他们俩能多相处相处。”
傅阳平拍拍老友的肩,“那也得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苏知韵也听出了周弘业的言外之意,她看周绍渊也是越看越满意,想着若是真有缘分那是再好不过,她见江宜清今天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几块牛仔骨,亲切随和地说:“小清觉得呢?反正也急不来,先把绍渊哥哥当朋友,平常多见见多玩玩。”
傅致衍听他们说一句脸色就沉一分,再加上想到江宜清这几天一直在躲着自己和今天这些令他不满的反应,心里越发烦躁,恨不得现在就拿根绳子把他绑到床上,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他这样想着,即使是贴了抑制剂阻隔贴,也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轻微的外泄。
江宜清和傅致衍坐得近,况且他被傅致衍标记过,很明显地能从他释放的一点点信息素里里感知到他的意图和情绪,被标记过的Omega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很大,江宜清萌生出一种被完全压制的感觉,晕眩到呼吸不畅。
小腹的挛缩愈演愈烈,江宜清弓起身子用手捂在小腹上,想要打起精神却收效甚微,又觉得苏知韵给他夹在碗里的牛肉闻上去腥膻至极,忍不住想要干呕。
周绍渊虽然对江宜清有好感,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又不好当众驳长辈的面子,正想着如何替江宜清解围,就见他忽地站了起来。
江宜清唇色苍白,只眼尾的一抹红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血色。
他忽然站起来,席上所有人都看着他,江宜清也觉得自己的言行不合时宜,他点了点头,算是对苏知韵刚才那番话的回应,干涸的嗓子发哑充血,“爸、妈,周叔叔,你们先吃,我、我去趟卫生间。”
他只想着离傅致衍远一点,说完都不敢去看父母的反应,就强撑着往包厢外面走。
傅致衍神情晦暗复杂,死死地盯着江宜清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包厢门口。
傅致衍情绪发沉,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扔下一句“我吃完了”,就拿着茶几上的小袋子离了席。
第13章 “我穿”
温泉度假酒店的卫生间里,暖黄的顶灯明晃晃的,江宜清手撑在洗手台上,不断地干呕,像是要把刚刚吃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都吐出来,胃里一阵痉挛,五脏六腑绞在一块,说不出的恶心难受,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就这样干呕了好几分钟,那股反胃感才稍稍有所减退,江宜清捂着胸口喘气,打开水龙头,流水从指缝里往下落,他掬了一捧水漱口,抬起头时,从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傅致衍。
江宜清因为干呕,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眼尾的一抹红格外艳,见到傅致衍的一瞬眼中满是错愕。
“你刚才吃什么了,吐这么厉害?”
傅致衍抱臂站着,抬手用指腹去碰他沾上泪水的眼睫,江宜清下意识地侧过脸。
傅致衍的手一顿,转瞬一把抓住他的腕子,满脸不悦地盯着他,“江宜清,你这几天在躲我?”
“没有……”江宜清试着挣了挣,反被Alpha攥得更紧。
“没有?在家的时候你看见我掉头就跑,刚才在包厢里坐得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傅致衍抓着他的腕子强迫他看自己,指腹在他的眼下摩挲,“没有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没有躲你,”江宜清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坐在妈妈旁边。”
“然后恰好另一边是周绍渊?我看你也挺乐意的,一口一个绍渊哥哥叫得那么起劲。”傅致衍一只手柔情似水般温柔地抚在他的脸上,另一只手突然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扯,“出国是怎么回事?”
江宜清被他猛地一扯,身体前倾差点站立不稳,“A市美术学院和M国艺术大学的交换生项目,教授问我想不想去。”
“你想出国?”傅致衍不无讽刺地说:“妈妈会同意让你出国吗?她让你住回傅家不就是因为傅泽语去世了把你当成心理寄托,你想出国你有钱吗,还是你指望谁能给你钱,周绍渊吗?”
江宜清的脸色在他嘲讽的语气里越发苍白,门外面是酒店的长廊,他们在卫生间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江宜清总觉得惴惴不安,况且他们相距太近,姿势暧昧,他的手腕也被傅致衍攥得生疼,“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会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你怕什么?”傅致衍勾起唇看江宜清,“哥哥,你还没穿裙子给我看呢。”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宜清在听到这句话后怔愣了片刻,显然是完全忘记这件事了,傅致衍好心提醒他,“之前说过我来度假村的条件是你穿裙子,哥哥没忘吧?”
江宜清抿着唇,脸一点点红到了耳朵根,那天他都没应下来,但傅致衍从来就不会在意他有没有答应,现在争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他只想逃避,“这里没有裙子。”
“给你买了。”
傅致衍拎过放在洗手台上的袋子,单手将里面的礼盒托着放在江宜清面前,拉着Omega的手让他抽开上面的蝴蝶结。
江宜清被迫看到了这个精致礼盒里的东西€€€€
一件纯白的蕾丝裙,还有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傅致衍把裙子拎出来,江宜清看到了它的全貌,他的耳根红得仿佛要滴血,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我不想穿……”
傅致衍冰冷的指尖捻上他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哥哥不说我都忘记了,刚才让你坐到我身边来,哥哥晚了整整五十七秒,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其实是想让我把你穿裙子的照片发给周绍渊?”
他作势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江宜清条件反射般想要去拿他手里的手机,但身高差距让他完全碰不到。
“别发,”他慢慢放下手,很轻声地说:“我穿。”
傅致衍满意地将手上的裙子递给他,江宜清根本不敢仔细看,他又把那条蕾丝裙一股脑儿塞回盒子里,抱着盒子往外走。
傅致衍蹙眉,“去哪儿?”
江宜清茫然地抬头,他以为傅致衍会带他去开房,但傅致衍说:“在这里穿,我现在就要看。”
江宜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在费劲地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卫生间里有人进来后又出去,江宜清吓得一颤,心虚般将盒子抱得很紧,指节都用力到发白,在怔愣间被傅致衍拉进了卫生间隔间。
“外面有人,里面只有我和你。”傅致衍嫌弃地把还挂在江宜清肩头的西装拎起来随手往地上一扔,和他稍稍拉开点距离,抱臂往隔板上靠,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盒子上,示意着说:“穿吧。”
隔间狭小逼仄,傅致衍近在咫尺的呼吸和灼热的视线更加加重了江宜清的羞耻感,Alpha信息素浓度的突然升高也让他觉得头晕目眩,不自觉地想要屈从。
江宜清双手交叉,指尖触上自己的棉T恤,将T恤下摆慢慢往上提,傅致衍炙热的眼神让他越发无地自容,他咬着唇犹犹豫豫地说:“你能不能,能不能背过去?”
傅致衍的目光被那一截纤瘦盈白的窄腰完全吸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哪里我没看过。”
他说着用掌心掐在江宜清的腰侧,催促说:“动作快点。”
江宜清屏住气,自暴自弃般将T恤整个往上提。
衣服虚虚挂在小臂上,很快又随着他的动作往地上落,江宜清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傅致衍的手很冰,顺着他的腰线一路往上,兴致十足地用拇指按在他胸前的凸起上。
江宜清忍不住颤栗,又在傅致衍的动作下本能地挺起胸,腰线的弧度更加明显。
室内温度低,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江宜清却觉得这仅仅几平米的隔间里异常地热,他默不作声地拿起那条裙子胡乱往身上套,却连头都钻不出来。
傅致衍帮他整理,一反常态的有耐心。
吊带裙纱质的布料手感很好,胸前领口开得很低,整条裙子都十分透,仅有几处蕾丝当作点缀,背后有一大片单独的纱,傅致衍将松紧带扣在江宜清的头上,仿佛给他蒙上了一层头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