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再三感谢,爬起来走了。
苏辰疑惑,针对宫中那些到年纪出宫却没有着落的老年太监嬷嬷,他在外面建了个对接宫廷的养老院,这个年纪的老嬷嬷还在宫里当差的都有双份工资拿,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穷?
“听说姐姐进宫的时候遇见了辰亲王?”
“对啊对啊,辰王还给兆佳夫人解围呢。”
“我听说辰亲王长相俊美为人宽和,只是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福晋呢?后院也没有一个人。”
兆家夫人想到宫门口那一面,王爷看见她没有一点特别的表情就觉得无语,亏她青春年少的时候还在街上跟他偶遇到过。
白瞎了当初叫的那声姐姐。
兆佳夫人深吸口气,看了眼其中那两个还未成亲的两个女子,道:“可能是辰亲王不是凡人,不喜欢我们这些凡女吧。”
苏辰差点咳嗽。
什么东西?
看来不论剩男剩女,都是人群的焦点啊。
长相明媚的女子笑道:“想当年我也远远见过辰亲王一面,”当时不是没有想过未来的无限可能,哪里想得到这位王爷根本就没有偶遇的机会,以至于她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跟辰亲王见过面的次数算上在茶楼偷偷瞧见的那一回,也才三次。
另外几个已经成婚且都有了孩子的年轻妇人们相互看了看,都笑而不语。
当年差点选秀,她们谁没有在参加宫廷宴会的时候,被长辈提示着偷偷看过辰亲王,可惜现在她们都各有了良人,曾经的以为是良人的人选还是干蹦一个。
苏辰不知道他被这些命妇们在心底狠狠地吐槽了,既然已经有一个嬷嬷出来,他就坐在这边等那些女子说笑着离开了才起身。
*
“爹,你怎么才回来?”
一回到毓庆宫,他儿子就跑出来把一杯蜂蜜水塞到他爹手中,“叔爷爷、舅爷爷都在找您拼酒呢。”
在小弘景身后跟着的,是已经三岁动过一次修复手术的小弘量。
他的名字实在满月的时候定下的,胤€€没用阿玛取的那些名字,自己取的。
量既是希望他心胸开阔,也是希望他对事事都有衡量。
在他两岁半的时候,苏辰从民间重金找来的大夫们终于调配出合适的麻醉散药方,明亮无菌的病房也被打造出来,弘量在那儿做了第一次上唇修复术。
本来养好身体该让他回宫由舒尔德库氏继续教养,不过舒尔德库氏怀孕了,苏辰就跟保成说可以让小弘量跟他。
征求小家伙意见时,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说不想让他额娘太辛苦额娘要生小弟弟。
苏辰叹息,弘量他生母也真是狠心,这几年宁可花费心思重获宠爱,都不愿意给他分一点心思,竟是彻底跟小弘量没有关系的样子。
但她恐怕想不到,胤€€恰是因为她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无情,而彻底对她没了那份喜欢。
小弘量点点脑袋,他跟苏辰和弘景比较熟悉,小声提醒道:“大伯,喝醉难受,喝蜂蜜水。”
苏辰笑道:“好。”
仰起头就把手里的蜂蜜水都喝了,他还疑惑呢,刚才弘景已经给他解酒的水喝了,怎么又要给他喝?
一低头看见儿子诧异的眼神,苏辰道:“不是给我喝的?”
小弘量:“拿这个当酒喝。”
苏辰看了看被干掉的酒杯,递回给儿子。
弘景又给他爹倒了一杯,苏辰在脸上搓了搓,搓出来一脸笑容,走向宴会中心。
*
“爹。”
胤€€刚和太子妃喝过合卺酒,一个小身影跑进来,弓着腰怀里揣着一个盘子。
“怎么啦?”不知不觉中,胤€€对这个儿子已经充满父爱,无论外界声音如何,他并不觉得他天生的唇腭裂是上天降下的诅咒,或者视其为不详。
小弘量把盘子捧上前,“爹没吃饭,吃。”
胤€€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太子妃也没吃东西,爹分给她一个?”
温氏脸上的羞红晕染开一片,看向小弘量时有些小心翼翼,起身道:“弘量,你好。”
小弘量歪歪脑袋,也跟她打招呼:“嫡额娘好。”
温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太子膝下唯一的骨肉并没有排斥她,她转身从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中,拿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小弘量。
小弘量再次非常有礼貌地道谢。
三个人站在一起,俨然有几分一家三口的感觉。
舒尔德库氏提前收买好的下人,把发生在新房的一幕告诉给她,舒尔德库氏在掌心掐出了指甲印。
身边的宫女小声打抱不平:“弘量阿哥真是个白眼狼。”
其实的确有人教过弘量,教的却是太子的正妻有可能会威胁到舒尔德库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在太子正妻过门的头一天就跑过去叫娘。
舒尔德库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逐渐阴郁。
正妻如何,大婚之后就会被册封为太子妃又如何,太子和她的感情,不是后来者的温氏能够轻易撼动的。
苏辰觉得兄弟们在大婚之前都会有身边人这个规矩,很容易影响夫妻感情,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逮着在场的弟弟们教育起来。
大家才发现,辰亲王是个叨叨嘴,而且他的理论有些奇怪,夫妻之间很需要感情来维持吗?
谁家娶妻不是只看利益和门第。
只能说身为皇上最宠爱的长子,辰亲王被宠得太过了,十分之不知民间疾苦。
大婚之后半个月,温氏被康熙封为太子妃,册封礼办得完全不输当日的大婚,很明显的一个效应就是,温家姑娘被问得更多了。
石氏便在这样的满京城对温家姑娘的盛赞中,在九月末大阿哥成婚之前被一顶小轿子抬到了直贝勒府。
作为曾经的太子妃人选,石氏在直贝勒后院的日子并不好过。
直贝勒本来很不喜欢这个女人,总觉得因为她搞得他在阿玛心目中的形象都不那么单纯了,因此开始的头两年对她都淡淡的。
不过石氏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才学,到底是渐渐地和直贝勒培养出几分夫妻感情。
然后她就开始在心底期盼,太子被皇上厌弃的日子。
这么一盼,便从三十五年到了三十八年秋。
第259章 番外二(南巡)
苏辰从江南回来听见弟弟和阿玛闹翻,先去看阿玛。
康熙还在生气,清溪书屋内内外外都显得异常安静,排队侯见的臣子们全都往后缩,想让前面的先去帮忙顶顶怒火。
太子竟然说不想干太子了,这要从另一个角度解读,可以说他当太子当烦了想当皇上呢。
别看这些年皇上和太子之间还算相得,但近臣们都看得出来这是太子和皇上对彼此都相互忍耐的结果。
如今太子率先掀桌,一着不慎,很可能会酿成大难。
比如汉武帝废太子刘据,那两父子兵戈相见,牵连而死的大臣不计其数,再比如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皇上彻底退位。
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肯定皇家的父子打起来胜利的会是谁。
在侯见房间等着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想了现在请辞归乡的可能。唉,其实不说皇上许不许请辞,他们自己也放不下多年拼到如今的地位啊。
戴名世在其中只是个小喽喽,他的仕途算是比较顺利的,从一十四年考举人挂榜尾中了,到现在混到可以帮皇上写谕旨的翰林学士也仅仅用了十年出头的时间。
他混在一众大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小心地坐在张廷玉身边。
这位才是朝中新贵,当年一高中就被皇上叫到身边来办事,听说辰亲王还是他朋友。
“衡臣,你说今天太子和皇上掀桌这事儿,会是怎么个了局?”
正在计算辰亲王回来日子的张廷玉猛地听见这话,是真没有反应过来的,他掀开垂着的眼皮看了一眼,你这家伙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顶头两大龙打起来,不管怎么了局,咱们都是小炮灰。
炮灰一词还是他从辰亲王那儿听到,直接就刻在了心里,在朝廷办事,不谨慎行事成为炮灰的几率很大。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只戴名世是那个例外。
听说早年他写的一本书朝廷审核的时候,都差点给他弄成煽动朝廷不稳的积极分子,还是辰亲王替他说了话才没人追究。
而他进入中央朝廷没两年,就得罪了高士奇那边的一个小心眼臣子,赵申乔。
脑海中过了过这位戴大人的事迹,张廷玉终于开了口:“戴大人,上面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我们底下臣子能揣度的。”
戴名世啧啧,张英的这个一儿子,简直学得了他老爹为官的精髓,有辰亲王的关系说话还这么谨慎。
跟这样的人说话特别没意思,就算中午饭吃个什么他们都能话留三分。
“噔噔噔。”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着就是充满活力的小孩子经过。
戴名世起身挪到门边,只看到一个青年的背影,这青年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就是头上完整后梳的头发,看起来乌黑油亮,连女子的乌发如云都比不过。
当年太皇太后孝期过去,别说京城内外,就是河北晋西等地都好像一夜之间出现了留头发的人。
一时间折子如雪花般涌到金銮殿,指责的声音遍布朝野,说辰亲王此举是在颠覆祖宗规矩,意外的是这些声音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汉臣。
更意外的是,为辰亲王求情的声音中,满臣蒙古臣子也不少。
戴名世那时候就发现,辰亲王是个人才,他能把别人提出就是要杀头的大事如此平平淡淡的做出来并且引人大胆效仿,就问这世间还有谁能谁敢。
看着一个半大少年带着小家伙噔噔噔的追着前面的身影,后面还有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魏珠,戴名世拍了拍胸口,转身跟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大人们报告道:“没事了没事了,辰亲王回来了。”
大家:我们早就看见了。
有人小声讨论:“辰亲王去江南调那个研,是调研什么的?”
“恐怕是查私产的,这几年官员在江南大量置地的不少,我听说,辰亲王前两年就跟皇上说秀才以上有功名的人给免田赋不好,让取消掉呢。”
“那咱们也要吃喝应酬啊。”戴名世一话不说加入了群聊,张廷玉看了他一眼,就这样的为人性格,没有辰亲王替你在皇上跟前美言,你早下去了。“我们不要田庄铺子,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张廷玉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谁要你的田庄铺子了,辰亲王的意思只是不让当官的和百姓争田产。”
这些人还在议论得热闹的时候,苏辰已经见到了他还在生气中的老爹。
“皇爷爷,皇爷爷。”
少年的公鸭嗓和小孩儿奶呼呼的声音一起响起。
康熙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