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想说索额图、明珠,朝廷里的哪个大臣缺钱了,还不是一个个圈地圈钱那叫个起劲,就像是今年才冒头儿的那个高士奇,现在穿的靴子都比他刚开始去乾清宫觐见的时候穿的,好上很多很多。
不过看大哥脸色不太好看,保成聪明的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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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床,苏辰便躺了上去,想到刚才保成的话,就忍不住在床上左右来回打滚儿。
这是,从上到下都允许合法之外的收入啊。
像他之前混着一起走到京城的流民队伍,在上面的人眼里恐怕一点位置都没有。
只要不会引起□□,没人会管这些人。
这是一个野蛮的社会,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在竭尽自己的能力往上爬。
然而想起朝廷设立的各种慈善局,苏辰又觉得不该这么一竿子否定了现今的这个社会。
其实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做事是为了天下大家在谋福利。他们可能在现在没有多高的地位、多响亮的名声,但只要他们能留下一丝痕迹,便会被历史记下。
比如阿玛之前总念叨的那个靳辅,黄淮因为他的治理安澜一百五十多年,后世给他的评价就很高。
还有那些引进外来作物的商人们,在纺织、冶铁、建筑等实用行业做出贡献的先辈们,哪一个到了现代没有一大批粉丝?
苏辰在床上来回滚着,做了个决定,尽管可能会很不讨喜,但他还是要劝说康熙:拒绝臣子们的贿赂,定立明确的规则。
这个时期是各种改变萌芽的时期,科技的先不提,财政体系税收体系这些都可以改变一下吧。
复康端着洗脚水进来,看见自家王爷仍在床上来回滚,头发都乱出来一丝儿,脸也转的红红的。
这倒有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爷的几分模样。
复康走前,笑道:“王爷,坐起来泡泡脚吧。您要是有什么难为的事,说给奴才听听,奴才虽然笨,但是绝对不会跟别人多说出一个字。”
苏辰把脚放到水盆里,温热中略带点烫的水温很舒服,复康给他脚面上撩着水,察觉到目光还抬头嘿嘿一笑。
“复康,我如果过年过节不给赏钱,你会觉得我小气不?”
复康笑道:“王爷不给奴才赏钱,奴才也要做到本分啊。这辈子奴才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苏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简直叫情话都自愧不如。不过他相信复康这话,阿玛告诉过他复康的来由。
原先就是跟着他伺候,他回到宫里时记得的事情很少,复康却还是找关系到昭仁殿去做事。
苏辰说道:“放心吧,以后有主子的肉吃,就也有你的肉吃。”
复康给小主子按摩着脚上的穴位,问道:“爷今晚上放心睡,奴才在外面守着,绝对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哥,我还要跟你一起睡。”保成又带着他的奴才抱着枕头跑了过来。
苏辰抬起脚擦了擦,对复康小声道:“别看太严,有人来找我,你进来悄悄喊醒我。”
复康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今天累了吧,早点睡。”都躺在床上之后,苏辰给保成后背拍着,只可惜他现在是小孩子,手臂不够长,拍一会儿就觉得吃力。
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孩子特别容易入睡,一天的精力挥洒之后,躺在安心的人身边,能闭眼秒睡。
苏辰拍着保成没几秒,连带他自己也睡着了。
直到觉得肩膀被轻轻摇了摇,复康小小的声音喊道:“爷,这边的二爷来了。”
本来还被睡意席卷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话说苏辰真的很好奇,阿尔吉善舅舅给他准备了什么好玩的?
他记得后世历史上,太子最后彻底被康熙失望,就是在一个叫王鸿绪的家伙给上的密折,告太子胤€€在江南采买娈童的状之后。
康熙在奏折中一再对王鸿绪传达此事要密的意思,后来胤€€又被当时野心最大的老八坑,就很顺利的被废了。
以苏辰对现在阿玛的了解,真的是除非保成犯了他的大忌讳,不可能将他精心教养二十几年的儿子就那么废弃掉。
什么结党之类的,并不会触动阿玛完全的抵触之弦,因为对于一个年纪轻轻就经过三藩之乱磨练、再亲征准噶尔的帝王来说,太子结党还不至于叫他防备反感到要废之。
和以往历史中的太子不同,保成真可谓是阿玛手把手教出来的。
要废掉他不是失望至极根本不可能。
也是在废了太子之后,诸子相斗,老年的康熙才越发多疑。
苏辰就想知道,原本的历史中,胤€€为什么会被安上那么一个罪名。
毕竟喜好娈童和同性恋并不是一个概念,这可没有基因里自带一说的,定然是被什么人带歪的。
苏辰现在便是家长心理,觉得自家小孩千好万好,一点不好也是外面的坏人给带的。而现在据苏辰观察,这一位头一次见面就听到他在跟别人讨论小脚的阿尔吉善舅舅,便很可能是那个“外面的坏人”。
起来穿好衣服,苏辰留复康和平湖一起看着保成,便走入夜色中。
阿尔吉善穿了一件月白的长衫,灯笼隐约的光照着,挺人模狗样的,看见苏辰一个人前来就笑:“还是辰儿上道,走,就在后面的小院儿。”
靠近了,苏辰还能闻到这家伙身上的脂粉香气。
果然最不靠谱的是这家伙。
梅香苑后面是一个曲水阁,三层空中小楼,小巧别致能观四面梅苑、兰苑、竹苑、菊苑之景。
来到楼梯旁,阿尔吉善侧身站在旁边,叫苏辰先上。
苏辰已经听到了楼上的竹箫之声,马上就确定了:这个舅舅还真是给他准备了少儿不宜的东西。
第三层的小楼上红烛昏昏,门一开,里面就是香风阵阵,也不知是不是熏香的缘故,初一进来还觉得烟雾缭绕的。
见苏辰的脚步停在门口,阿尔吉善向内看了一眼,他精心准备的这些个女子弹琴的弹琴、抚琵琶的抚琵琶,门开了也没有抬头看来,和外面的粉头相比是非常的仙气飘飘。
阿尔吉善道:“快进去啊。”
苏辰指了指里面:“你确定我适合进去?”
“虽然你毛都还没长齐,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能叫你连这个都没见过。”阿尔吉善说着轻轻推了苏辰一把,“你瞧那个紫色纱衣的姑娘,她就是今晚的夜牡丹,才十三,舅舅花了一千八百两单卖的她一个,就为叫她陪你的。”
一走进这里,阿尔吉善便像是一个到了自己地盘儿的花孔雀,连脚步都轻盈几分,跟苏辰介绍起来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还有这位如兰姑娘,”现在指的是一个穿着滴翠衣衫的女子,“她爹可是当到了四品官,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但是就在前几天,她爹被查出来和漕运上的商人勾结串通赚朝廷银子,于是卡吧被砍了头,我便把她买了来。”
如兰姑娘像是没有听到阿尔吉善这些话,只是低头抚弄怀里的琵琶琴弦。
接着,又是一个什么姑娘,自七岁就被楼里的老鸨子□□,被他花了一千两买回来。
苏辰已经听的有些不适了,不想过了会儿,阿尔吉善又介绍几个人,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面对苏辰,阿尔吉善只说:“这是舅舅找来陪你玩的,他们如今都是咱们家的人,你就尽管高乐,不会传出去一点风声。”
苏辰呵呵,数了数,那些小男孩共有五个,都穿着红色的纱罗衣服,看起来像是即将要上台小舞者。
“舅舅还真是,别出心裁。”
阿尔吉善得意笑道:“辰儿觉得如何?是不是非常有趣。”
苏辰点头:“不仅有趣,我还很期待呢。”
阿尔吉善拿扇子激动的击了下掌心,笑道:“这就对了,你们还不快都舞起来。”
“辰儿,来咱们这边坐。”这次引去的是一个靠着墙,中间隔了一张长案的一副太师椅,长案上摆着切好的橙子、蜜瓜,还有颗颗圆润的葡萄。
就是在宫里,这样好的葡萄也只有他们能跟着阿玛吃上一些。
索府实力雄厚啊。
苏辰坐下来,想着怎么治一治阿尔吉善这个毛病,免得以后自己看不到,他又用这样的方法带坏保成。
“牡丹,你来和我们辰儿坐。”阿尔吉善热情的招呼,然后他自己是随手拉了一个女人到身边,指着刚才介绍的那个官家女儿道:“如兰,你先给我弹一首曲子。”
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上悠扬在夜色中,流畅好听,但前提是要忽略如兰口里唱出来的一首艳曲。
什么解罗裳共鸳被,用词足够文雅,但内容嘛也足够隐晦红艳艳。
苏辰听懂个大概,对阿尔吉善的无语达到顶点。
却见阿尔吉善红光满面道:“你现在还是有些小,等过两年,舅舅带你去见识更好的。”
本以为小孩子会期待的问什么好玩的,听见的却是:“我不喜欢这样的。”
阿尔吉善一愣,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来来来,你们快给我外甥跳个那什么兔子舞。”
苏辰道:“我有喜欢听的歌,不如先给舅舅听两句,再叫他们唱。”
阿尔吉善觉出几分不妙,王爷外甥好像是生气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苏辰都不知道他板着脸唱两只老虎的样子有多€€人。
阿尔吉善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跟着又听道:“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阿尔吉善:“~~~”
接着又听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阿尔吉善终于知道他花了五千多两安排的这些,好像是惹怒了王爷小外甥了。
“辰儿啊,”阿尔吉善起身道:“你别生气,舅舅只是想让你开心玩乐一下,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安排,咱们让人撤了就是,你千万别跟你阿玛说啊。”
说了他就死定了。
“知道厉害你还带我玩这个?”苏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会告诉我阿玛,但是以后你再敢让我看到这些,别怪我不客气。”
阿尔吉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好说话的小外甥生气,搞的他心里都有些怵。
走出两步又停下来,苏辰对这一屋子的少女小孩儿道:“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阿尔吉善:你不是毛儿没长齐不喜欢吗?
这几个人都看出来买他们进府的这个人一点儿不敢得罪这个小孩子,谁不想走是傻子。
“我愿意跟着少爷,”看个头最高的一个小男孩率先跪下来,其余几个小孩子也都反应过来,跪下齐声道:“我们愿意跟少爷走。”
至于少女们,只有那个最美艳的夜牡丹愿意跟他,其他的都表示自己其实有归处,被卖皆是迫不得已。
那好吧,都走了还省的他安排。
苏辰伸手向阿尔吉善:“他们的卖身契。”
阿尔吉善依依不舍的看过这些个各有特色的尤物,心疼的抽抽,还以为这些人到最后都是他的人呢。
既招待好了外甥,自己也落到了实惠。
没想到这个外甥是个属貔貅的,竟然一个都不给他留。
“舅舅也没带在身上啊,等明天叫人给你送过去,”阿尔吉善好声好气道。
苏辰道:“可以。这些人先劳烦舅舅安排好住处,明天我再带他们走。”
明天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