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你们不撤兵也可以,把我们的士兵放回来。另外,和谈地点能不能定在北京,我们还需要向摄政王请示。”
嗨呦,这就退了一步了。
萨布素第一次感觉打仗跟做生意似的,脸色比刚才板得更厉害,说道:“皇命不可违,皇上圣命已下,谁都不能违抗。和谈不完成,不撤兵不放人。”
俄方怒瞪。
片刻,弗拉索夫转身走了。
不过萨布素一点儿都不介意对方的失礼,哈哈的笑着带着一群副将骑马返回了雅克萨城。
郎谈骑马追上了萨布素,面带担忧道:“将军,我们如此强硬,会不会激起俄方的逆反心理?万一他们再增兵就不好了。”
“郎副将,本将军发现你的胆子就没有大过,他能增加多少兵力?我听商贾说了,那边是女人当家,且乱着呢。”萨布素大大咧咧,“他们不愿意去北京谈,那就打呗,粮草器械都有,还怕他们?”
第173章 野心家
“元帅,中方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副使弗拉索夫一回到俄军的临时驻扎地,就大声嚷嚷起来。
戈洛文正在和一个黑发黑眸的人说话,听到弗拉索夫的大声,给那人一个温和的笑容,走出来用俄语问道:“怎么了?他们不同意我们的条件?”
可是根据刚才这个中国人的讲述,皇帝和那些八旗人士生活在气候适宜环境优越的京城,乃至那些官员,都没有把西伯利亚这一大片远东丰腴之地的经营放在眼中。
弗拉索夫暴躁道:“什么我们的条件,他们根本没有听我们说什么。清朝皇帝同意和谈,但是在和谈之前,他们根本不会从雅克萨撤兵。”
戈洛文粗犷的眉毛皱在一起,从圣彼得堡出发之时,摄政王的命令是要把广大黑龙江流域都争取过来。
虽然摄政王说了,如果达不到目的,他可以自行采取军事行动,但中方这一两年一直往这边增兵。
在过来的路途中,戈洛文招募了一千多名包括步兵、□□手在内的哥萨克士兵。
本以为这些武力足够震慑中方,到地方之后才发现,中方陈设在雅克萨到尼布楚一线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倍。
只领兵者大将,就有五名,都是常年镇守在东北熟知此地风俗民情的将军。
戈洛文感到一种来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压力。
根特木儿能听懂一些罗刹语,见对方主帅神色不明,内心一阵紧张。
中俄对峙,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中方完全占据主动权,那边的朝廷一直在捉拿他们,如果没了这群黄毛子的庇护,他和几个兄弟必死无疑。
“元帅,其实在皇帝东巡之前,他们并不在乎黑龙江的,”根特木儿说道,“后来不知道怎么派过来一个叫陈挺的农事官,在盛京、吉林经营了这几年,粮食产量那是年年提升,所以才这么在乎吧?”
翻译官把他的话说了,弗拉索夫还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道:“我听说,你原来是清军的佐领,相当于我们那里的一个中尉了,你为什么会抛弃你的祖国跑到我们这里?”
根特木儿听得半懂半不懂,但翻译官完整的翻译了,他也没流露出什么恐慌的情绪,淡然笑道:“被贪官污吏迫害,自然要寻找更好的前途。元帅,副使大人,你们可还记得托尔布津头领去年和东北守军的一战?”
戈洛文点头,弗拉索夫装作没听懂,没给任何回应。
根特木儿说道:“那时候,皇帝可是很爽快的从雅克萨撤兵了。为何仅仅相隔一年,对方态度就变化如此大?”
“为何?”戈洛文很认真的询问。
“依着小人的拙见,肯定是朝廷那边,有人在捣乱。”根特木儿分析得煞有介事,“不过主帅手下有人,完全可以震慑他们一番。”
戈洛文说道:“我们的兵力相比中方,完全不及。”
根特木儿笑道:“主帅不用担心这个,要知道,安居在内陆的那些官员,最害怕打仗。您只需选择一个地点发动攻击,等战报传回京城,朝廷的那些大臣必然会劝诫皇帝止兵和谈。”
翻译官把这一段话翻译了。
弗拉索夫怀疑地盯了根特木儿一眼,对戈洛文说道:“长官,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这样做,不会更加激怒中国皇帝吗?”
中国皇帝霸道得很,他以前在圣彼得堡就听说过有关中国的传闻,有人去求见中国的皇帝商谈边境贸易的事,竟然被逼下跪。
他们不愿意下跪就回去了。
现在是他们俄方请求和谈的,如果又无缘无故发兵,对方再朝这边增兵的可能性更大吧!
戈洛文沉默着,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根特木儿见他犹豫,又加了一把火:“主帅可以想想你们国家的环境,是不是不喜欢打仗的官员更多?”
戈洛文:还真不是。
征服天下每一处土地,是每一位官员心中最高的理想。
看着神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根特木儿,戈洛文的犹豫动摇了。
可能这就是两个国家的差别吧。
或许真可以打一打试试。
不过在开打之前,他需要先找好一个借口。
弗拉索夫:疯了吧。
叽里咕噜骂一通,他转身跑去了自己的帐篷,他要去给摄政王写信。
萨布素带着亲卫兵回到城中之后,立刻就加重了沿线的布防,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布防会那么快起作用。
第三天一大早,一百多个红毛子黄毛子出现在雅克萨城外,叫嚣着进城找他们主帅的宝马。
萨布素:“---”
这些嚣张的家伙们,故意找茬呢在。
找茬的借口还这么蹩脚,欺负他是个大老粗听不懂话是不是?
萨布素揣着一肚子火,当即带出二百兵,出去跟对方交战,双方打了大半天,最终以中方胜利并俘虏三十多个俄方士兵告终。
得到消息的戈洛文:---
他不仅是想看看中方的态度,也想看看对方的兵力。
还没和谈,他们提出的条件就叫人难以接受。
戈洛文也是想吓吓人。
看看我们俄国兵的实力吧,之前托尔布津之所以两次败在你们手里,那是因为托儿布津手里的兵只有不到二百个。
你们用两千多打两百没什么装备的,自然会胜利。
但戈洛文真没想到,中方的士兵会这么猛。
弗拉索夫找过来,问道:“现在怎么办?”
戈洛文并没有怎么担心,看向暮色沉沉的夜空:“我亲自递降书。”
雅克萨城内,一个小木屋子里,萨布素正在给皇上写加急战报,副都统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羊皮纸:“将军,俄罗斯人又投降了。”
萨布素没有接那张降书,半晌吐出一口国骂:“我草他娘的。”
还能怎么办?
送到京城叫皇上定夺呗。
接下来只要对方不出兵,他就不能去找那些孙子揍了。万一引起两个国家的大战,他担当不起。
撕掉刚写了一半的战报,萨布素重新措辞,然后蜡封摁上他的将军印鉴,叫人送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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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九月中旬,下过一场秋雨之后,京城的气温就降到了穿夹袄也不会觉得太热的程度,中午会热一些。
苏辰脱了外面的马褂,肩上搭着,一只手里还拿着另一个松花色的小马褂,另一只手里牵着耷拉着脑袋的小四。
从文华殿这边去乾清宫,有时候会遇到一两个候见出来的大臣。
这不,刚出来没多久就碰见两个。
一个是曾经的南书房值臣陈廷敬,他现在任户部右侍郎,另一个却是苏辰没见过的,看样子有三四十岁,在宫里走路一板一眼,应该是才从地方调上来的官员。
陈廷敬经常进出宫廷,还去皇家书院给大家上过课,熟悉几位皇子,看见了就笑着问道:“四阿哥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其实更像是一只斗败的小鸡,还长着嫩黄绒毛的那种。
胤€€抬头,看了一眼,没回答。
苏辰笑道:“没什么,就骑射功夫不到家。”
胤€€:哪里是不到家?他连才进书院读书一个月的小六小七都没比过。
陈廷敬忍着笑意,道:“骑射和读书一样,都是要多联系的。”
苏辰对小四道:“回去了我就叫人给你定做一把小弓箭。”
胤€€微微点头。
“陈大人,这位大人,我们先走了。”
陈廷敬:“恭送王爷、四阿哥。”
旁边的官员跟着,躬身道:“恭送王爷四阿哥。”
陈廷敬笑道:“以后进宫的机会多了,你就知道,这些皇子们比咱们自家的孩子还可爱一些。”
乾清宫,苏辰问没有上最后一节课的保成:“刚才出去的那个不认识的官儿是谁?”
“张鹏翮,他一直在外任,不过前年阿玛下江南经过山东,召见过。”胤€€拿起桌子上的战报,“才从黑龙江送来的,哥你看看。”
苏辰点点头,但没印象。
“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边似乎有争吵声,因为这个?”苏辰没有立刻看这份战报,见保成点头,他笑道:“我猜肯定是俄罗斯不同意咱们的条件,发起了衅端。”
胤€€:不是刚才听见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力劝阿玛不要扩大战争。
苏辰拍拍他的小脑瓜子,道:“别不信,哥早猜出来俄方还得找事了。”
说着就扭身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和胤€€一起看这份来自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战报。
看着看着,苏辰忍不住噗嗤,拍腿笑道:“什么烂借口?找主帅的宝马,怎么不说找奥迪呢?”
挑衅的借口都找的这么不用心,就是纯心挑事啊。
而且又又又投降了,他们难道到投降是万能金牌吗?
苏辰把战报放回去,拿起一块西瓜,一边吃一边说道:“他们说打就打,投降就不打,咱们多没面子。”
这话虽然有些意气用事,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打不打的主动权不能只掌握在别人手中。
康熙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