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77章

朱家家大业大,先前朱五德都能直接将荆州那一支给卖了,也能弃京中入朝贪污的那一支族人于不顾,用狸猫换太子的方式让那群人顶替朱家当中几个并不重要的人,并非不可能。

至于朱公子?

虽然是一个嫡系,但有先前那样光明正大与其他世家子弟交好的蠢事在前,以朱五德之心狠,必要的时候,将他给牺牲了也正常。

第96章 双手奉上

朱公子最后魂不守舍地出了雅间, 顾峤放下手中茶盏,没心没肺地感慨一声:“不晓得朱公子是何等品味,这茶还不及竹叶青。”

商琅失笑:“惊惧成那般, 即使是好茶怕也无心品味。”

顾峤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也不知晓他回去之后会不会闹上一闹。”

若是闹了, 就算是提醒了朱五德, 权当做事顾峤给他的最后一次警告;若是没闹?顾峤不相信朱小公子真的会懦弱到坐以待毙。

成功地在世家这堆破事当中插上了一脚之后,皇帝陛下心情舒畅地拉着心上人跑到了城郊去。

上一次两人出来游玩,还是在去岁的花朝节, 遇见伏悯那一次。

想到这顾峤就忍不住又想起来了南疆的那群人。从傅翎跟子桑瑶离开之后,南疆此地都快要淡出了顾峤的记忆, 如今又是因为伏悯想起来,便自然而然地将话题给扯到了那位南疆国主的身上。

“先前子桑瑶同我说南疆那边要同我大桓交好,如今来看,子桑琼对此倒是懈怠至极。”

“他惯常如此,”商琅随口一答, 看向他,问道:“算来,距离那一次万国来朝商贸已经过了许久, 等之后解决掉世家, 京都安定下来, 陛下可要重开贸易?”

先前因为内忧太重,顾峤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理会外国,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 也的确是该放开一些。

“也好, ”顾峤颔首, 想着方才商琅随口说的那句话, 又忍不住问,“先生很了解子桑琼?”

“算不上,”商琅摇了摇头,“只是儿时知晓几分。不过子桑琼自幼便是肆意之人,南疆又不同于大桓,若说他做出什么朝令夕改之事,也不至意外。”

顾峤“啧”了一声,甚至觉着有些羡慕。

比起南疆那边,大桓的君主要遵守的规矩多得可真是不止一星半点。

“等之后万国来朝之时,陛下说不定还能瞧见傅小侯爷。”商琅道。

“难说,”仗着人不在此,顾峤幽幽控诉,“你没瞧见他那满心满眼都是子桑瑶的模样?如今估计早就把我这个昔日好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六年不回京都瞧一眼,上一次舍得回来一趟,已经足够让顾峤受宠若惊了。

商琅轻笑出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道:“那也无妨€€€€今时不同往日。”

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可是同商琅互通了心意的。

不过那两个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顾峤每一次想起这件事情来就忍不住烦躁,抿着唇,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坐以待毙。

没有办法给人一场十里红妆,但他未尝不能通过旁的方式。

至少洞房花烛,他们也算是有过了。

其他……还有什么?

顾峤思绪慢慢飘远,试图从自己过往的记忆当中抽出来点合适的经验,但却发现寻不到分毫。

帝王家自然是和民间不同的。

纳妃尚且不说,就是立后这般的大事,也主要是在外那一场昭告天下的封后大典,等夜里回了寝殿,也只有寻常侍寝的规矩。

冷冰冰毫无意义。

看样子还是得寻个机会去探一探民间寻常夫妻是如何。

顾峤偏头看了眼商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

虽然如今他明白商琅不是个什么无情无欲的仙人,但就丞相大人先前那兼顾数艺的忙碌生活,也不像是个会懂这些的。

“阿峤在想什么?”商琅注意到了他的复杂神色,开口问。

顾峤顿了一顿才如实道:“我只是忽然想到,若是寻常百姓大婚,会是如何模样。”

“无外乎十里红妆,洞房花烛。”商琅答他。

顾峤轻轻摇头:“我想要知道些其他东西。”

商琅眉眼间似有讶异,但最终还是没有去问他缘由,只是道:“既如此,寻人问上一问便是。”

“这般寻常事却要问,不会惹人怀疑?”顾峤眨了下眼。

“不耻下问。”商琅弯了唇,言简意赅。

好一个不耻下问。

顾峤眉目舒展开,笑意盈盈:“那便听先生的。”

京都的城郊也算不上多冷清,两个人又是冲着热闹的地方走,周边农户众多,商贾数量虽不及城内,但也算不得少,不过卖得许多都是农家的小玩意儿,比起城中要粗糙些。

顾峤格外喜欢逛这样的摊子,不知不觉又买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还挑了两只黑檀木的簪子。

木簪朴素,雕刻的是祥云,顾峤将铜板丢给店家之后,转身就要给商琅插上。

却被人给止住了。

商琅如今束着冠,只有那一支白玉簪子,若是要换,这一碰怕是会散。

君子正衣冠,这还是在郊外,商琅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散发?

顾峤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只得作罢,将簪子收进自己的掌心里。

旁边的商户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巡游了一下,试探着问:“两位公子是……?”

“兄弟。”顾峤随口一答。

手一下子被抓住了,顾峤错愕一抬眸,对上商琅沉沉的目光,然后就见商户狐疑地瞧他们一眼,“哦”了一声,干巴巴地道:“那……两位的关系真是好。”

顾峤莫名有了种被看穿的羞耻感,连忙拉着商琅离开了此处。

商琅也一直紧紧握着他手。

等到了个僻静地方,顾峤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少年茫然地眨了下眼:“先生?”

“阿峤不是说我二人是兄弟么?唤什么先生?”商琅垂眼瞧着他,淡声开口。

顾峤倒也没傻到那个程度,叫他这么不冷不热地说一句,立刻就明白了商琅的意思,“哎呀”一声,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胳膊摇了一摇:“在外毕竟不能暴露身份,我一时间能想到的除了夫妻就只有兄弟要显得亲近些。”

商琅安静瞧他一会儿,心中一叹:“是臣多计较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先生这般在意朕,朕很喜欢。”顾峤眸子弯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商琅听到他这话,轻轻摇了摇头,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着他的手,问道:“阿峤可还要去旁的地方?”

顾峤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木簪,摇了摇头:“也逛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那,阿峤可要跟我去个地方?”商琅没有直接应下他的话,而是反问。

商琅主动邀请他,这可太难得了。

顾峤连声答应,然后就被人越带越远。

顾峤心中疑惑。

他惊觉到现在商琅身上也都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陪着他,商琅几乎是没有来过城郊的。还是说,在遇见他之前?或者在他没有时时刻刻缠着他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

他茫然地跟着人走,最后到了一间茅草屋前。

这屋子藏匿在城郊的林子当中,并不显眼,两人走到门口,顾峤瞧见那锁锈迹斑驳晃晃悠悠,眼见着就要断落,心中疑惑更甚。

然后他就瞧着,商琅根本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带着他绕到了后面去,那里堆着干草,商琅拨开了,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顾峤瞧得一愣一愣的。

最让他愣的,还是丞相大人面不改色地走进去,轻车熟路地从一个角落里面,摸出来了一颗夜明珠。

顾峤还没来得及多感叹,屋子里就已经亮堂起来,然后他就瞧见了,满屋子的玉石。

但大部分都是碎的,顾峤目光所及,最大的一块也不过拳头大小,旁边刻具零落€€€€顾峤从没在商琅身边瞧见过这么乱糟糟的屋子。

“这是……”

“是臣先前入京赴试之时临时所居之处,前阵子为给阿峤准备那玉板,还没来得及收拾。”商琅同他解释。

顾峤没有去理会后半句,满脑子都是商琅那句“临时所居之所”。

“京都当中不是有许多酒楼么?就连郊外也有不少驿馆,怎么€€€€”

“诸位学子入京赴考,京都难免鱼龙混杂,臣为避事,自然要离着他们远些,直到殿试前才入了城中,”商琅解释一句,但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同他道,“后来我有意留着这地方,便从相府修了条暗道过来。”

也方便商琅溜过来给人准备那礼物。

顾峤抿着唇,总觉得,商琅想要同他说的并不止这些。

果不其然,商琅将那夜明珠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放下之后,就走到一个柜子前,摆弄了几下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锁,打开之后,露出了几张纸。

顾峤眸色一动。

商琅带着那叠纸走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都是地契。

他就知道,丞相大人身居高位这么久,怎么可能真的整日两袖清风地在他身边晃悠。

他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只是看着商琅笑:“没想到,先生手上还有这般多的东西。”

商琅颔首,直言不讳:“这是臣,原先留下的后路。”

然后他将这些地契全都放到了顾峤的手中。

顾峤垂眼,摩挲着手中那些纸页,没有说话。

不用他开口,商琅也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便接着道:“五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臣便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在京都那么多年,就算商琅再遗世独立,也明白这样的权势会带来什么。

功高盖主,必遭忌惮。

尤其他对顾峤也算了解,小七皇子平日里再如何没心没肺,行事都有皇家天生的狠绝。

帝王威严是不容侵犯的,商琅行事小心之余,也想到了日后若顾峤当真要鸟尽弓藏,他要如何。

于是他想起了这间茅草屋。

奇迹一样一直都没有荒废掉的茅草屋,在五年前,真正地成了商琅为自己留下来的生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