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21章

顾峤依旧是诚恳且毫不客气地打断人。

傅小侯爷深吸一口气:“顾娇娇,逃避算什么好汉!”

“哪有什么好汉的小名叫‘娇娇’的?”顾峤又小小声嘟嚷一句。

傅翎教他这副模样气得额尖青筋一跳一跳的。

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傅小侯爷只能采取一点大逆不道的手段,单手按住顾峤的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人的嘴,迅速地说完自己的话:“你违背祖制直接让商琅来给你取字也就罢了,他择的‘牛渚燃犀’之意让你明察万事,你就是这么明察的?连他半分狼子野心也都没看出来。”

说完话傅翎就及时松开了手,还顺带着往后退了几步,防止皇帝陛下恼羞成怒了对他下手。

但顾峤没有,反倒是沉默下来。

顾峤这一沉默实在是有些久。

傅翎这一席话,让他忍不住从头到尾地将这十年里他还能记着的与商琅相处得事情给回想了一遍。

然后就发现,事情真的有许多。

原来他和商琅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我知道他……没那么单纯。”顾峤把自己从记忆当中给抽出来,然后轻声开口。

傅小侯爷眼前一亮,正以为顾峤被他这几句话给说得觉醒了的时候,就听见人说:“朕见过他面对群臣的模样,对此他也从未瞒过朕。只要他待朕真心,便足够了。”

没救了。

当真是没救了。

真倒是挺真的。傅翎心里想:这都已经快要真到想上龙床了。

傅翎放弃跟这位十多年都没看腻商琅的脸的人一般见识,只恨铁不成钢地又骂了几句“美色误人”。

谁知道顾峤听见他这句话,睨了他一眼,一语中的:“你不也一样被美色所误?”

都直接被子桑瑶给拐到南疆去了。

傅翎:“……”

傅小侯爷又被他这么狠狠地噎了一下,最后无可奈何咬牙切齿:“得了,咱俩半斤八两。”

“所以谁也别劝谁,”顾峤意味深长地开口,暗带威胁,“不然你是想让子桑公主亲自来寻你还是朕将你绑着送回南疆去,就由不得你了。”

这样的两条死路,由不由得有什么区别!

傅翎按按眉心:“我这次出来是瞒着她的,你别折腾。”

话是这么说,傅翎还是觉得按照顾峤的性子,应当不会背叛他把他送回给子桑瑶。

“你瞒着她?吵架了?”顾峤听到这句话立刻来了兴致,嗅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饶有兴味地问。

听到他这么问,傅翎却一下子含糊起来,到最后也没说什么:“总之是出了点事……加上你这不是及冠了吗,我便想着回来看一看你,结果中间耽误了些脚程,还是没能赶上。”

顾峤听到他这话“哦”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先前礼部尚书同他说得是,南疆那边来信说傅翎要回到京都来。

但是如果子桑瑶并不知道傅翎回京的消息的话,傅小侯爷也应当不会在那个时候修书一封送到朝上来。

傅翎此次归京,在顾峤看来,倒不如说是小侯爷与子桑瑶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以至于从南疆跑了出来,在漫无目的地逛了一阵子之后忽然想起远在京都的他来,加上有及冠的事情,就干脆回来看上一看。

所以说,那封信,很有可能不是傅翎写的。

尤其是顾峤只听见礼部尚书提了这么一句,还没有亲自瞧见那封信,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傅翎亲笔。

也该去看看了。

不过€€€€

若那封信真的是他所想,并非来自傅翎,那就极有可能是子桑瑶代笔的了。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顾峤了解不多,从这蛛丝马迹看起来也着实奇怪。

罢了。

他连自己的私情都还没捋明白呢,去想傅翎的做什么?

“说来,今日丞相大人怎么没在你身边守着?”两人一时无言,傅翎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然后就想起了商琅不在此处这件事,问道。

“他忙去了,”顾峤轻声一应,抬眼看向他,弯了下眸子,“怎么,还真当朕与他整日黏在一起不成?”

“可不是,”傅翎哂笑一声,“都直接将人接到宫里来了,你有多离不开他你自己不清楚吗?”

“清楚,”顾峤幽幽一叹,“如果不是还有朝政要管,朕又舍不得让青鸟折翼,说不定早就将人给锁在宫里金屋藏娇了。”

让商琅单单纯纯地做他的皇后,雷霆雨露皆为君授而不可辞。若非顾峤想要人与他两厢情愿,他在四年前登基的时候可能就这么做了。

不过傅翎这一句话也提醒了他。

云暝把傅翎给带回宫里之后,顾峤就派他继续守着商琅了。即使这样也不放心,他恨不得没过一会儿就能知道一次商琅的情况,防着出什么意外。

而不像是他现在这般,想要知道商琅的近况,就只能再派一个人过去查探。

把宫侍叫来吩咐完,顾峤又与傅翎说:“无论如何,朕自登基四年以来有如此成就,商琅他功不可没。至于你先前说的那些……狼子野心,朕心中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傅翎当然相信顾峤心中有打算。

但同样也担心顾峤心中的打算最后当真会因为商琅而变成了空谈。

皇帝他分明就是当局者迷。

“随你。”傅翎开口,心想着:他还能在京都当中多待上一阵子,如果有机会的话,甚至还能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有他在人旁边看着,顾峤应当也不会为了商琅荒谬到哪里去。

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

“说来。”傅小侯爷又开口,俊秀的眉眼里面攀上了几分狡黠的神色,让顾峤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六年前两个人待在一起做各种捣蛋的事情的时候€€€€

那个时候傅翎就是如此的神色。

简直将一肚子的坏水给摆到了明面上来。

“你现在与我聊也聊完了,又没有旁的什么事情,不若我们两个一起去看一看你家那位丞相大人究竟在做什么?”

虽然方才顾峤说商琅并没有在他面前有意地隐瞒自己面对旁人时的样子,傅翎还是不相信商琅会有这般坦率。

第27章 关心则乱

说实话,除了傅小侯爷,已经许久没有人叫商琅是“探花郎”了。

在别人眼里,“探花郎”这个称呼仅限于商琅还没有官职的时候,在之后的数年里就换成了各式各样的官职,只有傅翎还会这样喊着。

他这么一开口,一下子让顾峤想起来当年他拽着傅翎去寻商琅的时候,傅小侯爷总会拿“你家探花郎”这样的称呼来调侃他,谁知道这十多年过去,探花郎已经当上了丞相,顾峤也没能真正将人给变成他家的。

往日顾峤对于这样的调侃还是一笑置之,毕竟那个时候他虽然喜欢朝着人身边凑,但是对于商琅更多的是一种倾慕和见色起意,对于“你家”这样的称呼并没有多敏感,毕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是现在傅翎再来跟他提这个称呼,便平添了几分暧昧。

“他在忙着世家的事情,”顾峤将意识从回忆里面抽出来,开口道:“打扰他做什么?”

“怎么可能打扰,自然是偷偷地去,”傅翎放轻了声音,继续撺掇人,“你难道就不好奇商琅究竟是怎么去做的吗?”

他好奇,他当然好奇。

先前知道商琅把那几家人忽悠得团团转的时候,顾峤就开始好奇了。

傅翎看出来顾峤已经被他这句话说得动摇了,便继续撺掇:“去看一看吧,以我们两个的身手,还怕被人瞧见不成?”

商琅是个文人,自己又不会什么功夫,顾峤和傅翎却是从小练起来的身手,真要来论,甚至是禁军统领想要打过他们都有些难度,枉论世家的那些护院。

何况傅小侯爷连宫墙都敢爬,还能爬得悄无声息,带着皇帝陛下爬个世家的墙自然是不在话下。

“去看商琅”这样的理由对于顾峤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在稍一动摇之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跟着小侯爷一起去爬墙。

在路上两人运着轻功,走得便快,耳边风声呼啸,带着一点春日微的暖意,顾峤开口:“这大桓万里疆土上数千万人,说傅小侯爷是离经叛道第二,怕是没人敢来认这个第一。”

傅翎听到他这话,只是轻笑一声:“陛下谬赞了,臣可不敢与陛下争这第一。”

“傅征羽,骂谁呢?”顾峤磨了磨牙,想同他争论,就已经看到了那高墙红瓦,也见到傅翎将食指竖在了嘴边示意他噤声,便只能先闭上嘴,默默地给傅小侯爷记上一笔。

他们来的地方是张家。

但是似乎来得有些晚,等他们跑到墙上的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有丞相大人嘴边挂着温和的笑,与张家家主一同走出来。

瞧着张家家主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就不难猜,这一会儿商琅已经把其中最难搞的一家给摆平了€€€€先前商琅送给顾峤的那些生辰礼物里面,就属张家的东西最多也最贵重,除了传家宝还有点别的东西,多得顾峤都有些怀疑丞相大人是不是背着他用了些什么与众不同的法子给人把家抄了。

悄无声息的那种。

不过看着张家家主这副模样,应当没到什么抄家大仇的程度。

他跟傅翎也就聊了一会儿功夫,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没到,商琅就这么把人给安抚好了?

顾峤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隐匿在另一处的云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作罢。

看云暝那副样子,应当是不曾跟着进去。商琅平时说话声音又轻,若再刻意压低声音,估计他听见交谈内容的可能性也不大。

顾峤派云暝过来,除了盯一盯丞相大人平日里的行迹,就是起到一个暗中保护的作用,至于他具体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想来也知道不了。

“啧,”傅翎待在他旁边,眼见着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去,嘴里又全是奉承的客套话,没有半点线索,就只能轻“啧”一声,然后小声同顾峤道,“走吧,跟着人去下一家。”

想的是如此,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商琅上了马车之后,没有朝着任何一个世家所在的方向去,而是回了相府。

两人一路用轻功在房顶飞跃,这一条路对于顾峤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于是也越看脸色越沉,指尖嵌进掌心里,划出血痕来,沾到指甲上,又被他给轻轻拭去。

马车经过闹市,速度慢下来,顾峤二人的速度也随之慢下。

傅翎观察着少年帝王的脸色,有些心惊,难得地变得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怎么了?”

傅翎才回到京都来,并不知道商琅的丞相府在何处,也不清楚两个人先前的交谈,看着顾峤骤变的脸色实在是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莫非这个方向是去丞相大人哪个红颜知己的府邸不成?

可是他所得到的消息里面,商琅可是半点也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得很啊……

傅小侯爷在这里胡思乱想,想了许多可能,却听见顾峤开口,声音也比平时沉不少,连带着些许哽咽的委屈:“他先前明明同朕说,处理完会回宫。”

眼下却直朝着相府跑,莫非是临时改了主意?

或者说是之前那样的承诺本就是欺君,商琅早想要回到相府,奈何顾峤一直都不放他走。

何况以他对商琅这样的偏宠,也绝不可能因为人偷偷跑回相府而做出什么,不过是自己生闷气,最多有商琅温声细语哄他几句而已。

“顾娇娇?”傅翎听他说话,神情有一瞬间变得惊恐,“嘶”了一声,按着人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盯着他的脸,确定上面半点痕迹都没有之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哭了。”

“朕哭什么?”顾峤冷笑一声,“这点小事值得朕哭?”

虽然傅翎总喊他“顾娇娇”,但是说到底,他也就是肆意妄为了一点,何曾真的那么娇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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