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广牵着马,笑道“不敢”,直到出来神武门他才翻身上马。
一段时间不出来,京城又有了大变化,皇城的四门一直到外城的四门,中间的通衢大道上用沥青做胶凝剂混合小碎石、碎煤渣的宽大马路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下这么大雪也不见一丝泥泞。
在神武门通往景山的路上也是沥青铺面,有穿着侍卫衣服的人正在两边推雪,一堆堆的雪便装车拉到城外去。
于是很快,还白白的路面露出深苍色的柏油路面底色,苏辰想起来一个大问题,他好像只顾着做水泥了,没有想到排水的问题。
“荣侍卫,这里没有排水的地方吗?”
“有啊,”风夹杂着雪花迎面而来,荣广担心辰王被吹着,马速不怎么快,“王爷是在好奇这些雪为什么要推出去?”
苏辰点头,荣广说道:“城内外的河流便是排水的地方,只是雪堆在这里不好化开,日后化开了也会流到路面上,直接拉到城外反而更好。”
苏辰哦了声,也是,城市文明都几千年了,怎么可能没有排水的设计。
他所没想到的事情,只怕那些那官员们都能想到,且还比他想得更清楚。
到了景山后面的皇庄,苏辰立刻从马上跳下来。皇庄总共住着六户人家,家家的男人在皇庄都担任着职务。
因为是在京城,这个皇庄便没有附带的田地,也就没有佃户,所以这里的六户人家过得和城里的小地主差不多安逸。
近来苏辰接管了皇庄,开始生产粉饼之后才显得忙碌热闹起来。
苏辰依旧来的突然,冯庄头差点又被吓一个心梗,他刚刚偷懒了,躲在屋子里抽烟呢,跑出来的时候一路挥打着自己的周身。
第44章 告一状
烟味儿不飘干净,又得让王爷皱眉。
苏辰看到冯庄头舞着手跑过来,有些没眼看,这个人以后还是让他去走销售吧,就是一杆老烟枪还特别拈轻怕重。
唯一能拿出手的应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
苏辰是从爱抽烟的冯庄头儿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有了烟这种东西,而且他家阿玛更年轻的时候也挺爱抽烟这件事的。
冯庄头脚步一滑,调转脚步跟着苏辰往里面走,“王爷,您放心,咱们这两天都没有停工,他们都熟练了,昨天一天就做出来五十盒粉饼呢。”
冯庄头跟着说着:“奴才还想向王爷请示,要不要再找一个木工作坊,现在的这个做木盒的供应不上了都。”
现在的铁还是国家管制材料,苏辰想来想去,决定大部分的饼盒用木制,铁制的饼盒用来做顶奢。
作坊和仓库设在皇庄后面的院子里,房子什么的都是之前苏辰让新盖的,取暖设施很周全,尽头的煮料房一开锅,整排房子都是暖和的。
苏辰过去的时候,给粉饼压花的几个女孩子正说说笑笑的,手上的活儿干得比前两天还要好。
大致每个房间都瞧了瞧,苏辰叫冯庄头给增设一个零食区域,什么花生瓜子的每天都不要少,干半个时辰便叫人出来歇一歇。
冯庄头心里想这是找人干活儿还是养姑奶奶,不过他媳妇和闺女也都在这里干活儿,想想就没说,只笑着答应。
最后去的才是库房,库房里的箱子又增加了两个,一盒盒粉饼、眼影整齐的装在箱子里。
一箱是粉饼一百盒,眼影五十盒。
苏辰数了数数量,记在本子上叫侍卫们将箱子都搬出去。
“咱们厂坊今天开业,”苏辰对冯庄头说道:“你跟着一起去。”
冯庄头看看外面又密集起来的雪花,提议道:“王爷,不用找个人算一算吉日吗?”
“还用算吗?瑞雪兆丰年,今天就是吉日。”苏辰叫侍卫去把皇庄的马车都赶出来,然后几口箱子呼呼啦啦一装,看向冯庄头。
冯庄头笑道:“王爷说的有理。”
要说城里的胭脂生意最好做的地方莫过于内城的铺子,别说秦楼楚馆,那些地方住的姑娘是多,但也不及有些公府里,从上到下的丫鬟婆子就是好几百。
而且把生意和那地方做起来,贵族之家的奶奶太太们便不要他们的东西了。
所以城里最好的胭脂铺都在内城。
本来快要过年的时候,胭脂铺子的声音应是最红火的时候,谁知道横空出世一个粉饼,天天有人找过来问。
各胭脂铺的掌柜们真的不知道啊,也不想骗人,就说不知道,那些过来的婆子打听的立刻就脸色不好看了,说:“常说你们是京城最好的胭脂铺,供的货宫里都有,可见是骗人的。”
一时间,好几家胭脂铺名声受损。
这天上午,胭脂铺的掌柜们约了一起茶楼喝茶,咱好好聊一聊,到底什么是粉饼?样儿是什么的先给看看,一准儿能给他做出来一模一样的。
大喜胭脂铺的胡掌柜就说:“擦的粉还能做成饼?你们谁信?”
听康亲王府一个婆子描绘过粉饼模样的香谱胭脂黄掌柜,放下茶杯,捋须笑道:“听说是装在一个盒子里的,瓷瓷实实的,小小一块却很耐用?”
“听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柳家胭脂铺的柳掌柜兼东家,自己调制胭脂的本事数一数二,颇有些自负道:“宫里面的那些匠人的确有本事,但都是中规中矩的,不太可能一下子做出来什么新鲜的东西。不如咱们先自己试试,不就是把粉压一压吗?”
是啊,试试就试试,眼看着粉饼这么热却依旧没有人出来卖,他们都肉疼。
正说的热闹,一个小二跑上来:“胡掌柜胡掌柜,有人要跟咱们谈生意。”
胡掌柜还想跟柳掌柜取取经,不想走呢,便道:“叫二掌柜跟他谈。”
小二说:“来人说生意巨大,叫您亲自去。”
胡掌柜不耐烦:“什么生意能比得上我现在的正事儿?”
小二不想说,柳掌柜看着不对,问道:“什么生意还非你们家胡掌柜不可了?”
胡掌柜:“说啊,这么磨磨唧唧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夫人的娘家那边的,早、”
话没说完,小二已经说了:“是粉饼和眼影的生意。”
什么?
众人震惊,然后一个个的比胡掌柜还积极,眨眼间就都跑去了,胡掌柜比较胖,反而被挤在最后。
他看着小二就气不打一出来,骂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也敢喊?”
小二十分委屈。
胡掌柜道:“罢了,你看清楚没,是不是骗子?”
小二想了想道:“是一个小孩儿,不过他带着的人看着都像是大户人家的护院。”
胡掌柜伸出手道:“快,快去。”
别被那些个抢了先。
事实上谁也没抢先,苏辰本就是要和这内城的所有胭脂铺合作的,每个铺子他都要给自家的化妆品弄一个柜台。
有风头至今不散的粉饼开道,苏辰很容易就和一涌而来的掌柜们谈好了合同,双方签字画押到衙门备案后,契约立刻生效。
普通的木盒粉饼本想拿到外城找铺子的,这些掌柜的也都热情的瓜分了。
苏辰并不是找代理商,便先把这些轻奢的一起放在内城,等以后量大起来,给他们他们也不要了。
办完事,从大喜胭脂铺出来的苏辰瞬间暴富,铁盒粉饼一百盒收了五千两的货款,木盒粉饼六百五十盒收一万九千五百两。
本就稀少的眼影出货价更高,一盒六十两,作坊现在做出来的有二百二十盒,苏辰都拿出来了。
几张掌柜几乎是抢着给的钱,这又是一万三千二百两。
这哪是赚钱啊,直接是在吞金,跟着进去谈生意的荣广和冯庄头,到出来的时候嘴巴还合不上。
前前后后一加,将近四万两进账了。
还仅仅是不到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呢。
荣广也疑惑,京城的有钱人这么多的吗?
苏辰把一叠子银票揣在袖口的袋子里,袋子有些小,两边的袖口都鼓囊囊的,他决定回去叫小宫女儿给做一个三层的钱包。
到外面,荣广把沉甸甸的小爷抱在马上,问道:“王爷,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苏辰手一指,“去水泥窑买水泥,我要扩建厂房,招工。”
冯庄头现在看着自家的主子王爷就跟看一个金娃娃似的,脸上笑得皱纹都多出几道,“王爷,咱们以后做的多了,还能卖这个价儿吗?”
六十两一盒进货价的眼影,卖出去怎么不得七十两,七十两一盒的抹脸的东西,败家啊。
苏辰亳不担心:“还这个价,江南,广东吴三桂那地方,支持他的有钱大商不是多着吗?去赚他们家女人的钱去。”
冯庄头都想伸大拇哥了,辰亲王的这脑子怎么长的呢。
只不过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辰亲王会赚钱更会花钱,钱还没揣热呢,大几千两就出去了,又是水泥又是青砖的。
然后他们跑到衙门买下好大一块地,王爷刚赚的几万两都没够,还掏私人钱包补贴了一万两进去。
冯庄头的心抽抽了,这挣钱的速度的确赶不上花钱。
京畿地方其实根本没有多少空地,往外五百里都被旗人们圈占了,流离失所被迫为奴的百姓不知多少。
但现在要买地的是王爷,他们硬凑也得凑出几十亩来。
空地位于东城外,这正和苏辰的意思,黄爷爷一家子不是在城东二十里外的小庄子吗?他可以雇佣黄爷爷给他招的工人启蒙。
还有黄义,上次见面他说黄爷爷想送他去读书,苏辰可以邀请他来勤工俭学。
交割好地契,苏辰跟工部那边说了送水泥的地址,又马不停蹄走东直门出去。
黄家的土坯小院儿里,黄老爷子看着雪小些了,拿着根扫帚出来扫雪,一会儿就见那雪地里两个人影过来,可以看出来早晨推出去的一车红薯已经卖完了。
黄炎心情不错,扫着到了门口,看见的却是两个儿子脸上的愁苦。
“红薯被压价了?”黄炎说道:“不打紧,咱们还有那么些呢,做成粉条卖。”
黄大黄宽推着车进了门,说道:“红薯卖的不错,是刚才我和二弟进村的时候遇到里正了,听说京城有一家贵人要在这里建一个庄子,咱们住的这地方还有之前买的那两亩地都在其中,叫咱们或搬走或是自愿在庄子上做下人。”
黄炎心头咚一声被压上块巨石,这才是刚刚安住家,要他们走,大雪飘飘的能去哪儿?
要是让他们做下人,世代传家的学问、家训就都抛弃了吗?
黄二黄完语气不好道:“这么巧用的都是咱家的地?定然是这里的里正故意的,刚才我和大哥问了问其余的新在这里安家的,只有两家的地没有用到。还是距离咱们比较远,划不到一起的两家。”
突如其来的夺家之变,让黄家人都沉闷闷的,到了该做饭的时候,黄大嫂也不觉得那个简陋的厨房有什么可爱的了。
沉默蔓延良久,黄炎道:“实在不行,就离开。”
黄大嫂忍不住哭了起来,早知道京城也待不下去,干什么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
“听说,大伯现在又开始收学生了,在江苏过得还不错。”黄二嫂小声说道。
没说完就被黄完剜了一眼,“你忘了当年时刻逃亡的时候了?爹差点被那些清军折磨死。”
黄炎道:“不用再走多远,河北就不错。”
黄宇想起苏辰来,试探道:“爹,不如去找小辰那个伯父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