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18章

好在两个僧人并未上前,只在院门口作揖,“京中有位客商,原是我们寺里的居士,姓周,和王妃娘娘也有些渊源。”

“他这回离京,就准备回去在江南长住,所以带来许多东西想赠给大家,王妃娘娘正到处找您呢。”

姓周?

顾云秋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前世好像有个姓周的商人来过王府。

那时他没跟着王妃去报国寺,宁王让他见客、他却只想着和顺哥打锤丸,便找了个理由推辞。

商人走后,给他留了双珍贵的湖丝履。

难道就是他?

“哦对了,不知小世子有没见着我们明济师弟?”僧人挠挠头,突然开口,还比划着形容了一下李从舟的相貌。

屋内的李从舟听着,神情微微一凛。

屋外的顾云秋却一本正经地装傻,“嗯?没有哦。”

“啊?那还真奇怪了……”僧人低头,自言自语,“莫不是在经阁那边?他们不说看见小师弟到后山来么……”

“两位师傅找他什么事啊?”

“也还是这位客商的事,圆空师父让寺里的小沙弥们都去,清点了人数就缺明济师弟……”

顾云秋哦了一声。

“唉,算了,”僧人拜了拜,再道佛号,“若小世子见着他,烦请帮我们转达,要他即刻到法堂去。”

顾云秋点点头应下,也还了个佛礼。

待两位僧人走远,顾云秋才拍拍胸脯:还好还好,没露馅儿。

李从舟慢慢从屋里走出来。

顾云秋听着脚步,回头看见他压低的眉心,他扬扬下巴指门口,“喏,你也听见了,法堂€€€€要不要一起走?”

李从舟摇摇头,想想又错开视线,低声说了句,“谢了。”

顾云秋笑,“嘿嘿,不客气。”

李从舟垂眸,小纨绔一双柳叶眼亮得摄人,唇畔挂着浅浅梨涡,正午的阳光一照,倒很像只在肆意开屏的小孔雀。

“对了,”顾云秋忽然开口,“悄悄告诉你,今日我是偷跑出来的,掉下云桥这事,你可别告诉我母妃。”

李从舟拧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云秋却又抬起手,冲他伸出了左手小指头。

“……做什么?”

“我知道你一个秘密,你也知道我一个秘密,现在我们扯平了,都保证不说出去,所以€€€€拉个钩钩?”

李从舟看着他纤细的小指,眉毛瞬间皱成一团。

顾云秋当然也不想这么幼稚。

但考虑到小和尚才八岁,拉钩钩不是正合适?

结果他抬头就撞见了李从舟嫌弃的眼神。

“……”

啊行叭,忘了这位是个冷酷无情的小和尚。

顾云秋收回手,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李从舟却转身回屋、€€地一声关上了门。

碰了满鼻子灰,顾云秋扁扁嘴,心里也有点委屈:

什么啊。

怎么就生气了嘛。

小和尚的心,真的好难懂哦。

第014章 (二合一)

法堂在大雄宝殿后,是高僧们素日讲经的地方。

四面回廊在法堂外的空地上围出个方正小院,院内此刻堆着几口大衣箱,每个箱子后都站着一队人,大部分是僧人,也有少数几个常住寺里的居士。

箱中装着成套的冬衣夏服,有夏日用的清凉衫、屐踏,也有冬日用的夹袄、棉裤,皮靴和绒袜。

顾云秋到时,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正两两一组给排队的人发派衣物。

法堂内,王妃和几位大师正在品茗。东侧上首还坐着个戴浩然巾、花白胡须的老人家,想必就是那周姓商人。

顾云秋正了衣冠,入堂见礼。

王妃嗔了他两句,问他怎么一上午不见人,而后就给他介绍:“这位是周山、周先生。”

周山?

顾云秋一惊€€€€

周山是锦朝一位传奇商人,他少有才名,十七岁高中榜眼,却在做官三年后致仕经商,没几年就成了江南、中原两地的大商巨贾,更主持开通了西域的商路。

原来,前世到王府拜访的周姓商人就是周山?

顾云秋这才知道,原来周山和宁王有旧,算是忘年交。而且周山与王妃一样,都曾在最困难的时候被报国寺的僧人帮助过。

外面几口衣箱,就是他这回专程带来赠给寺里的。

报国寺虽是国寺,但开支的大宗都在济民和佛会两项,剩下大头还要用于经文典籍的修缮译注、复原誊抄,算上日常度用、庙宇佛像的修缮,能用来置办新衣的银两实在不多。

虽说寺里一年两次也会发放冬衣和夏服,但上下几百口人,尤其是小沙弥们,大多穿的还是旧衣€€€€冬日不能保暖御寒、夏日又捂得大汗淋漓。

周山年逾五十,已是知天命之年,这些他多年来都看在眼里,也想在返乡颐养天年前,最后为报国寺做点什么。

他按着超出报国寺现有僧人居士一成的数量准备,冬衣还另配了帽子。

几位高僧世外高人,品罢一壶茶后,便先后起身告辞,仅留寺监在此主持。王妃倒与周山多聊了一会儿,听他讲了不少商路上的奇闻轶事。

顾云秋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周山提到近日京畿西郊的一桩惨案,说安西驿外有个人牙开了间野店,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一夜之间燃起大火、店毁人亡。

王妃面露不忍,轻轻道了句佛号。

“现场是惨了些,但娘娘也不必介怀,”周山眼神嫌恶,“那人牙从前做是做菜人生意的。”

“菜人……生意?”

周山解释了何为菜人,听得王妃连连蹙眉,手中佛珠都险些掉了。

“所以是他丧尽天良,这般下场,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周山给王妃重新续了一盏茶,话锋一转,“不过他这一死,可叫官牙更头疼了。”

王妃捧起那盏茶,定了定心神后,才问:“怎么讲?”

“这些年来,江淮赋税连年欠收,西北累经战祸、民生凋敝,朝廷正鼓励百姓去垦荒,京畿西郊罗池山下,就是一块新垦的荒地。”

“罗池山下……那地方原本不是片沼泽地么?”

周山点点头:“正是呢,虽用土回填的时间不短,但水分肥力皆属下成、实非良田,官牙折了正价、田地带宅院出售,也是乏人问津。”

“加上出了这样的人命官司……”他摇摇头,“百姓们都觉着晦气,恐怕两三年内都卖不出去了。”

他们这般说着,顾云秋却上了心:

考虑到京城如今的地价,想要买个向阳临街的二层小楼,加上置购家具、布置店面,少不得要近万两*白银。

虽说大部分在京中开店的都是租赁经营,每日缴二三百文房钱就是,但他将来多半是要被赶出王府的,这买房的钱也省不得。

罗池山下的田地虽然贫瘠,但它带着宅院一起出售,合算下来买个田庄才四五百两,既省钱又能解决他住的问题。

至于在京中开店的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此事,一分神,周山和王妃又聊起了西北,说朝廷这回裁军裁得轻率,西戎王庭眼下看着是混乱,但局势总有稳定那天。

若不早做打算,到时西戎大军突然挥师南下,只怕西北大营会难以应付。

顾云秋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听了一会儿,目光就扫向了堂外€€€€

院内的队伍减少了大半,得了衣物的人脸上都是笑逐颜开。

可他也很快注意到,有几个小沙弥欢天喜地抱着衣服出去后没多久就去而复返,个个哭丧着脸不说,还偷偷排到队伍末尾。

轮到他们时,周山的家仆认出了他们:

“小师傅,若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才不是已领过一套了?家主人吩咐过,说寺中僧人居士一人只得一套,不能重复领用的。”

小沙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旁边有个年轻僧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出家人诚信为本,这是周老板的一份善心,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

被师兄一顿教训,小沙弥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走过去拽住师兄衣角,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那僧人本就皱着眉,越听、脸上的表情也越凝重。

等小沙弥说完,他已双拳紧握、怒目圆睁,“还有这等事?!你带我去,师兄给你们主持公道!”

几个小沙弥忙围过去,带他走出小院。

顾云秋眨眨眼,端起旁边专门给他准备的糖水喝了一口。

然而,才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那僧人和几个小沙弥就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他们垂头丧气、看上去十分憋屈。

尤其为首的僧人,还气不过地打了廊柱一拳,“什么世道!”

顾云秋皱皱眉,紧接着就看见那僧人搓了把脸,然后赔笑着上前对周家两个仆人小声解释了一番。

那几个家仆一开始面露惊讶,后来脸上的神情就变成了为难,半晌后,才抱歉地冲僧人、小沙弥们一笑道:“……原来是这样。”

“几位不妨到旁边略等等,待会儿若有剩下的,留给几位领走便是。”

僧人立刻合掌拜谢,小沙弥们跟着念了阿弥陀佛后,就跟着僧人一起退到了回廊下,眼巴巴地等着。

顾云秋奇怪地看看他们,又看了看几口衣箱中所剩不多的衣服,忽然意识到€€€€

李从舟还没到!

他又仔细环顾了一圈,确确实实没在小院内看见李从舟的身影。

周山带来的衣物用料上乘,顾云秋刚才进来的时候偷偷瞥过一眼:清凉衫用的是湖丝,夹袄也很厚实,就连屐踏上的系绳用的都是彩帛。

怎么回事啊,这人。

顾云秋看着院门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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