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能在朝堂中闯出一片天地的官员就没有一个是不知变通的,这次没用康熙说什么,他们就用圣人“有教无类”的先言将这些人的迂腐言论击溃。
因为要南巡,这一年的冬天在苏辰看来过得挺快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像流星,咻一下就连尾巴都没有了。
苏辰和保成都在南巡名单里,出发的前一天他们阿玛亲自带着他们,去给暂理院长沈荃请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十一月初八南下,祭祀了明孝陵之后又跟着去巡视沿线的黄河堤坝,每天都能遇见不同的新鲜事。
在苏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特别的寒假就结束了,甚至因为姑祖母淑慧公主居住在京城,今年这个特别团圆的热闹新年也过得飞快。
玩乐的滋味还没咂摸出来呢就已经开学了,坐在教室里的苏辰觉得特别痛苦。
春雷隐隐,玻璃窗上突然溅上了一点炸开的水花。
啪嗒啪嗒,下雨啦。
苏辰看看外面的雨,想着等雨停了跟黄义去他们家挖野菜,多弄些荠菜回来,叫郑御厨给他们做荠菜馅儿饺子吃---
没想完呢,上面讲课的杜讷先生点他的名:“胤辰,这句‘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何解?”
这是今天讲的课文《季札观周乐》一文里的内容,就是吴国公子季札出使鲁国,招待他的鲁国特使让人给他演奏的周乐,拥有很高的政治和音乐造诣的季札听一首评价一首这个歌曲体现的某某国的政治、风俗。
学渣胤辰站起来,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释了一番。
杜讷:只能说如果这个学生不是王爷,今天他得挨手板心儿。
坐在丙班里有两个按照关系很可能会成为王爷哈哈珠子的少年,看着先生不甚满意的叫辰亲王坐下,两个人都有些后怕。
幸亏现在没有哈哈珠子陪读的说法,大家都是同窗,要不然,恐怕六个伴读也不够替王爷挨手板的。
这一节课结束,杜讷布置了课后作业,又特别交代苏辰:“王爷,季札观周乐这篇您还学的不扎实,回去抄三遍,明天交上来。”
苏辰:“我背熟了明天来给先生背不成吗?”
杜讷是个严肃惯了的人,板着一张脸道:“抄写有利于手口心的练习,王爷还是老实抄写吧。不然,下官可以去问问皇上的意见。”
问他阿玛什么意见?
当然是问问这课文释义一点都不熟的皇子,叫他抄几遍合适。
苏辰已经见识到教学狂魔阿玛的厉害,前段时间保清就是有一篇课文被抽查的时候没有背溜熟,阿玛竟然让保清读三十遍抄三十遍。
简直粗暴直接到令人发指。
千万不能问阿玛的意见,苏辰道:“先生,不用打扰我阿玛了,不就是三遍抄写吗?我抄。”
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前世九年义务教育再加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所学的古诗文,也没有这几年学得多。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苏辰打开自己的本子蘸蘸墨开始写。
杜讷先生还有比较龟毛的一点,他不让学生用铅笔写字,说那练不出风骨。
第145章 崩人设
一阵€€€€的收拾课本的声音响起之后,苏辰旁边站了个人。
“德柱?你怎么不走?”
外面春雨稀稀拉拉的,比平时都显得昏暗些,德柱家住的比较远,再不走得□□。
德柱说道:“王爷,您先回去吧,这三遍奴才给您抄。”
“算、算了,”苏辰摇头,“三遍好抄,我一会儿就好了,你快走吧。带伞了没有?去找复康给你拿一把。”
“谢谢王爷,我帮您吧,反正回家了也没事。”
说着德柱伸手就拿苏辰手里的笔,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有所接触,初开始没有察觉到不对的苏辰就觉得德柱一个大男人,手还挺滑嫩的。
“我这就写好了,你忙你的去。”苏辰把自己的笔完全护在手里,然后才看见德柱的脸色有点红。
他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起当初把德柱跟保成要来的初衷。
这,还真不是历史传言!
德柱再次伸手,语气带着股羞涩的味道:“奴才来帮王爷。”
苏辰的神情严肃起来,说道:“我自己能抄,你听不懂?”
德柱一见如此,秒跪下来。
“干什么呢你?”保成说着话走进来,凌厉的眼神在德柱脖颈上停留一瞬,“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德柱心里苦,许久都没有能在王爷这边特别的出挑,他这才心急想走捷径,却是出师未捷。
“奴才告退。”德柱起身退后离开。
门边,还有个比他低了半截的小豆丁站着。
“请四阿哥安。”德柱见礼。
“嗯,”胤€€小包子沉着脸,点点头。
空荡荡的教室坐着三个人,埋头写抄写的苏辰,还有前面座位上坐着的保成和左边座位上坐着的胤€€。
这两个,都是已经完成了先生布置的课业的优秀学生,坐在这里单纯就等苏辰做抄写、写作业。
春雨越下越密,天光渐渐不见了,保成把太监送来的气死风灯放在桌子一角,瞧见他哥写的字越来越潦草,低声提醒道:“哥,你的字不能看了。”
苏辰放开笔远离作业本一看,也没有那么没眼看,但他这作业本前页是阿玛给他写的两行字,而且有言在前,他以后写的字要照着这个标准来。
能想象得到吗?在苏辰心中一直此类公正漂亮的印刷体,只有机器能打印得出来,人是写不出来的。
但他阿玛愣是因为看不惯有时候潦草的作业字迹,给他写两行标本。
让他时时比较,如果写得差太多,叫他主动重写,否则阿玛检查到了,会给他布置更多的练字作业。
被保成提醒发现了问题,苏辰无奈,只有把这张纸撕下来重写一篇。
好在保成和胤€€的耐心出乎他想象,他写了多久人家俩就坐在旁边等了多久。
直到夜色渐起梁九功奉命来叫他们回去吃饭,三个人才带着小太监回去了。
乾清宫,康熙今天很清闲,下午去慈宁宫陪着祖母和姑母闲话了有半下午,回来后又听了会儿戏,没什么事搅扰,心情很不错。
“不让人去喊你们就不知道回来了?”孩子们到跟前了,康熙放下书问道。
苏辰没说自己被罚抄写的事,有个学霸阿玛是很容易引发作业事故的,他只道:“我们留学院打扫卫生了。”
因为他们住在宫里距离学校最近,他们真打扫过,不是瞎说的。
“摆膳吧。”康熙当下没说什么,吃过饭了才对苏辰道,“你的课业本拿来给阿玛瞧瞧。”
保成和胤€€都看向大哥,默默的给了大哥一个同情的目光。
课业本递上去,康熙翻开到最新一页,毫无意外的问道:“罚抄了?”
苏辰悄声嗯一声,伴随着翻动纸张的声音,听见他阿玛说:“写字的时候浮躁了,重写吧。”
苏辰哭唧唧,但也只能万分不情愿地掏出笔,在身旁坐着个监督的阿玛情况下重新写。
在阿玛的监督下完成的课业,第二天交给杜先生,果然得来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杜讷对站在面前的辰亲王满意道:“写得不错,王爷须知,做学问做先要做到的是能够沉下心来。”
“学生受教了,”苏辰很乖巧地说。
杜讷点头,叫他回到座位上去。
但是重新再翻看这三篇抄写,杜讷就看出来其中有好几个字都比较眼熟,像是皇上的笔迹。
想到皇上可能昨天亲自看着辰亲王写完了这些抄写,杜讷心里又涌上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毕竟就连他都没有耐心去看着儿子写课业。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却还能抽出这些时间,不由不让人佩服。
回到座位上的苏辰打开书包,看见最上面的那本薄薄的字帖,脸色就是一阵抽搐,如果知道杜先生的感慨,他会把这本阿玛昨天看着他写作业的时候写出来的五张字帖给他看看。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对于有的人,比如他阿玛来说会显得那么充足。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能课,老师依旧是以前教他们骑马武功的谙达们,但现在学生上课的时候有了自己的自由。
想去打球的打球,想去习武的习武,想去骑马的骑马。
骑马和射箭不再是必修课了。
尽管如此,保清从未放松过这两项的练习。
苏辰看了会儿他们赛马,就跟他的伙伴们去操场上打球,因为今天没有作业也没有被罚抄,这个球他们打得酣畅淋漓。
中途,跑去捡球的时候,却看见了走个路都要被人故意撞一下的德柱。
同伴注意到苏辰的目光,扯了扯那个故意撞人的,两人远远的给苏辰行礼一下便跑到一边牵着他们的马走开了。
德柱走过来,低声道:“多谢王爷帮奴才解围。”
苏辰问道:“他们是谁?”
那两人苏辰确定不认识,不可能是当初跟在保成身边的那些哈哈珠子。
而且,德柱这个人怎么到哪儿都有人欺负他?
德柱帮王爷拿着篮球往操场走去,“那些是奴才家族的人,奴才的母亲出身低微,在家的时候这些人便经常一起欺负奴才。”
苏辰看他一眼,说道:“以后再欺负你告诉我一声,咱们学院不能有霸凌。”
德柱露出感激的神色,声音刻意的柔和下来:“奴才知道了。”
“你一个大男人说话别扭扭捏捏的,好好读书,往后凭自己的本事自立起来才不枉我把你带在身边教导了。”
德柱微怔,王爷看出来了他的意图,没有那个意思却也没有惩罚或是厌恶他,只是在点他吗?
“奴才,知道了。”复杂的思绪尽数被遮盖。
康熙二十三年的春雨比较频繁,一场春雨过后没多久,晚来风里又夹杂了几分湿意,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春雨又下起来,将宫殿内的黄色灯光映出朦朦胧胧的光圈。
“八阿哥,您小心着些。”几个宫女嬷嬷弯着腰,跟老鹰捉小鸡似的跟着前面的小豆丁。
小豆丁怀里携着东西,迈出的步子固然稳稳当当,旁边的人却也看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胤€€脚底下不小心踉跄一步,顿时引来几道尖叫声。
“八阿哥!”
“九阿哥!”
苏辰放学回来,还没刚刚进到养心殿就听到这一串的尖叫声。
尖叫声是从养心殿东边发出来的,那边没有住人,只有收拾出来的一间房子是给弟弟们过来玩的时候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