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看出来他哥不认识这人,便插话道:“徐大人,不知江南有没有声名显赫的名医,你也推荐一两个。”
“太子爷问起来,还真有几个。”徐乾学想了想说出几个人名来。
都是很陌生的名字,苏辰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关注到过,还是这几人当时名盛却最终湮灭在历史尘埃里。
接下来的谈话苏辰便没有怎么参与了,说起江南,话题就落在江南的稳定上,擅于发表意见的人还是挺多的。
保成作为太子,提供了两句宝贵意见,之后也坐下来老实和他哥一边吃一边听。
“保成,那个徐大人叫什么?”苏辰总是看刚才说话的徐大人有些小人气质,便趁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趴在桌边悄悄问保成。
保成低声道:“哥,我说一个人你肯定知道。”
“说说。”
“顾炎武,”保成说道:“此人叫徐乾学,是顾炎武的外甥。当初阿玛征召顾炎武没来,他这个外甥上京赶考但是处处打着他的名义。听说,他们徐家兄弟,如今在乡里挺横的。”
苏辰皱眉点点头,徐乾学后来举荐的名医他确实没听过,但徐乾学这个名字却是实实在在的听过。
康熙年间比较大的案子,就有徐氏兄弟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具体是谁弹劾的徐家兄弟怎么倒的,他却是没有印象了。
对了。
苏辰看着保成:“听说,你是听谁说的?”
保成虚了虚,随即道:“我准备在江南置产业,叫人打听的。”
置产业?
苏辰疑惑:“你准备置什么产业?”
粉饼厂现在的发展很好,从遮暇到粉底、眼影、口红、护肤,以及女包、女鞋,都形成了很完整的一个产业链。
虽然因为缺乏一些必要的高速搅拌设备导致遮暇和粉底的质量不是那么好,却是完胜其他的铅粉或是米粉类脂粉,如今基本上能用得起化妆、护肤品的,都只认曦光的牌子。
苏辰现在是完全不插手,都给保成管的,因此保成手里相当于有个无限省钱的银库,根本不用担心钱不够花。
对于他置产业的打算,苏辰表示很不理解。
保成道:“江南是以后治理的重要地区,总要放一些咱们自己的眼线才放心。”
苏辰:“阿玛知道吗?”
“隐约知道吧,”保成说道:“我没有跟阿玛说,但派人去的时候也没有背着阿玛。”
苏辰拍拍他的肩膀。
吃过午饭大部队继续赶路,一部分人继续快速跑前面寻找晚上的扎营地,一部分留在后面收拾中午留下来的烂摊子。
这麻烦劲,让苏辰对未来半个月的行程期待少了一半儿,下午跟在阿玛旁边行了一个时辰,他跟保成打声招呼就又到后面找萨利安聊天。
康熙是一转头的功夫便不见了大儿子,问还跟在旁边的保成:“你大哥呢。”
保成抬手往后指了指:“大哥又去找萨利安了。”
康熙让人传南怀仁到前面来,问道:“你那个学生是什么宝贝,把辰儿给忽悠成这个样子?”
南怀仁笑道:“皇上,其实是萨利安被辰亲王忽悠住了,下臣刚刚过来的时候,萨利安已经同意把他从家乡带来的书籍全部赠给辰亲王抄阅。”
康熙听得大笑,对南怀仁道:“你还怕辰亲王哄你学生的好东西?”
南怀仁说道:“并非,下臣担心再过两天,萨利安都不知道他老师在哪里了。”
马儿走的中速,不影响谈话,康熙和南怀仁聊了一阵,召来曹寅:“你到后面听听,辰亲王和萨利安聊的都是什么。”
夏末暑气将过,路两边树木郁郁葱葱,时不时就有小风吹来,骑在马上还不算太难受。
不到一刻钟,曹寅脸色古怪的打马回来。
康熙忍不住笑道:“怎么,说的什么将你脸色都吓白了。”
曹寅看那些比较喜欢纠正王爷错误的大臣靠后面,才小声道:“萨利安说他有一本解剖的书,王爷听了很是感兴趣,他们便就着解剖聊起来,”肚子、肠子、心肺乱飘,如果他是个没见过血的普通人,早吓哭了。
康熙一听这个话题就不健康,担心萨利安把他儿子影响成残暴之徒,吩咐道:“你去把辰儿叫到前面来。”
曹寅来通知苏辰皇上召见的时候,他正在和萨利安介绍中国的解剖书《洗冤录》。
萨利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全是感兴趣的迫不及待,“红伞验骨?这简直像是神话传说,王爷,您带着那本洗、洗清冤屈集录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阅读了。”
苏辰不好意思道:“没有。不过你还得先学学汉语,要想看懂洗冤录需要很好的汉语造诣。目前我们国家没有《洗冤录》的英文版本,以后说不定能有哦。”
萨利安的失落依然肉眼可见。
曹寅就是在这时候骑马过来的,苏辰听到阿玛叫他过去,虽然还有很多话没有跟萨利安聊到,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曹寅往前面去了。
康熙看见儿子回来,没有问他同萨利安的谈话,只是指了指前方掩映在葱绿树叶中的小路,说道:“这条路能并排四骑,辰儿,保成,可敢跟阿玛赛一赛马?”
苏辰点点头,因为看得出来他阿玛兴致不错。
保成也没有意见。
于是康熙居中,苏辰左边保成右边,荣广鸣枪为号,三匹马瞬间如离弦之箭往前冲去。
后面一个梯队的索额图才注意到这一幕,立刻着急的喊着前面的侍卫:“跟上,快跟上,皇上太子王爷,人一个出了事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荣广等人自然要跟着的,对如此着急的索额图很是莫名其妙。
最后,索额图着急了个寂寞,一腔关怀也没有被该看到的人看到。
赛马能加快速度一点儿都不假,一刻钟之后,康熙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上最先追上前面负责各种安排的先遣队。
保成第二,苏辰这个菜鸡第三,等保成也到了他们阿玛停下的地方歇着,他才喘着气追上。
而先遣队已经在前面一二里处停下来扎营。
“喝点水,”康熙把挂在马肚子旁边的一壶水摘下来递给儿子,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好笑道:“辰儿,你这马术得加紧练习,以后有机会还要带你们去草原上看看你们太奶奶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大草原最适合赛马,若是跟我们比试,你这一落下去就看不见人了啊。”
苏辰捧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这是加了长白山上等紫参片和一些些盐的超级能量水,流汗之后喝一大杯特别舒服。
“阿玛,我一开始也是紧追着你们的,”对于他阿玛的说法苏辰不认同,“到最后一段我才勉强跟不上。”
怎么也不会赛马的时候能把自己弄丢了的程度。
他们走到这里就不走了,后面的队伍还很长,按照现在的时间他们倒是还能走几十里,但后面的人要追上大部队是需要赶路到后半夜的。
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康熙看路边是一片林子,问俩儿子:“想不想去打猎。”
保成立刻响应:“想。”
他要打一只兔子,叫他哥做红焖兔头吃。
等到后面的第二梯队跟上来时,康熙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在营地附近的水泉边宰兔子,那血呼啦的场景看得好些文臣不适。
索额图素来以武标榜他自己,宰兔子对他来说是小场面,目光找到皇上父子三人就跑过来表示自己对于他们赛马的担心。
最后索额图得到一个差事,给焖在罐里的兔头烧柴。
夕阳橘红色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马蹄哒哒走过的是从初春开始就修的向吉林的直道,长长一条队伍几乎望不见来处。
水泥路面平整结实,但却是马蹄声无数,等最后面装着吃穿用度之物的车子走过去,有些仓促修起来的路段都把路面碾塌了。
陈挺骑着马跟在最后面的一部分,眼看着天要黑了,前队还没有停下来扎营,后面的一车活鸭需要喂水,否则就都给渴死了。
赶车的士兵着急往前超了一辆车,前面的立刻不愿意,转头就骂:“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天气燥热,再加上又都是当兵的,三言两语不合前后两拨人立刻打在一起。
陈挺上前拉架,出来的时候眼角青着一块,嘴角不停的在渗血。
“都是给皇上办事的,大家有话好好说。”有滑溜的和事佬站在骚乱圈外面大声喊着,“闹大了惊动上面,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不是?”
后队吵嚷的声音当然惊动了前面,很快一个内务府的管事骑马而来,见闹事的只是两个小兵丁,缘由都没问,抬起鞭子就给一人一鞭子。
“老实点,从现在起谁再闹事,立刻上报。”说着,他严厉的目光将现场一圈人都扫了过去,吓的人人低头。
陈挺脸上的伤太明显,管事看见了驱马上前:“你也参与斗殴了。”
“没有,我是拉架的。”陈挺忙说道。
管事看到他身上的官服,勉强相信了他的话,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怎么行在最后面?”
第105章 道不同
陈挺自我介绍道:“本官是农事官,先祖被皇上追封为忠达公的福建陈氏。”
现在的人都很重视世代传承,虽然陈挺现在还不能正式继承爵位,自我介绍的时候却是有了很大底气。
管事点头哦了声,拱拳道:“原来是陈大人啊,失敬失敬。”
此言多少带着调侃的意思。
因为陈家先祖这个追赠的忠达公,在满朝大部分官员看来都有些名不副实。
皇上肯定是想用这个爵位吊着陈挺老实干活儿呢。
这部分如此作想的官员,根本不去想他们其实是嫉妒陈家一步登天。
陈挺到底还是官场小萌新,以往打交道的全是想法简单的农人,但凡懂得弯弯绕的还是商人,他接触到的大商不多,小商人对他一个小官也不敢糊弄。
于是这位内务府管事的打趣,陈挺愣是没听懂,笑着拱拳道:“好说好说。”
看他一脸伤还如此不懂人□□故,管事的立刻兴致缺缺,客气笑道:“我还要去前面看看,这里就让陈大人多担待了。”
陈挺忙道:“没关系。”
他走在最后面原因有一,一是其他通过科举入仕的看不上他不带他玩,一是他要在后面等着追上来的玉米。
其实在山西庄园看到玉米之后,康熙已经派人去四川采购,将玉米的扩种交给陈挺之后,对接随后赶上来的玉米的牌子也交给他了。
陈挺只想着以后能顺利办完皇差,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也是干劲十足的。
苏辰直到出发第一天下午才想起陈挺,当即让复康带着一包裹便食的干粮给他送去。
复康往回走了半天找回陈挺,一路上也看到很多争抢道路、食物的乱子,暗暗记在心里,把干粮交给陈挺再回到主子身边,就将后面的事小声说了。
这么多人随行,苏辰猜也能猜到那些远离他阿玛视线的地方会怎么样。
不过这是回老家祭祖,带的人少了也会丢掉皇帝一家的面子。虽然人多了会有尾大不掉的各种弊端,但总不能没有皇帝的排场。
这还是由于他阿玛没有带妃嫔,其他官员也没有捎带女眷的结果。
中午是在承德休息的,是两日来住的最像样的地方,吃过饭那些大臣们就诗兴豪发起来,一个个的呈上不少诗词佳作。
张廷玉一直跟在第一梯队,出发那天康熙见过张英这个儿子就比较喜欢,觉得他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忠厚古直,便让他跟着苏辰。
主要目的就是在之后的一些比较需要彰显文采的环节,比如说现在的观景有感赋诗之时,让他给辰亲王提点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