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33章

到现在顾峤还是对那顶岫玉冠耿耿于怀,不过今日人戴着的是顶白玉冠,倒也还算不错。

君子佩玉,玉比那些金银更要适合商琅。

顾峤自己同商琅是差不多的打扮,不过不比丞相大人那样一丝不苟地将一头墨发给束起来,少年帝王的装束要散漫得多,随手扎起来一个高马尾,用银冠固定住,明明是相同的颜色,愣是被两人穿出一静一动的模样来。

将一张人.皮.面.具覆于脸上,顾峤那张俊秀的脸便变得泯然众人许多,但也足够清秀,反观丞相大人€€€€顾峤属实不想让人那张绝色的脸如此埋没,就寻了个作用轻一些的面具,眼下商琅只是眉眼间褪了不少清冷,倒是多了媚,看得顾峤实在是想称上一句“红颜祸水”。

如今的丞相大人,果真面若好女。

两人收拾好便从皇宫乘着马车出去,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停下之后,才转到街市上,一露面便听见有人来搭话:“两位公子可是兄弟?”

无怪他们如此猜测,两人眼下穿的衣裳实在是太相似,哪怕脸还差不少,也会有人朝着这上面来猜。

顾峤原先还愁着这一次要如何虚造他与商琅的关系,听到这样的话,顿时笑起来,坦然应下:“确是。”

他开口的时候商琅似乎瞧了他一眼,不过那道视线太过轻,他并不敢认,便没有开口。

花朝节自然是要赏花的,街市上大都还是花贩和平日里一直都在的那些卖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小摊子。顾峤拽着商琅衣角在街上转了一圈,见到花便凑上去,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满意的,失了兴致,还是决定跟人出城,去郊外的赏花会上。

大桓京都实在是选到了一个风水宝地,郊外从不荒芜,除了坐落的一些人家和那些耕田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树啊花的。

原先是这些植物自由野蛮地在生长,等有人发觉其中好处之后,就开始有意地去养花,数年过去,这里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一到花朝节就有不少人跑来观赏,连带还有不少的摊贩在旁边赚这一时的快钱。

京都有精力赏花的自然都是王公贵族,顾峤与商琅走出城之后,就看见了好几辆眼熟的马车,遇见不少还算眼熟的世家之人。

“朕倒是没想到,都是如此光景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情跑出来游玩。”顾峤压低了声音同商琅说话,毫不客气的冷嘲。

因为怕人听不清,压低声音的时候顾峤也顺势朝着丞相大人旁边贴了贴,明显察觉到后者的呼吸一乱,变得局促。€€€€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商琅很快就松懈下来,又是那副如渊水平和的淡定模样。

顾峤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侧过头去看商琅,玩笑着开口:“先生这般紧张做什么,莫非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不成?”

第39章 高台银铃

“在下答应了您, 不再欺瞒。”商琅轻声开口,看着帝王的时候眼底隐约带着点委屈。

因为帝王的怀疑而委屈。

“是玩笑话,”顾峤拽着人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我一直都知晓先生之心。”

商琅弯了一下唇,对于帝王这些隐秘的小动作已经习惯下来, 半点抗拒的动作都没有, 由着人牵。

两人一路闲逛,渐入深处,见到的眼熟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不过让顾峤意外的是, 他在其中竟然没见到傅翎和子桑瑶的身影。

傅小侯爷先前日日在京都晃,从来都没有有意地隐瞒过自己的身份, 这六年之后再回来,除了王公贵族,百姓当中能记着傅小侯爷的模样的并不算多,顾峤实在是觉得,傅翎能伪装跑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何况两个人熟稔至此, 哪怕过去六年,顾峤也觉得自己能在人群当中辨认出傅翎的身形来。

所以可能是人压根没来。

这么热闹的时候他竟然没来?

顾峤一挑眉:难道是因为子桑瑶?

“公子在寻什么?”

商琅忽然开口,顾峤猛地回神:“我……”

他刚想说他是在想傅翎和子桑瑶, 又一下子意识到, 先前是他说的今日只好好地同商琅待在一起。

于是刚到嘴边的话顿住, 换作了一声轻咳:“没什么。”

顾峤防不住丞相大人的玲珑心思,生怕人再看出什么端倪来,然后露出那副让他心疼的模样, 连忙想着转移话题, 转头一看, 就瞧见了一群人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我们去那边看看, ”顾峤指向那个人潮涌动的方向,还看到不少的世家子弟,“说不定会有什么热闹。”

而且他也想知道,能让这么多世家的人在这种时候跑出来,这花朝节当中究竟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花朝节大都是民间百姓所为,先前大桓宫中也就是宫妃们在御花园中聚上一聚,最多再喊上权贵当中的一些夫人或闺阁小姐赏花,到了顾峤登基的时候,因为宫中无人,也就完全地搁置了下来。

宫外的花朝节年年不同,除了一些必要的赏花卖花做花糕之外,其他的会发生什么顾峤也并不知晓。往年还能猜上一猜,自从他登基,整日整日地去忙政事,这四年以来再也没跑出来好好地过一次花朝节。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不然实在是对不起他好不容易同商琅出来玩的这一回。

商琅自然也注意到了世家的那群人,无奈一笑,颔首应下,两人随着人流挤过去。

往前没走多久,他们就忽然听见一道银铃声响。

听见银铃声的时候,顾峤下意识地想起来子桑瑶,但是等到抬眼的时候,瞧见的却是一座高台。

那高台顾峤隐隐有些眼熟,眼下上面只有一位红衣的少年,银铃的声音正是从那上面传来。

高台之下的人太多,顾峤跟商琅站在外围,看得并不真切,只听见旁人的议论,说那是位小公子。

“莫非是京都的哪家倌馆捧出来的花魁?”

“若真是如此,京都当中岂不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还能等到今日才知晓?况且这地方僻得很……”

顾峤听着旁边两人说话,忽然拍了下其中一人的肩,看着人带着疑惑和不耐烦转过来,顾峤顿时换上一副对那高台上的少年颇感兴趣的模样,问:“两位似乎,对此事有所了解。”

对方注意到到他那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裳的时候,原本的不耐烦立刻就藏了下去,听到他这般说,大概是将人当成了一个喜好美色的纨绔子弟,脸上的疑惑变成讨好:“哪里,我等知晓的倒也算不上多。不过公子想知道的,在下必然知无不言。”

台上的银铃声还在作响,顾峤靠着这副样子又多去套了几个人的话,大致将百姓所知晓的信息给拼了个完整。

竟然无一人知晓那高台上的少年是从何处而来。

即使是花朝节这一日,郊外赏花的人多,此处高台也显得太过于偏僻了,若真是有人想刻意地去捧这个少年,京都当中明明有更多合适的地方。

而且就像是那两人方才所说的,这么长时间里京都之中不可能半点传言也没有听到。

这少年,身份成谜。

此处只有那一座孤零零的高台,旁边连安坐的地方都不曾有,顾峤一边同商琅说着自己方才得来的消息,一边目光扫过四周,去寻找世家那些人的所在。

如此落在商琅眼里,便成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所以听完顾峤将话说完之后,见帝王的眼神还在游移,商琅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您可是,喜欢那位小公子?”

顾峤直接被丞相大人这一句给吓回了神,连忙道:“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旁边这些百姓在,顾峤连高台上的那一袭红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脸是半点都没有看见,谈什么喜不喜欢的?

何况,他这么多年心中只有一个商琅。权且不论丞相大人其他那些优点,单论这一张脸,顾峤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当中,除了子桑瑶,就没有一个能与商琅比肩的,眼前这个少年想来也是同样。

“陛下,”这一声是商琅主动俯下身来,靠在他耳边唤的,“方才出宫的时候,陛下说我二人是兄弟。”

所以,顾峤当唤他一声兄长。

丞相大人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他耳畔,顾峤忍了又忍才定在了原地,没让自己躲开,听见他说这样的话,神色顿时变得茫然。

商琅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同他计较起这件事情了?

而且,唤人兄长……

顾峤耳根一烫。这可比一句“先生”更难启齿。

何况若两个人真是要以兄弟相称的话,放在外人眼里商琅多少是有点不敬皇家,就商琅这样的规矩守礼,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顾峤因为这些礼数上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把刚刚出宫时候随意应付旁人的那句话给抛在了脑后,死活是没想到丞相大人会重新提起来。

而且……他们方才不是在谈他究竟对高台上的那位少年有没有意思吗?!

顾峤难得没理解明白丞相大人思维的跳跃,憋了又憋才含含糊糊地喊出一句“兄长”,然后立刻问:“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那个小公子?”

“只是见燃犀对此事颇为上心。”甚至是上心到到处跟旁人打听。

顾峤又被商琅的这一句话冲得一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解释他去打探消息的事情,还是该先消化一下商琅对他的称呼。

丞相大人竟然在唤他的字!

两人在宫外,不便以君臣相称,商琅对顾峤的称呼一直都在随着帝王编出来的身份变,但是先前都是师生这般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商琅大多时候喊他便喊的是“公子” 。

今日两人在顾峤的那一句话之下变成了兄弟二人,商琅应当是不会直接喊他作“弟弟”,似乎……似乎也就只能喊字了。

虽然在大桓当中,唤名比唤字更要亲密一点,但对于顾峤来说€€€€这可是商琅亲自为他取的字!

帝王的名讳自然没有人敢于直呼,除了傅翎前段时间会恨铁不成钢地连字带姓地喊他一句“顾燃犀”,就只有商琅今日这般直呼他的表字了。

顾峤因为这两个字,脑海里一片混沌,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时候察觉到商琅又一次朝着他这边倾下身来,在他耳边请罪:“恕臣僭越。”

果然是红颜祸水!

顾峤晃了晃脑袋才缓过劲儿来,懵懵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这才彻底清醒,低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总算有了精力来回复丞相大人说的话:“我自然不是为了台子上面的那个人……我是想知道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说什么喜欢,他哪里能及……兄长半分?”

他一边跟人解释一边去思索。

帝王多疑,无论真相如何,在顾峤心里推算出来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世家有意趁着这一次花朝节,依靠眼前这位少年做出点什么来。

世家权贵鲜少有人会去关注这些平民百姓所做的事情,顾峤方才目光搜寻的时候,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还有几位在他的记忆里极为傲慢,几乎不可能同“与民同乐”这四个字扯上关系。

谁知道却在今日不约而同地聚到这里来。

顾峤现在还不能清楚地看明白他们的计划,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若这真的是世家做的局,那么他们算到了他和商琅会在这个时候离宫吗?

又或者说连宫中都被世家给安插了探子?

总之,不管如何,既然走到了这里,这少年的身世和他此行的目的,顾峤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皇帝陛下心里打定主意的时候,冷不丁地听见商琅开口,声音平静:“燃犀先前分明同在下说,要不顾其他地好好玩上一玩。”

顾峤莫名从丞相大人这平静的语气当中听出来点幽怨,身子顿时一僵。

第40章 花朝遇刺

顾峤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商琅。

他是提出要求的人, 却也是先违背规则的人。

“是我的错,”顾峤呼出一口气来,“兄长莫要生我的气。”

这一次的这一句“兄长”倒是喊得意外顺畅。

顾峤的手还攀在丞相大人的衣袖上, 眸子轻轻地弯着,瞧上去好不乖巧, 商琅恍惚了一下, 想起来四年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七皇子。

曾经顾峤若是自觉惹了他生气,都会做出这副乖巧的样子。但是自从人登基,顾峤在他面前再放松, 也会下意识地去端着一点帝王架子。

商琅本就是打着逗弄人的主意,压根没生什么气, 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顿时变得更软,轻声道:“不会。”

丞相大人神情很淡,顾峤也不确定人究竟是真不生气了还是又在伪装,却也没法子直接开口问人,就只好一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 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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